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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貌不惊人的竹笛,被吹响时,有种清越的灵动,让人闻之不禁一阵心旷神怡,方锐吹的不过是很小的一段,他重复地吹了两遍,倒是像只会唱歌的鸟雀在耳边啼鸣一般,等他放下笛子来,略显紧张地问道:“如妃娘娘觉得好听吗?”
“好听。”汝月明显有些发怔,回过神来的时候,难得显出一丝恍惚来。
乌兰在旁边瞧得很是分明,走到她身后,低声说道:“娘娘今天也累了,这样多的事情挤在一团,娘娘都要操心哪里又管得过来,皇上不是也让娘娘要好好休息才是。”
汝月抬起手来,轻轻在额角揉了两下,叹息道:“被你这样一提,我还真觉得有些乏累了,外祖父是这会儿就要带妹妹出宫了吗?”
“今天来时,未曾想得这样周到,也没想到皇上和娘娘能够满口答应,所以只不过备了一辆车,要是桦月同我回去,祖孙同座一辆车,未免有些不雅,不如让她多住一日,明天我另外安排车马过来,也容她些时间,将自家的东西收拾收拾,娘娘觉得如此可好?”
“也好,我确实有些话要同妹妹说说,还有些东西也是要赶着整理出来,让她带回去,要是今天走,也未免太过于匆忙了。”汝月点了点头道。
“二表姐要回家了?”方锐急声问道,“那我也要回家,在宫里头住了太久,娘亲明明说好要来接我的,左等右盼的都不来,真正急煞人,不如我也跟着二表姐回家,如妃娘娘说好不好?”
“你可知道二表姐要回哪个家?”汝月拧了一下他胖嘟嘟的脸颊,方锐在宫里头可是皇上另有安排的,没有圣谕,谁也不好开口答应他。
“是回爷爷家吗?”方锐依旧很明白的样子,侧过脑袋来想了一想才道,“娘亲说过,让我在宫里头等她,要是她来了,我又去了爷爷家,她会着急的,我还是在宫里留着等娘亲就好。”
汝月见他这般懂事,更加欢喜:“乌兰,将我上次收着的那些都拿来给他。”
乌兰很快捧来个小匣子,方锐伸手要接,她却不给,拉着他的手,带到干净的案几边,才将匣子打开来给他看,桦月见乌兰这般仔细,也起了好奇之心,跟着凑过来看,却见方锐从匣子里拿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蚂蚱,不知是哪个大匠的手艺,真是活灵活现的,特别是眼珠的位置,还用点翠手法将红色的玛瑙珠子按在两边,方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给捂住了,生怕一松手,这只蚂蚱就落在地上跳走了。
“你认得这是什么啊?”桦月知道此物看着是件玩物,实则价值不菲,被汝月当做小玩意儿送给了方锐,心下有些不平,汝月给她的那几支簪子加起来都不如翡翠蚂蚱来得名贵,明明她才是汝月的亲妹妹,这样子未免显得有些厚此薄彼了。
“当然认得,这是蚂蚱,我在边关跟随爹爹打仗的时候,见过农田里有,我还挖过蚯蚓呢,你挖过吗?”方锐很是敏感,立时察觉到桦月对其的敌意,也当仁不让地将蚂蚱先放回到匣子中,啪得关合了盖子,才一只手叉着腰,振振有词地回道。
“挖蚯蚓有什么稀奇的,我还吃过烤蚯蚓呢。”桦月被他激得一句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二表姐骗人,骗人,骗人的是小狗。”方锐虽然自小在边关长大,毕竟是平川大将军的独子,在田间戏耍玩闹是一码事,从来也不曾短过吃穿用度,而桦月确实在汝月离家后狠狠地吃过一段苦,肚子饿极的时候,别说是烤蚯蚓了,恨不得抓到一条就活的往嘴巴里塞。
桦月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分明是想起那些不堪往事,见方锐不信的样子,也不反驳,而是委屈满溢,绞着双手,险些要当场哭出来。
方锐见她神色不对劲,还以为是被他说哭了,赶紧向汝月求救:“如妃娘娘,我不是故意说二表姐是小狗的,她说吃过烤蚯蚓,那就吃过,我相信,我相信还不成嘛。”
汝月见桦月当真要哭起来,赶紧让乌兰将人推到面前,拉住桦月的手,轻轻笑着道:“锐儿才多大,你同他赌气也不用哭的。”
“不,不是赌气。”桦月用衣袖重重地抹了一把脸孔,来吃这顿家宴时,她还精心选了湘妃色的高腰裙,纤腰一握,双腿修长,却不见引起谁的主意,都不过是她白白费了气力,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似的,叫人心生沮丧。
汝月上上下下打量了桦月一番,也不明着劝解,反而笑着道:“乌兰,昨日说了找到什么来,特意要给桦月留着,最是合适的,你收在哪里了?”
“就在昨天娘娘关照的地方好好收着的。”乌兰立时领会了汝月的意思,接口道。
“还不快去拿了来。”汝月笑着啐了一口道,“尽会在旁边笑着看热闹,也不早些提醒提醒我。”
“娘娘说了,要过几日给桦月姑娘的,所以才收了起来的,哪里知道娘娘又说要送了。”乌兰去其他屋子转了转,回身来时,手里是个比方才那个匣子更为精巧的匣子。
“我不要。”桦月别别扭扭地说道,明明是先给了方锐的,她想起过往忍不住要哭,姐姐才另外拿出来给她的,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笑话她和个小孩子抢赏赐,方锐才是脸上增光,今天又得了皇上的赏赐,又得了娘娘的,她如何比,拿什么比!
“你先瞧瞧,再说要不要的,别辜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汝月亲自将匣子打开,往桦月面前递了递道,“就是特意留给你的,绝对不是因为锐儿说了你,你要哭,才潦草补一点,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为他人做嫁衣裳
匣子里头静静躺着一对羊脂白玉镯,玉镯本是静物,然而这样一对温润之物,落入眼底,平生出淡淡静逸,桦月不仅对着它,有些发呆了。
“戴起来给姐姐看看,手寸应该正合适的。”汝月笑着催促道。
桦月不是糊涂人,上一次柳贵妃送她的玉镯,像是那烫手的山芋,根本不能戴出来,还要像菩萨似的找个安妥的地方,好好的供起来,当时姐姐说过,只要在宫里总能护她周全,这照护之意不仅仅是在吃穿之上,也是在心态之中,她将玉镯拿起来,套进手腕子,果然如同汝月所言,尺寸刚刚好,卡进去的时候微微发紧,入了手便贴合肌肤,很是舒服,她低垂了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多谢姐姐了。”
“自家姐妹,无须这么客气的。”汝月拉过她的手来,细细叮嘱了两句,又看向坐在一边的方国义,“外公既然要接了妹妹回家去,不如先行预备着,我同妹妹再说说话。”
方国义识趣地站起身来:“娘娘不必太过挂心,方才皇上都说了,方府离宫里很近,娘娘想见桦月,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娘娘再过几个月要生小皇子时,让桦月多来陪陪娘娘便是。”
汝月点了点头:“外祖父既然这般说,我就更加放心了。”又让乌兰派了人手,将方锐也送回太兴臀去,方锐捧着那只翡翠蚱蜢,欢欢喜喜地在汝月脸颊边亲了一口,才跟着小太监蹦蹦跳跳地走了。
等方国义离开,桦月见汝月没有要她回房的意思,也不主动开口,她坐在那儿,想东想西的,心神不安,一抬头,视线正好与汝月触在一起,汝月的目光柔和中带着冷冽,让她下意识地就想回避开来,只是屋中不过是她们两人,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你在担心什么?”汝月淡淡开口问道。
“没,没有担心。”桦月勉强笑着说道,“姐姐处处都替我打点好了,我怎么会担心,只是想着才与姐姐重逢,这样快又要分开,心里头有些不舍。”
“不会分开太久的。”汝月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以后你想住在宫里,有的是机会。”
桦月的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眼神慌乱地想要否认什么似的,实则又压根没有个说法:“姐姐,姐姐不要拿妹妹取笑。”
汝月反而凑了些过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方才没听皇上和外祖父说的,我要是想念妹妹,是可以接了妹妹来宫里头住的,你想的又是什么?”
“没有什么。”桦月索性将双颊都给捂住了,“宫里头规矩大,我虽然入宫有些时日,却一直深居简出,到了姐姐的琉璃宫才敢出了房门的,今天来的人多,事情也多,我有些转不过弯来,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前我也只听姐姐的话,以后也同样如此。”
“我让乌兰选了些绸缎料子,还有些你平时穿的戴的,都让你带回方府去,另外你一个姑娘家虽说外祖父都替你安排妥当了,你手边总要有些闲钱的,另外备五百两银子,你不用交给外祖父了,自己好生收着,要是想出去买些东西,或者打赏下人都是可行的。”汝月一件一件事情说过来,说到后来有些累了,见桦月始终不开口,就停了下来。
桦月低声道:“姐姐为我想得这样周到,妹妹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姐姐才好。”
“母亲九泉之下,应该希望我们姐妹如此,要是能够再将父亲找回,我会同皇上请示,让你与父亲一起,回到以前居住过的村子,将安葬于山上的母亲旧坟修缮一新的。”汝月唤了乌兰进来,“你说今天事儿多,别说是你了,我也觉得头晕目眩的,先回屋休息,你要是想到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乌兰说,不用拘礼的。”
等汝月起身,桦月才追着问道:“姐姐没有想过,要将母亲的尸骨取拾回来,送回方家吗?”
“为什么要送回方家?”汝月站定了双脚,回身反问道。
“外公不是答应将母亲的名字重新记回族谱了吗,难道不应该将尸骨也取回来?”桦月见汝月的脸色有一点儿发沉,立时又转了话头说道,“我不太懂这里面的玄机,姐姐要是明白的话,请明示。”
“母亲当年舍了那些荣华富贵,一心一意跟随父亲而去,我如今为她讨一个说法,不过是不想委屈了母亲,我之所以要等寻到父亲才做这些,也是希望让父亲决定母亲的归属之地,按理说等他们都过世,是该葬在一起的,生同被死同衾,才是善终。”
“若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