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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猛吸一口真气,把身体尽量放松,凝聚目光,紧紧地往下瞧去!这一着果然生效,他玄关已通,气机流转,自可控制,此时全身一松,当真轻若鸿毛,下堕之势,不觉为之稍缓。
同时也瞧清谷底情形,那是一个乱石嶙峋的干壑,距离自己,已只有二三十丈光景。江青岚心中沉着,随着下堕之势,蓦地双掌一翻,使出十成力道,往谷底拍去,两股离合神功汇成的狂飙,宛若两股风柱,疾逾奔雷,透掌而出。
就在双掌拍出之际,他毫不怠慢,双脚凌空一蹬,打横里一个盘旋,使出自己无师自通,从黑衣昆仑的身法上领悟而来的云龙三折,提着一口真气,缓缓向谷底纵落。他仗着绝世轻功,和冷静头脑,随机应变,从百丈深壑直堕下来,能够安然无损,就是在武林中人而言,也该算是奇迹。
站定身躯,纵目四顾,不由又暗暗吃惊!原来这壑底,只是一条狭长的山沟,敢情干涸已久,乱石嶙峋,高低不平。两边是壁立千仞的陡壁,直上青瞑,高耸入云。江青岚略事休息,就整了整衣衫,顺着谷底往前面走去。可是这狭谷并不太长,不到一盏茶时光,便已到了尽头。糟!山穷水尽疑无路,他应该发现柳暗花明才对。但堵在前面的,恰好和他心思相反,狭谷尽头,又是一座耸天陡壁,挡住去路。
“完了,这是一座死谷!”
即使自己轻功再好,要想用壁虎游墙的身法,也无法攀登百丈悬崖,人终究是人,此处绝境,已非人力所能克服。他失望之际,口中不期喃喃自语,那知就在这偶一抬头之际,目光掠过,心头更是陡然一惊。
只见对面峭壁上,离地十丈之处,赫然镌着“死谷”两个擘窠大字。远望过去,约有一丈见方,写得龙飞凤舞,不类人工!这里当真叫作“死谷”!陡壁千仞,飞鸟难渡的绝壑之下,有谁会在壁上镌字?啊!那两个大字左边,还有一行小字,字体迳尺,也不算小,那是:“堕谷不死,即为有缘,后退三百步,石笋幽洞,系老夫潜修之处,以师礼叩谒,当得千秋秘学,传我衣钵。死谷残叟。”
死谷残叟!这名字好怪!原来果然有人隐居在这里,而且瞧他口气,只要堕谷不死之人,以师礼叩谒,即可得他千秋秘学,此人好大的口气!
不!他口气却也真不算大,光瞧他能在陡壁十丈之上,蹑空题字,这份功力,又岂同小可!自己遇上了,倒要去见识见识!不!“以师礼叩谒”,“传我衣钵”,自己蒙大师伯垂青,恩准列入崆峒门墙,师恩浩荡,又岂能见异思迁?何况此人自号“死谷残叟”,武林之中,用这种古怪名号的人,多半是邪魔外道,自己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想到这里,好奇之心,立告泯灭,同时仰头四瞩,筹思出谷之法。天色渐渐的昏黑下来,尤其在天井似的深壑之底,早已暮气沉沉,连归林飞鸟,草间鸣虫,敢情都不喜欢这里,听不到半点声音。死谷,当真阴森死寂得可怕!江青岚寻思,今晚看来就得在这里露宿一宵,且等天明之后,再作计较。当下找了一块较为平稳的大石,坐下身子。
方想运功调息,但一阵思潮,袭上心头,竟然使他无法平静!红线、兰儿、柳琪,
一个个倩影,从他脑海之中,不停地浮起!
“善自珍重”……这句话,虽是红线姑娘托黑大侠寄语,又从崔文蔚口中转告。
但自己却彷佛从她亲口说出一样,萦耳不绝……她为了摆脱情缘,用心良苦,但从这一句话中,就可体味到她是如何的关切自己?可是茫茫天涯,芳踪何处?
“哼!”这是一声重的哼声,突然把自己惊觉。
兰儿!她脸色苍白,两行清泪由粉颊上直挂下来,摇摇欲倒的身形,颤声吐出一个“你”……字,就像小鸟般投入林中。
自己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子看待,但她……
琪妹也不别而去了,这是误会,误会就能刺伤少女的心……
自己……自己……
他突然双手掩面,心中感到一阵激动。内疚!空虚!一齐涌上心头。人生的花朵,是需要爱情来滋润的,可是他此时心中,却迷惘得像一张白纸。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仰望着狭长如带的苍穹。似乎有无限心声,要向天倾诉。
当他目光再和石壁上那两个大字“死谷”相接之际,全身不由蓦地一震。端阳!端阳节只剩下了两天。崤山之会,恩师八臂剑客,只是只身赴会,大师伯空空老人,替自己打通生死玄关,传以本门无上绝学“离合神功”。
就是因为他老人家不便出面,才要自己加倍努力,届时赶往。而且自己又幸遇天痴上人,承蒙亲赐佩玉,化解崤山之会,可说全在自己一人身上。
目前离会期只剩了两天,自己却身困壁立千仞的死谷之中。他眼望着光滑如镜,矗立如摒的石壁,越想越急,但这是人力无法克服的困难,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只好活活饿死,也难有出困之望。
除非去找死谷残叟,他也许能帮助自己,离开这里,不!那决不可能,这百丈深谷,有谁会无故下来?如果失足堕落,又有谁能不死?他立下“堕谷不死,即为有缘”的条件,可说无人能够遇上,自己贸然前往,他那肯轻易放过,那时岂非弄巧成拙?
夜色渐渐深了,他兀自想不出出困之法。天明,黑夜,又由天明到傍晚,这已是端午前一天的黄昏时候。江青岚来回躅踯在死谷砂石之上,已经足足两天,没进饮食。他虽然感到饥饿,但内功精深的人,两天不吃东西,还没什么紧要。最使他惶急不安的,自然是端阳已在目前,自身尚未脱困。笃!一块石头,忽然由上面凌空下堕,落在身前不远。江青岚微微一怔。
刚!又是一粒石头,由崖顶上落下。这会,他听风辨位,应声飞身,分光捉影,迎着石头纵去,右掌一抄,早把石块握到手中。
石块外面,还包着一片小小布条!打开一瞧,不禁喜出望外!那是用木炭写着的一行小字,第一个似乎是“急”字,但写了又用木炭涂去,接着是:“我才不理你呢,大师兄要我来的,我正在结山藤,你等着好了。”
字迹写得极为潦草,但歪歪倒倒之中,又有点娟秀,敢情还出于女子之手。这又是谁呢?瞧这口气好像是自己极熟之人,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来。
且不去管她,反正等她结好山藤,自己上去了,就会知道。唉!要从百丈悬崖上,用山藤结着垂下来,可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得到的事,他心中虽然焦急,但此时总算有了希望,等待,是最最令人心焦的事儿。
他知道崖顶上那个不知名的她,正正结着山藤,他只有耐心等待。
时光一点一滴的过去,由傍晚到黑夜,由黑夜又到黎明,他等待着的山藤,极目崖顶,还没见动静。今天已经是端阳了啊!他热血沸腾,心情激动,简直比熟锅上的蚂蚁,还要难耐。
恩师的成败,两派的纠纷,都在等待着自己,但自己却在等待着山藤。崖顶上有了黑点,蠕蠕而动的黑点,他的心,当真要跳出来。那是山藤,一条垂直而下的山藤,这对他是多么重要,多么渴望啊!他忘记了因饥饿而产生的疲倦,抖擞精神,仰头凝望。
山藤沿着峭壁,缓缓而降,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近了,他急不择待,陡地引吭长啸,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之声,双足点处,身形破空而起,疾若流矢,往山藤上扑去,右手一抄,正要捞住山藤……
彷佛听到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既入死谷,怎可匆匆而去?”
声音入耳,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像渔翁撒网般罩住全身。自己手指堪堪触到山藤,身子已不由己地,硬生生地被牵了下来!江青岚心头陡然一震,双脚落地,自己业已分毫不差,回到了方才立身之处。赶紧回过头去,向身后一瞧,这一条狭长的死谷,一览无余,沉寂如恒,那有半点异样?
难道自己饿昏了,真力不继,发生错觉,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倒退回来?再瞧那条山藤不是好好的挂在崖壁之上,离地十丈,一动没动?准是自己内力不继。
江青岚凝神而立,默默运起“离合神功”,觑准山藤,微一吸气,身形再次凌空拔起。这会事先有了准备,身若电射,比先前更快,晃眼之间,已扑近山藤。但怪事却又在此时发生,那一股无声无形的巨大吸力,同时像网罟般撒到身后,吸住身子,又有往下拉去之势。
第十九章 寻觅红线
江青岚身子悬空,心中忽然一动,趁着要落未落之际,往前抄出的右手,陡然向身后挥去。
离合神功原有接引和反弹之功,他满拟这一下,足可消卸吸力,那知事实上却大谬不然,离合神功向后挥出,好像在虚无飘渺之间,不着边际,而那股无形吸力,却依然牵着自己身子,往下拉去!
“小娃儿,你的离合神功,火候尚浅。”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徐不疾,明晰地钻进耳朵!江青岚心中有数,发话之人,敢情就是死谷残叟,这如何是好?端阳之会,恩师可能已经动上了手,自己那能稍待?他念头闪电般掠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吸一口真气,双手骤分,双脚一蹬,身子打横里窜出。
一屈一躬,凭空一个回翔,搜的又往山藤扑去!
“咦!云龙三折,小娃儿原来还是昆仑传人!唉!可惜呀可惜!”
苍老声音,连声叫着可惜,江青岚突觉吸力一松,身子直线上腾,左手业已握住山藤。
他还认为是自己冲破了死谷残叟的无形吸力,此时那敢怠慢,双手轮替,拼命往崖壁上疾揉而升,说来当真快速,转眼之间,已经揉上了二三十丈。
“小娃儿,别慌,遇上昆仑老人,就说老残问候!”
苍老声音,并不太高,但好像就在耳边。江青岚连头都不敢回,一口气只是往上疾窜。百丈悬崖,如果没有这根山滕,他本领再大,也插翅难飞,但此时有了这一点凭藉,直线上升,更何难之有,片刻工夫,便已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