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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又是四天,江青岚在崔文蔚夫妻和两个使女悉心照料之下,伤势业已完全复原。
这天,他一朝醒来,算算服了“坎离丹”之后,七天已过。
造就慢慢坐起,盘膝趺坐,做起功来。
那知才一运气调元,陡觉躯体四肢之间,流转着一脉滚滚热流,这时迅速集中。
这种情形,自己练功以来,从未有过,那敢怠慢?
立即依着崆峒心法,摒绝杂念,凝神内视,引导着那股滚滚热流,上行十二重楼,水火既济,龙虎协调,周而复始,运行不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行下床。
只觉真气充沛,百脉和畅,身子轻飘飘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之感。
心中不由暗感惊奇,照方才运功的情形看来,自己内力,比之未受伤前,竟然精进了许多。
难道“坎离丹”当真有这么大的效用?
心中想着,一面随手摘下挂着的七星剑,剑柄非金非玉,触手温润。
七颗珠子,晶莹生辉,当下轻按卡簧,只听一声呛然龙吟,青光满室。
寒森森的一泓秋水,耀人眼目,果然是一口斩金截铁的利器!
尤其这是自己心上人所赠,心中更是爱不忍释,把玩了一阵,才还剑入鞘,依然挂在原处。
春云端上脸水,盥洗甫毕,崔文蔚也踱了进来,一见江青岚完全复原,心中甚是高兴。
江青岚也向他谢了照顾之德,两人边说边走,出了房门。
崔文蔚引着他绕过回廊,走入自己书房。
只见四壁图书,布置得极为幽雅,绒帘卷处,窗前一片梅林,妃红俪白,暗香浮动,隐隐透进纸窗,使人闻到梅花气息!
两人刚一坐定,秋月已端着两碗参汤进来,放在两人几上,便自退出。
江青岚和崔文蔚同是阀阅世家的子弟,出身相似,脾气相投。
这一谈,却是越谈越对劲,直恨相见之晚!
过了一会,春云端着几碟精致菜肴,和一壶美酒进来,说是少夫人亲手所做。
接着,红绡也含笑出来,落座之后,秋月替大家斟好了酒。
崔文蔚夫妻举杯相敬,大家饮了数杯,崔文蔚问起他受伤经过。
江青岚说了声说来话长,当下就把自己跟展老夫子学武,及崤山鬼神夜闯薛府,自己独闷独角兽。
一直说到酒楼上遇见黑衣昆仑,及夜探田府,负伤为止,直到两人,听得忽惊忽喜。
江青岚话刚说完,只听崔文蔚喜道:“江兄既得崆峒真传,武功绝学,小弟一介书生,心慕游侠,只苦于明师难得。这次拙荆之事,得罪巨室,田府豢养着不少江湖上人,万一遇上,小弟手无缚鸡之力,更难自保。江兄如不嫌弃,就收我们做个弟子罢!”
江青岚忙道:“崔兄快不可如此,武功一道,学无止境,小弟五年苦练,也不过略窥门径。自己还不配做人家弟子,那好教人?”
那知崔文蔚、红绡两人,兀是不依,说什么也非跟着他学武不可。
江青岚暗想自己一条命都是人家救的,这点要求,焉能峻拒?
何况崔文蔚所说也是实情。
只是武学一道,须循序渐进,自己急于前去找寻红线,不能久耽。
他突然想起田府那晚,自己曾用剑鞘震退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铁笔季子清。
那么,可见“乾坤一剑”,不使长剑,就是用棍棒之类,也一样可以发挥威力。
自己何不就把这一招传给他们?
想到这里,忙道:“小弟有一招棍法,对防身却敌,最具威力,而且极为简单,适合崔兄伉俪练习。”
崔文蔚听得大喜,连忙吩咐秋月,速去取来。
过不一回,秋月取来一条木棍。
江青岚就依着“乾坤一剑”招式,缓缓讲解了一遍。
因为这一招,出手只划九个小圈,动作简单,又有江青岚在旁详细解释,自然就很快学会。
那知无意之中,学了这招剑法,后来,救了他夫妻两人性命,此是后话。
口口
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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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江青岚伤愈之后,又是一住经旬,每日除了和崔文蔚谈诗论文之外,他整天眼巴巴的望着黑衣昆仑,早些前来,好向他打听红线下落。
可是,始终不见黑摩勒的影子,心中自然渐感焦灼。
这天晚上,他正要倚窗独坐,手中摩娑着七星宝剑,怔怔出神。
蓦听窗外有人低声说道:“只要心志坚定,断无不可如愿之事。”
江青岚心中一动,赶紧闪出房去,纵身上屋,四外黑沉沉的,那有人影?
四面瞧了一周,也并无异状。
回转房中,心中十分嘀咕,方才分明有人在窗前说话!
是了!只要心志坚定,断无不可如愿之事。自己伤势已愈,功力恢复,天涯海角,也要把红线找到。黑衣昆仑行踪无定,他一直不回来,自己难道就这样等下去不成?
心意一决,也就解衣上床。
第二天清晨,他装束停当,佩好长剑,便向崔文蔚夫妻告辞。
崔氏夫妻一听江青岚要走,那里肯放?
江青岚只好说自己那天偷来魏郡,转瞬已将一月,恐姨父姨母挂念,急于回去。
崔文蔚夫妻听他如此一说,不好再留,便吩咐厨下,备了一桌丰盛酒席,替他饯行。
酒醉饭饱,大家订了后会,江青岚跨上崔文蔚替他准备的马匹,互道珍重,才依依别过。
他知道这里离魏郡,只有二十来里,还在田承嗣的势力范围以内,那敢逗留?
立即放开缰绳,纵马疾驰!
要知江青岚原是公子哥儿出身,生长富贵之家,从没出过远门,这次为了找寻红线姑娘,单骑上路。不但道路不熟,心中又何尝有半点谱儿?只是依着官道盲目奔驰。
不错!他平时曾听展老夫子说起过各种江湖行径,有许多消息,都是在酒楼茶肆中得来。
是以他一路上遇到酒楼茶肆,总要上去打听红线姑娘下落。
一连三四天过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他沿途询问,那有丝毫线索?
这天中午,到了一处镇甸,在一家酒店门前下马。
踱上楼去,要过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想起红线姑娘的声音笑貌,思潮起伏,茫茫天涯,伊人何处?
眼看满壁题着某某到此一游的字句,不由触发诗兴,命店小二取来笔砚,在壁上题诗一首:“霓裳一曲想仙音,倚剑楼头作醉吟,我欲乘风访四海,天涯地角好相寻。”
下面落了江青岚醉题五字,一阵吟哦,觉得胸头块垒稍舒。
正要会账下楼,忽听楼梯声响,走上两个人来。
江青岚眼尖,只见上来两人,一僧一俗,全生得又矮又胖。前面俗家打扮的,是通臂猿侯长胜,后面一个和尚,正是花弥勒!
幸喜两人边谈边走,说得起劲,没见到江青岚。
他们上得楼来,四下一望,拣了靠窗一个座位坐下,正在江青岚身后。
江青岚吃过通臂猿侯长胜的亏,他轻轻一抓,就擒住自己。花弥勒五阴重手,更使自己身负重伤,这两人功力,都胜过自己甚多,断非敌手。
他心中一惊,立即伏在桌上,假装醉酒。店小二过来叫了他几声,也只是不应。
两人先谈了一些不关紧要之事,几杯黄汤下肚,只听侯长胜粗里粗气的道:“我真不信他XX的八臂剑客会恁地了得,用不着到明年端午,侯长胜就非先斗他一斗,瞧瞧到底是八臂剑客厉害,还是我长臂猿厉害?”
花弥勒道:“阿弥陀佛,侯老哥你真是英雄本色!那姓展的,手上虽硬,咱们总还架得住,不过他师兄空空儿,可真惹不起!
听说明年端午这档事,虽然由公孙先生出面,要姓展的了断过节,其实暗地里,还有他大师兄双手翻天闵长纲,和三眼比丘沈师太撑腰,他们就因为碍着空空儿,才不好明目张胆的叫阵。”
侯长胜嘿的笑道:“还真是多余的顾虑,姓展的出了场,他师兄还会袖手旁观?”
花弥勒低声道:“难就难在这里,如果把空空儿引出,除非天痴上人亲自出马,谁也休想胜得了他。”
侯长胜冷哼道:“难道除了天痴上人,就无人能敌?”
花弥勒忙道:“阿弥陀佛,侯老哥别见怪,小僧是就端午那场比武大会而言,像侯老哥两位师尊,符老前辈和迟老前辈,一代宗师,自然又当别论。不过……”
他说到这里,阴笑了声,又道:“不过令师弟醉猴张老三这条命,不是也丧在姓展的手里?侯老哥的师尊,那能袖手?”
侯长胜沉吟了一下道:“张师弟当年没有满师,就偷下了山,师傅他老人家早已不承认他是门下弟子,明年端午之会,兄弟恐怕不好进言。”
花弥勒道:“侯老哥别担心,咱们见了符老前辈,相机行事就好了。”
江青岚听到这里,心中十分纳罕,明年端午,不知是什么比武大会?
听口气,好像是他们专为对付展老夫子而设,一面还在广约助拳的人!
唉!他们怎没说出在什么地方?这场大热闹,自己错过了,岂不可惜?
他侧耳细听,可是两人却喝酒吃菜,话题慢慢的转到了女人身上。
什么北方女人小脚玲珑,盈盈一握,江南女人皮肤白腻,吹弹得破。
酒醉饭饱之后,两人方要会账下楼,看见江青岚伏在桌上。
侯长胜大笑道:“读书人有个屁用,三杯落肚,就醉得死虾般躬着腰爬不起来!”
花弥勒笑道:“嘿!别小看他,腰间还挂着长剑哩!”
他话才说完,蓦听侯长胜惊咦了一声:“七星剑!”
江青岚听得心中猛跳,知道这下已无法再避。
灵机一转,忽然伸了一个懒腰,等手伸近方才吃剩的一碗酸辣汤时,突然在碗底一抄,把大半碗冷羹,劈面向侯长胜脸上摔去!
通臂猿侯长胜,一眼瞥见这书生佩的好像是七星剑,正待上前瞧瞧清楚,那知变起俄顷,一碗冷羹,突然飞来。
急忙伸手一挡,碗是拨开了,但糊稠稠的酸辣汤,倒个正着。
洒得眼上鼻下,全是羹汤,用手一抹。那知大半碗酸辣汤,虽是冷的,但羹汤本身,又酸又辣,挤入了眼内。
只辣得他眼泪齐流,哇哇乱叫,那里还睁得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