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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身子朝我凑过来了一些。我立刻往后退了一些。他又前进。就这样我被逼得无路可退,又一次浑身紧绷地问道:“怎么了?”
花子箫好像心情好得很,侧过头去轻轻笑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过来弯着眼笑道:“不是第一次成亲,怎么会紧张成这样?”
他这样一说,我反倒更紧张了:“不是第一次成亲,却是第一次跟你成亲啊。”
花子箫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不再那么内敛,笑得也比平时明显了一些,然后把我拦腰抱了过去:“还是爱说一些傻话。”他的双唇忽然覆上了我的唇。
我吓得整个心脏都抽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挣脱逃跑。可惜酒量不好,也只能象征性地反抗一下,然后就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贴着我的嘴唇,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温柔地说道:“不要怕,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我绝对是醉过头了,呼吸急促又虚弱无力地说了一声:“好……”
此后,即便他的手慢慢从背后绕到前面,碰到了很多我娘亲都不曾碰到的地方,都只是胆怯地抱住他的脖子,全然没想过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
……
一夜昏昏沉沉地过去,我做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梦。醒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拨弄床帐,想要起身更衣去巡逻,但手碰到的却是墙壁。我稍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有一只手正搭在我的腰间,自己颈子下面枕的是另一条胳膊,身后炽热的温度让我以为自己又还魂回了阳间。我转过脑袋一看,花子箫放大的脸孔近在咫尺,我们的长发也如云般缠在枕上。
我稍微动了动身子,顿时有一种浑身血液都冲到脚下的错觉——棉被下我跟他都光着膀子,连条裤子都没穿!!
花子箫睡得很轻,很快睁开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又迷迷糊糊地将我搂紧:“媚媚……”眯着眼睛吻了我一下,将头埋下去,很自然地在我颈窝里蹭了蹭。
但仅过了小片刻,他的身子忽然僵了僵,然后抬起头看向我,有些愣住了。我和他对望了片刻,也有些傻眼。
他连枕在我颈项下的手臂都不敢抽,只低低地说道:“东方姑娘,我们……”
我脑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拽着被子一点点往里面拖,从他身上拽下来,又迅速转过身去把被子裹在身上,闷声道:“起来把衣服穿好。”
“对不起,我昨天喝太多了。”
“没事。穿好衣服先出去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闷。
这婚事举办得盛大,整个幽都的鬼都知道我和他成了亲,夫妻之间行云雨之事也是理所当然,但为什么我就觉得自己的清白丢得这么轻易随便呢?
簌簌的穿衣声持续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身下的被子仿佛被拉动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看见花子箫正在看床上的落红。我立刻用被子盖住它:“我的月事来了。”
“东方姑娘,鬼不能生育,没有月事。”
“我,我有的。”
花子箫看着我沉默不语。
这会儿我连在床上挖个洞掉下去的冲动都有。家中有三个夫君竟还未经人事,花子箫一定觉得这事好笑得不得了。原本我盯着墙壁默默生自己的气,那道熟悉的气息又一次从身后笼罩。一只手钻入被窝,轻轻握住我的手,身后的人柔声道:“娘子,在你转世前,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前两天我和花子箫还礼尚往来客客气气,转眼间就变成了这番情景。更奇怪的是,他那“娘子”叫得顺口之极,便好似叫了成千上万次一样。
花子箫何以要娶我我不知道,但他有个日思夜想的妻子我却大致有个了解。他现今说要对我负责,还应该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这大致也是我心有不甘的缘故。原本我想着第一次如何都要跟了少卿,因为少卿虽不是我最爱的人,却也永远不会伤害我。再不济也得跟无常爷,毕竟住在一起也有些日子,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可是跟花子箫……他可是个画皮鬼啊,我居然和一张皮睡了一个晚上,还让他沾了我的身子……
一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背上直打寒噤。
“我要先回家了。”我推开他,理好衣服就打算下床。
谁知刚一落地,双腿就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立刻跪了下去。花子箫立刻下了床,把我横抱起来放躺回原处,眼中有藏不住的笑意:“休息好了再回去吧。你这样不好走路。”
一想起前一夜不大清晰却深刻至极的记忆,我的脸唰地充满了血。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了,我把头完全埋进被窝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花子箫道:“现在还不舒服是么,我先去帮你准备一点早膳,你休息一会儿。”
他出去以后,我一直把脸埋在被窝里,就算不能呼吸也不愿面对这狼藉的新房。
之前必安跟我说,如果和花子箫成亲,他肯定不会勉强我,但可能会其他法子让我就范。可是回想前一个晚上,他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做完了所有的……
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一夜过去后我在他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对我的态度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除了称呼从“东方姑娘”换成了“娘子”,其他时候似乎更客套了一些,就连吃饭都不会和我并坐在一起。好像洞房花烛夜的肌肤之亲都只是一场幻觉。
第十章连枝(一)
花烛夜过后第三日,即是我和杀千刀的画皮做过荒唐事后的第三日,亦是我们分居而住后的第三日,我总算挨不住,打算走人回窝。可是一想到要面对家里的刻毒、执拗和阴阳怪气,一想到新婚已三天,拖越久越不清白,我连起个床的胆气都没有。
直到纸影成幄,南窗透出一丝微光。
我披上外衣,穿过回廊画屏,来到花府的后院。
这里的花好似跟这里的魂一样,没有个生命的尽数,又或是早已结了命数,因此院中总是花瓣飘零,遍目深红。
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题满字的宣纸顺着桌沿垂落下来,一排象管狼毫悬于半空。
花子箫站在桌前,按住一边袖口,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握笔在宣纸上题字作画。素白纸,浓黑墨,均为落花扰,一如花瓣与书画争芳斗艳。花瓣恼了画,却没恼作画之人,花子箫嘴角含笑,伸出瘦长的指尖捻起花瓣,拨到一边。
正蘸墨准备再次下笔,他又像有所察觉,抬头看向我:
“起这么早?”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初次与他见面、初次见他画皮时的场景。两次都如此鬼魅渗人,这一幕哪怕是正常了明艳了,也还是有些缓不过劲儿。况且但凡他作画,十有八九画的都是他的妻子。这更令我的脚步犹豫了一些。
花子箫朝我招了招手:“来,帮我看看画。”
这下我好像连如何走路都不会了,半晌才磨蹭到他身边。
没料到他画的竟是院内一树红芳。
眼前的树枝新裁错互,千叶朱朱。到了他的笔下,枝叶仿佛更为凌厉清奇,好似赤箭一般张扬地延伸,落英更是栩栩如生,不注意看会以为它们真的在旋转飘落。
我一时看画出了神,却未留意花子箫已走到我身边,声音在我耳侧响起:“娘子,你觉得这画还有哪里要修么。”
或许是要看画的缘故,他站的位置相较这几日也近了一些。院子里寂静得好像连风声花落都能听见,他这样一说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镇静冷凝,就好像声色不动的一湾深潭。然而,这湾深潭到了我这里,却是一波才动万波随。
叫过或者叫我娘子的人有无数个,花子箫不是第一个,却是叫得最自然最顺口的。他的声音简直比百年老酿还具麻醉性,就只这样说了一句话,还是在精神抖擞的大清早,居然就这样顺着我的耳朵,一直麻醉了我半边身子乃至指尖。
我逞能地挺直了背脊:“这画是很好,就是太不真实。”
“望指点。”
其实我觉得画很好,大抵也只是怕说了很好便尴尬了气氛,于是只好随口胡诌:“画景比真景好看,这自然是不够真实。”
谁知我这么一说,花子箫却沉默了。我自个儿也在祸从口出后立刻警醒过来——这话说得,岂不是有点暗讽他画皮之事?
我反应迅速,很快看了一眼树,又指了指画上某枝桠:“你看,这实际的树枝明明比画上的更长,你却把它画得比五言诗还工整,这就是不实。”
“我看看。”花子箫又靠近了一些,真的专心去研究那幅画了。
我在心底暗暗拭把冷汗,却因无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一次心脏乱跳起来——花子箫低着头看画,侧脸就在离我不到一尺的位置。
眼花乱,繁花红。
红花之美,固在其艳绝,但与画它的人一比,却成了扶持的绿叶。
再想想刚才说的话,脑中忽然浮现出诡异的四个字:唐突美人。
花子箫蘸了墨,在我说的地方补了几笔。果不其然,虽然画还是好画,却因为我的胡言乱语完全降了一个档次。我清了清喉咙,有些尴尬:“还识别改了,我不懂画,瞎说的。”
花子箫还在作画,头也没抬却笑出了声:“为娘子之言是听,懂画与否并不重要。”
这便是最让我琢磨不透的事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言一行却总是提醒了我,我们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了——不,怎么好说是见不得人呢,我们不过是行夫妻之事,再正常不过。不要说是做过了,哪怕我现行要再做一次,他也没道理会拒绝。可是,怎么我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挖个坟坑把自己埋了。
东方媚啊东方媚,看看人家美人子萧,干干净净衣冠楚楚,你不仅唐突了美人,还敢想让美人再和你做见不得光的事!你真是无耻又下作!
这时,花子箫已换上了一张新的宣纸,把笔递给我:“娘子也来试试。”
我木然地接过笔,木然地看了一眼纸,开始怨恨老天让我早死,却没能让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花子箫伸手示意我作画,我弯了腰悬了笔,却还是望着纸发呆。
“万事开头难,放胆去画,很快就顺手了。”
花子箫握住我的手,在纸上轻轻描了一笔。
他的手指虽然颀长,手却很大,把我整个手都包住了。与此同时,那种麻醉感这回却逆流而上,从我的指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