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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
江青岚还没喊出,人家早已走得影子也不见了。
花白胡子老头去得好快,连想问问他名号称呼都来不及。
他传给自己的这招剑法,说什么:“乾坤一剑,天下无敌。”
难道这招剑法,就叫“乾坤一剑”?
心中想到,立即抽出长剑,依着所授口诀,长剑直竖,缓缓推出。
这一推,蓦地发觉这招剑法,果然博大精深。
变化之多,威力之大,简直不可思议。
心中这份高兴,也到了极点!
暗想:“这花白胡子老头,舒老夫子一定知道他的来历,明天问问舒老夫子,便会知道。”
哦!不!等后天把那姓柳的丫头打跑之后,再问不迟!
当下一连又练了几遍,才满怀高兴的挟着宝剑回去。
时间迅速,这已是留柬约定的三天之后了。
这天,江青岚度日如年,眼巴巴的由天明望到天黑。
晚餐甫毕,他悄悄的回转房中,换了一身青缎劲装,佩好长剑,外面罩了一件长袍,便向后花园而来。
从内宅列花园,一路上都有巡逻的家将丁弁,川流不息,府外四周,更是戒备得刁斗森严。
贼人如果要来,只有从花园东北角,涵春阁方向进来。
因为那里较为冷僻,且是他们两度进入花园的老路,自己还是仍到那边去守候为是。
想到这里,立即向涵春阁走去。
这晚天上风定云净,大半轮皓月,寒光十分皎洁。
草地上,好似铺了一层轻霜,几处崇楼杰阁,涵虚浮影,更显得清夜静穆!
江青岚伏在假山背面的一处暗陬,这里正好面对围墙,如果有人从墙外进来,正是必经之路,极难逃得过自己双目。
他是初次临敌,心情自然显得特别紧张,右手紧握着剑柄,摒息凝神,目不稍瞬!
前面更楼上,终年悬挂着的一面大云板,这时“嗤”的一声,远远传来。
时间还只有初更!
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园内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等人,本来是最心焦的事儿,何况等的又是敌人。
一分一秒,好像比平时过得特别慢,紧握着剑柄的右掌,也微微的沁出汗来!
无聊和寂寞,暗暗袭上他的心头,不由使他悬想着今晚要来的敌人——那姓柳的丫头,不知长得怎么一个模样儿?
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二九年华,正当妙龄!
瞧她写得一笔娟秀婀娜的字迹,倒真可和府中素有女才子之称的红线姑娘媲美!
江青岚一想到红线姑娘,眼前立时浮起一个苗条纤影。
那一双覆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和宜嗔宜喜的两个小酒窝,使人瞧着有不能自己之感。
几年来,自己一直为她废寝忘食,刻骨相思。
但她却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始终若即若离,不可捉摸。
如果说她对自己无情罢?有时又浅笑盈盈,情意绵绵……
她,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已经博通经史,替姨父掌管笺表,职司机秘了……
可惜她只是一个弱不胜衣的女子,要是她也会武功,这该多好……
当!当!当!更楼上的大云板,接连响起,声震远近。
三更!已经三更了!江青岚蓦地从沉思中惊觉。
噫!那姓柳的丫头,不是留燕寄柬,约好三天之后吗?怎地还不来呢?
敢情她自知不是舒老夫子对手,不敢来了?
这可害得自己平白地耗了两个更次!
“真是黄毛丫头十八变!”
汀青岚气愤愤的骂了一句,直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双足一顿,跃上假山,俯瞰园中,月光如水,烟景如画,还不是静闳得和平时一样?
正当此时,忽见“嗤”的一道火花,从前面房屋顶上,钻天而起。
其色绀碧,宛似正月元宵节放的花炮一般!
江青岚心头一楞。
“噫!这是什么?难道贼人还有这么大胆?居然敢在禁卫森严的节度使府,放起信号来?”
“啊哟!不好!贼人既然放起信号,定然不止光向舒老夫子寻仇,难道还另有图谋不成?”
他不愧是将门裔戚,猛然想到目前军情紧急,贼人可能有为而来?心念转动,正待向内宅奔去!
花园中间,又是“嗤”的一溜火花,直冲霄汉。
看方向,正是舒老夫子居住的“居仁小筑”附近。
这可使江青岚为难起来,分明两处都有了贼踪,自己该怎么办呢?
舒老夫子崆峒派名宿,武功渊博,区区毛贼,何足道哉,自己还是先赶赴内宅要紧!
心念急转,那敢怠慢,立即长身一跃,施展轻功,一路轻登巧纵,急向内宅奔去!
刚跃上内宅和花园分道的一道夹墙时,猛见前面灯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日,弓弦急响,人声鼎沸。
江青岚心中一急,慌不迭窜上近身一处房屋,由此接连,再飞跃上更道夹墙。
人在高处,立时看出内宅正屋,左边第三重院落中,已被府中军健全部包围,但屋面上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惊疑,身子却像弩箭脱弦一般,向左面飞纵过去!
刚翻遇一重楼脊,身未站定。
猛听一声梆子响处,轧轧连响,箭如飞蝗般射来。
江青岚骤不及防,险被射中,心知这是府中的匣弩手,错把自己当成了贼人。
长剑急挥,一面拨开射来弩箭,一面大声喝道:“你们还不住手,我是表公子。 ”
声落人落,一团精光,顿时向檐前飘落。
要知这种匣弩,内装机篁,可以连珠齐发,威力之强,无人能挡。
府中军健眼看匣弩无功,耳中又听到是表公子,立即纷纷住手。
为首一名家将,一眼瞧到来人果然是表公子,早已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连叫:“小的该死!”
江青岚跺脚道:“你赶快起来,我有话问你。”
那家将又磕了几个响头,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江青岚问道:“方才可曾发现贼人?”
那家将点头道:“是!是!一共六个贼人,除了当场被弟兄们射死了四个,另外两个,也已擒住。”
江青岚听得大为纳罕,贼人敢于明目张胆,到节度使府寻仇,来的断不会是几个庸手。
而且凭府中这十几名一队的巡逻队,又焉能把他们杀的杀,擒的擒?
其中大有蹊跷,不禁追问着道:“我问你贼人是如何发现的?”
那家将又连应了两声“是”,道:“刚才小的巡逻到此,似乎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喊了一声:‘捉刺客!’
小的抬头一瞧,屋脊上果然发现了五六条人影,手中全都拿着明晃晃的单刀,在瓦上纵跃。小的心头一惊,立时吩咐弟兄们放箭。
那知就在此时,半空中忽然飞来一条红色匹练,只在屋面上转了几转,那五六个大汉手上兵器,就全被卷飞,一个个滚落下来。四个贼人因身上中了不少匣弩,当场毙命。还有两个,因箭伤不重,只是浑身动弹不得似的,被弟兄们按住。却好大公子也带着人,闻警赶来,就把两人带走,小的奉命守在这襄,不想却把表公子当了……”
他说漏了嘴,差点说出“贼人”两字,但连忙咽住。
一面惶急的道:“小的该死!冒犯表公子!”
江青岚不待他说完,接着问道:“那道红色匹练,你可看清是什么样的人?”
家将想了一想,脸容一正,躬身答道:“小的看得十分清楚,那红色匹练,只在空中转了几转,便自不见,咱们督帅洪福齐天,府中自然有神只保佑,这恐怕就是金甲神!”
江青岚听得十分好笑,暗想这道红色匹练,可能是一位身法奇快的高手,隐身相助。
但要在这些没有知识的下人口中,那能问得出来?
当下摆了摆手,道:“好!你们就守在这里,我还要到花园中去瞧瞧!”
说毕,就双足一点,依然跃上屋脊,一路如飞的向“居仁小筑”奔去!
这时府中军健,因听说内宅有警,一批批弓上弦,刀出鞘,全数出动。
灯笼火把,把前面正宅,照耀得犹若白昼,后花园和内宅,隔着一道高大夹墙,倒反而显得特别清静。
沿溪那所精舍前面的空地上,这时一排站着四五个人。
中间一个,却生得身材高大,满脸虬须,年约五旬以上的老者,这时正负手而立。
舒老夫子不!八臂剑客展元仁,却依然穿着一袭长袍,风度卫夷。
他对面是一个身穿玄色紧窄夜行衣靠的少女,手上执着一支明晃晃的长剑。
远望过去,身材曲条,敢情就是穿帘燕聂五娘的女儿,那个十八岁的姓柳的丫头!
此时剑尖指着舒老夫子,仇人当面,神情似乎极为激动!
江青岚因距离过远,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心头一急,就放轻脚步,悄悄的掩近过去!
只听舒老夫子敞声笑道:“既然如此,柳姑娘为母报仇,老夫也毋庸多费唇舌,柳姑娘只管请罢!老夫就凭这双肉掌,试试三眼比丘十七年心血调教出来的高足,到底……”
“住口!老贼你认为姑娘胜不了你?”
玄衣少女拦着舒老夫子话头,一声娇叱,正待欺身而上!
江青岚猛的舌绽春雷,暴喝一声:“且慢!”
长身一跃,凭空纵起,向场中落去!
玄衣少女冷不防给他突如其来的大喝,微微一怔,娇躯向后退出半步。
“青岚,这事与你无关,还不回去?”
舒老夫子皱着长眉,低喝了一声。
“不!老夫子,凭她十七八岁的一个女孩儿,那配和您老人家动手过招?有事,弟子服其劳,今天正好让弟子试试。”
接着便向玄衣少女喝道:“来!柳姑娘,你留燕寄柬,口气不小,先让小生领教几招。”
江青岚随手脱去长袍,“呛”的一声抽出长剑。
动作敏捷,面向玄衣少女卓然而立,越发显得英姿勃勃,俊逸不群。
四目交投,玄衣少女柳琪不由微微一怔,她春花似的脸上,不知是羞?也不知是怒?
一阵红潮,由耳根直透上来!
蓦地,柳眉一挑,杏眼一瞪,面泛杀机,娇声叱道:“小贼!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姑娘!”
黄鹂新声,昵昵如啭,尤觉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