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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它既是异朽阁的灵虫,你为何不问问异朽阁主呢?”
“他……他也死了。”
瞥见她睁大的双眸里的绝望,仿佛回忆起什么最痛苦的事情,心头不由一紧。
“不要放弃,你因知宇宙恒长,万物不灭。你若是真爱,就不会计较哪怕已不是最初形态。好好守着,天地轮回,终有一天所有你以为离开和消逝的都会再次回来。”
花千骨心头一阵浓浓暖意,突然就有了想要掉泪的冲动。
是啊,回来,她要一切都回来,回来好好的。哪怕,她再也见不到那一天了。
墨冰仙突然弯下腰,折了地上一朵流光溢彩的透明小花递予她。花千骨回头看,鲜花铺满她来时的路。已经很久没这样了,之前无论到哪都会留下花痕是因为初时妖神之力太强大,她不会驾驭,处处外泄。如今……则是她已经没有能力控制了。
墨冰仙眉头纠结在一起,虽然他每天夜里都有动手脚,但是花千骨的力量也不可能消逝的那么快啊,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明明成了六界至尊,却总是有着将死之人的眼神呢?
见花千骨正握着他递给的花凝望着自己发呆,最近他总会在她痴痴的眼神下有微醺的感觉。忍不住伸手将她环抱在怀中,眸中有一丝挣扎,明明如此强大,为何他却总觉得她像瓷器一样,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明明是六界的祸水,满手血腥的妖孽,自己又为何总是一面鄙夷她又一面隐隐心疼。就因为她那楚楚无辜的眼神?他怎能这样轻易就被她诱惑?
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将她压入怀中更深。
花千骨猛的打了一个寒战,墨冰仙的力量一向是十分强大的,和他在一起靠得越近,身体就越不舒服,力量像是被什么撕扯着,向外翻涌。可是心里面却又是极其安稳的,她留恋痴迷于他身上的味道。所以还是总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可是这回……
她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把将墨冰仙推了开去。
“不要看……”不要看,她那些伤痛的过往,羞愧的曾经。
墨冰仙怔住了,半张着嘴看着他,面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她么?曾经的花千骨?在鬼怪面前害怕着的她,孤身一人去拜师的她,为了白子画而努力着的她,在朋友面前开心笑闹着的她,和糖宝嬉戏玩耍的她,为了白子画一次又一次肝肠寸断的她……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有时冰冷,有时茫然,有时悲凉。为什么连竹染都会可怜她,为什么摩严会来求他,为什么白子画宁愿在她身边承受屈辱也不肯离开。
断念剑、消魂钉、绝情池水……看见她在蛮荒又瞎又哑受尽欺凌的时候他心痛如绞。竹染虽为图利,但在那个时候那样照顾她,重新给了她希望,难怪她会对他如此放纵。这世间人只会谤她、伤她、欺骗她,原来这个妖神,竟是阴差阳错一步步被逼出来的。
扪心自问,他一生看尽世态炎凉,虽不至于怨天尤人,但对这世间多少有些冷情。要是遭受花千骨那样的苦,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她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就只为了一个白子画?
内心的怜悯都被愤怒所取代,对白子画的愤怒,对仙界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花千骨见他神色,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很可笑吧,六界因我狂掀澜,苍生因我遭涂炭,血流成河海,骸骨积如山。可我真正亲手杀的,却只有落十一一人。”
“我……”墨冰仙有一些茫然又有一些愧疚。他本可以毫不被花千骨察觉的,可是窥见那一切的瞬间打击和触动太大,他失了魂魄。
突然间有一股很强烈的冲动,想杀了白子画。突然间很恨,自己迟来了那么些年。如今的花千骨,再不是当初浅笑盈盈的单纯孩子,而只是一具美丽的行尸走肉。
而他,竟然想伙同那些将她一步步逼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将她毁得尸骨无存。何其残忍——
花千骨慢慢站起身来,若是墨冰仙什么也不知道,她尚且还可以和他逢场作戏,相互取暖,相互慰藉。如今,却是再不能了。她不想赤裸裸的站于人前。
“小骨!”墨冰仙拉住她的手。
花千骨听他竟和白子画一样叫她,不由怔了一怔。
“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放不下么?”
花千骨茫然轻叹:“我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任何能够和他相比。”终究没有回头,抽了手慢慢走了出门。
墨冰仙满面颓然。
第130章 醉生梦死
不知道花千骨是不是出了云宫,墨冰仙哪里都找不见她。也知如果她若有心隐藏,这世上无人寻得到。时间一天天过去,花千骨始终未再露面。墨冰仙一向寡情的性子变得有些焦躁,没有想过自己对她的消耗是不是足以仙界将她封印,反而为她的最后结果担心起来。还有几日便是仙界的反攻,不用说定是旷古的大战。明明是以卵击石,不到半分胜算的举动。然而他心底却清楚,需要对付的人只有竹染,花千骨根本就不在乎胜负。那死水一样的眼神偶尔透露出来的也只有绝望和疲惫,犹如濒死之人。其实她也早厌倦了这一切,只想快点有个了结吧。
一日倒数着一日,终于最后的日子临近了,墨冰仙不信竹染他们会什么都不知,只是六界安静得有些诡异。
花千骨站在过去的那条小河边,河水早已枯竭了。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喜欢光着脚丫在小河里捉鱼翻螃蟹了。爹爹就坐在檐下看书,总是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精神好的时候会教她读读书写写字或是给她做一个漂亮的纸鸢。
才一眨眼就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木屋早已不见了踪影,妖神出世以来,天象异变,连续几年大旱,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迁走的迁走,几乎再没半个剩下。
她将爹爹坟头的草一点点拔了,重新修葺了一下。又寻了些木头来,敲敲打打,依着回忆,想把木屋重建,法力虽强,却终是手笨,做了两天,却仍然非常简陋,更别提时常呆愣走神把榔头砸在手上。等全部完工,木屋倒成花屋了,到处开着花,爬着花藤。花千骨躺在黑暗里,和过去一样有小小的屋顶遮挡着风雨,安心而踏实,像被包裹在母亲的肚子里,像那些时候,躺在白子画的怀抱中。
天空黑压压的,已经许多天不见日头,她知道不能仅凭自己的情绪影响日月天象影响山河大地,可是她几乎已经没有去控制这些的余力了。
突然察觉有人来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气息,依然控制不住一阵手抖。
那人只是站在门边,却不进来。花千骨心底苦笑,既不想见,又何苦寻来。
“外面风大,进来坐吧,茅舍简陋,虽款待不周,却总还是有落脚处的。”
白子画推门而入。
花千骨正靠坐在随意支起的木板上,紫色的双眸凝视着他,平静无波,黑暗中两人对视许久。白子画随意寻了处坐下,白衣胜雪,周身仿佛有一圈荧荧的光晕。
自上次那春药闹出来,他俩就再没见过,仿佛隔了许多年一般,越来越远了。
白子画望了望她的额头,心又揪了起来,想到自己上次的失态。
他在瑶池横霜剑不受控制的插入她身体看见她满面疤痕的那一刻,就对自己发誓说,今生今世,哪怕死也再不伤她一分一毫,却又一次违背了誓言。
轻轻闭上眼,他以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感情与理智硬生生被扯得分离开来,一个白子画冷冰冰的站在前面,另一个白子画就在背后叹气。
知道她久不在云宫里,略一想,天地之大,其实她已无处可去,猜她是来了这,果然。当年与她出外历练时,便与她回来过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来寻她做什么,是因为墨冰仙还是因为再过两日仙界马上要反攻了。他依旧没有恢复法力,笙箫默怕他被波及出什么危险,几次要他回去。可是他又怎么能甩手离开,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如果他当初能再多顾及她一分,在她决心偷盗神器之时察觉,在她被送去蛮荒之前发现,在糖宝被杀之前阻止,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虽已到这样的地步,害死那么多人,他却从未觉得自己收她为徒,包庇她封印她体内的妖力,或是替她受消魂钉是做错了。
“找我有什么事?”花千骨的声音冰凉入骨。
白子画沉默良久:“仙界两日后反攻。”
“知道,那又如何。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他们既然一心寻死,我就成全他们。你这次来,不会是替他们告饶的吧。”
白子画看着她,没有说话。
花千骨冷冷嘲笑,语气里又带一丝暧昧:“不要说,你是在为我担心。”
白子画面上一肃:“自然不是。”
“又是想要求我放人?不要大开杀戒?那你该阻拦的应该是仙界的人。”
白子画轻叹一口气:“放下一切,别再做妖神了好么?”
花千骨看着他像是在看天大的笑话,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有后路可退。却终归心还是有片刻软了,苦笑问道:“做妖神如何,不做又如何?做你便要杀我,不做你便愿意带我走么?”
“我不会杀你,放下一切,随我回长留海底。”
花千骨大笑:“你居然还是打算将我永生永世压在那样一个地方,白子画,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凭什么我会听你的。告诉你,我、不、愿!”
花千骨长袖一拂,突然起身,近了他两步:“不过……我们俩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带我走,我就真的不做妖神了,只陪着你,只为你。你既能解救苍生,又能赎罪,只是小小的代价何乐而不为,长留尊上不是最喜欢为了天下牺牲的么?”
那样近的盯着他的脸,只希望,哪怕能看到一丝毫的动摇。可是她还是失望了,白子画缓缓摇头:“只有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你怎样才能消气才肯原谅,如果你做这一些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刚刚抬手,花千骨已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