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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听闻这番话,我的心头生出了丝愧意——终究,重殇如今成了个妖神,确然是父君当年无意间做下的孽。
一万年前的那场往事,想来,委实是段不堪回首的关乎于情爱的悲剧。
九重天上的神仙,除了本上仙同桑萋之流外,大多都是担着些有的没的闲得甚慌的职务的。唔,譬如说吧,我父君的职务,是同司战的刑天上神一道守护神界安宁,外带守着轩辕剑,而太子重殇神君的职务,便是三十六天里“闲职谱”上最不清闲的一份职——
镇守第七天的锁妖塔。
锁妖塔共计七七四十九层,锁着混沌以来为祸天下的一众大妖孽小妖孽。锁妖塔外先罩着三道封印,最里头那道是梵天诸佛布下的九品佛印,中间是神族诸位上神一道布下的千生结,而最外先那道,便是须得守塔之人每日修修补补的镇魂网。
唔,重殇君便是须得每日修补那网子的人。
守塔不可怕,补网不可怕。可怕的是守塔之人在补网的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动了红鸾星,爱上了锁妖塔里锁着的一只妖孽。
唔,重殇君亦是爱上了锁妖塔中的一只妖孽的人。
于是,便有了那场神族三十六天的浩劫。
神族的太子殿下,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痴情种。为了救出锁妖塔中的那位,他便趁刑天上神不备,盗去了洪荒以来的神器至尊盘古斧,竟是
生生劈开了锁妖塔外先的三道结界,将那位妖孽放回了人界。一时间,天地间风云变色,众多曾在混沌时期兴风作浪的妖魔也连带着被放了出来。那些妖魔被压在塔中数万年,兴许是脑子被压出了些毛病,破塔而出后竟是纷纷吃了麒麟胆一般,直奔凌霄殿而去。
接下来便是那场长达数日的恶战,待到诸仙家诸佛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些个妖魔重新锁回锁妖塔落了印子后,便也是处置太子爷的时候了。
于是,也便有了父君一个力道没拿捏稳妥间,不慎将太子重殇君打下了诛仙台这档子悲催事。
而重殇君的眸子成了今日这般的赤色,约莫也是拜诛仙台下的逆瘴之气所赐。
往事难忆,当年种种,说来凄迷,却终究亦不过一个情字。
“终究是父君害得你成了半妖半神,”我缓缓合眼,淡淡道,“重殇君若是寻仇,我自然也没得别个说法。”
重殇闻言,血眸中掠过一丝望不透的情绪,仍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两相僵持,我的右臂微微酸软,额角也渗出了一丝冷汗,暗暗咬了牙,握紧了玄玦借着其中的精淳修为又凝了一团气在胸中,心中只希望苍玄君几人能快些回来——
负着重伤尚且能同我父君战上七日,神族的前太子重殇君,断然不是个寻常人物。
“公子,”清素忽而压低了嗓子唤了我一声,朝我附耳道,“这四周渐起了阴雾,古怪得紧。”
闻言我一惊,望向重殇的眸子亦是寒了三分,冷哼道,“重殇君,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意欲何为?”
重殇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一身的玄紫袍子在风中猎猎地响着,他忽然动了动身子,竟是斜躺在了饕餮的阔背上,曲起了一只右腿,倚着饕餮的后颈朝我邪笑道,“轩辕荆和,当年本君在九重天上,本是最欣赏你的。”
“……”我满眼阴骛,心头对这番话略感莫名,想当年我在九重天上,便是连这位太子殿下的面也不过才将将见过几回,我二人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欣赏于我?莫不是欣赏本上仙三万年嫁不出门吧。
“你生得一副极美貌的皮囊,这点是甚好的。”他轻笑,一双赤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格外突兀,有几分说不出的骇人意味,“若是用你的血来养本君夫人的身,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这番话我委实不大明白,只听出了这重殇是要害我性命,是以我一凛双眸,道出的话语满是讥诮,“哼,重殇君,你真真痴情得很哪。当年你用堂堂神族太子之位换了你那夫人的自由,便是连将来的天帝之位都让出去了,如今又欲得本上仙的仙血?哈,好说得很,怕只怕
你那夫人,再是消受不起了!”
语毕,我双臂握着荆越剑,将清素往身后一挡便横空朝他挥去了一道灿白剑芒。
重殇面色不变,只微眯了双眼,他身下的饕餮却是仰天一阵怒吼,它抖了抖身子一个纵身便跃向了一旁,与此同时,方才它落脚处的云头便被那道剑芒生生压散开去,三道闪电亦是直直劈了下来。
“吼——”饕餮满眼的嗜血凶光,朝我又是一阵尽是杀意的嘶嚎。
重殇蹙眉,蓄起真气宽袖一挥,便见几道气流朝我袭来,我退后三步护住清素,将玄玦往荆越剑上一嵌,便举剑去挡。
只听一声清脆金鸣响起,那几道气流便被剑刃硬生生地弹迫了回去。
见此情形,重殇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异,复而却又冷笑道,“轩辕荆和,东皇苍玄的玄玦,你一日间只可使一次——”他一顿,又道,“本君倒要看你,还待如何。”
“公子!”清素惊呼,立即上前来扶住了我的身子,满眼的焦急忧色。
“……”
这位重殇君还真真是看得起我,方才一招,竟是用上了堂堂神族前太子殿下的七分真气。
额角泌出了细密的汗珠,我冷笑着抬起左手拭去了嘴角的血丝,强自咽下了喉间那阵腥甜,将玄玦递给了身旁的清素,拔高了嗓门儿高声道,“姑姑莫怕,这位重殇君便是当年的神族太子爷,若他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便决计不会牵连无辜为难于你的。”
清素双眸泛红,满眼痛心朝我道,“公子,君上便要回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咳咳……”喉间腥气翻涌,我终是没忍住,便又是一股血丝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重殇君,现今本上仙已是魔族的王后,魔族之人最是重面子,若要取我性命,阁下可千万三思。”我抚着心口,淡淡道。
若本上仙魂归了离恨天,除非他将我的尸骨毁尽,否则,只要有人觉出了我尸骨上残留着他重殇的真气,我就不信魔族一众会放过他。
“哈,”他笑了一声,又道,“轩辕荆和,你真真以为,本君会蠢到自己动手杀了你?”
“……”我微微抬眼,双眸中盈满盛怒,冷冷望向那仰躺于饕餮身上的前太子。
重殇微微一笑,取出一只短笛,置于唇边,缓缓道,“荆和上仙,你可见过真正的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我心生不解,只左手揽着清素朝后退了三步,压低了声线同清素说道,“姑姑,你的风行术如何?”
清素哽着嗓子道了句,“尚可。”
闻言我略微安心,又咳了几声,复而又道,“若是一会儿我有何不测,你定要逃得越远越好。”
“决计
不可,”清素眼中流下一行清泪,哽咽不已,“清素决计不可扔下公子……”
“听着!”我冷着脸打断她,沉声道,“若今日你我一同死在了此处,这天底下便没人晓得是神族的前太子重殇害了我二人,”胸口的闷痛益甚,我深吸了口气,续道,“我可不愿就这么白白死了,你家君上同我父君母神,是定要为我报仇的。”
“可是……”
方此时,一道诡异之极的笛声悠悠扬扬地响起,我抬眼一望,正是重殇在吹着手中墨青色的短笛。
我蹙眉——这笛声,仿若嫠妇泣血杜鹃哀鸣,闻之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这个重殇,似乎是在……
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枯枝落叶被踩得咯吱响的声音,夹杂着阵阵古怪的人声,似是哭泣,又似是哀嚎。
我背上的衣衫被冷汗尽数湿尽,心头升起了一股莫大的凉意。
“……”清素满目疑惑地缓缓旋过了身子,随后便见她的清亮眸子略带了几分惶恐地瞪大,口中溢出几个破碎的字音,“这,这是……”
侧过身子朝身后望去,我闻见自个儿颇是平稳地过头的声线凉凉响起,“重殇君好手段,未曾想,在人界的这一万年,阁下竟是中意起了这起子玩意儿。”
目之所及,只见从身后的荆林中,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愈来愈多的人。
唔,或许是不当称之为“人”的。
因为那些个东西青黑的面皮上满是污血,双眸凶悍似兽,眼珠子微微凸出,双眸泛着贪婪的欲色光泽。衣衫褴褛沾满干了的黑血,指甲极长,竟也是漆黑的,不消想也晓得,那指甲里的黑渍是些个什么东西。
“公子,这,这是……”清素强自镇定,却仍是稳不住发颤的喉头,只握紧了我的手抖着身子问道。
“尸鬼。”我淡淡答道。
“尸鬼?”
“唔,”我颔首,继续解释道,“腐尸吸了日月精气便可化成尸鬼,这些东西以吸食人血为生。”言至此,我微顿,望向那愈发多的成百上千的尸鬼渐渐走出,心下一番合计,又道,“不过,这般多的尸鬼,大抵便是有人专门养着的了。
说完,我意味深长地扫了那饕餮身上的人一眼。
清素姑姑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精姑姑,她已稳了心神,长袖一挥便取出了一支软鞭,护在了我身前。
“……”我干咳。
“公子不必忧心,这些东西委实弱了些,清素应当还是应付得来的。”她勾了勾唇,将手中的软鞭凌空甩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又往地上使力一挥,试了试,同我道,“这鞭子我已有两万年未曾动过了,如今倒是又要劳烦它了。”
我缓缓抬起荆越剑,屈指
弹了弹剑刃,低声道,“荆越剑,母神将你赠与我的年生这般久了,如今,才是真真要让你沾沾血气的时候。”
“轩辕荆和,你倒颇为聪明,这尸鬼确然是人专门养的。”重殇漫不经心地抚着饕餮黑色的皮毛,又缓缓笑道,“不过,你可晓得,是谁养的么?”
“……”我扬了扬剑,正经八百道,“不晓得,老子也不想晓得。”
“你可知道,洪荒以来,这天上地下总计便只出了一位旱神。”重殇血色的瞳孔微微一凛,沙哑鬼魅的嗓音字字敲打在人心底深处一般,“便是——”
“……”我眯了眯眼,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