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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人受了责骂,恶狠狠的瞪了乞丐一眼,弯腰将箱笼捡起,复又担在肩上,摇摇晃晃的跟了上去。
那老乞丐将几粒铜钱捡起,仍是一摇一晃的回到城门墙下,对着众人摇了摇头,这些弟子顿时面上现出失望之色,继续转头盯向城门口。
时辰过的却快,到了傍晚,进城来的人逐渐已经不太能看得清面目,一名丐帮弟子走到那老乞丐面前躬身将一根短棍递了过去,恭敬道:“时辰太晚,这里弟子看守就好。”
那老乞丐眉头紧皱接过,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们加紧巡视。”说罢将那棍夹在肋下,刚要离开了城门之处,听见门口一阵争吵,却是一个货郎急着进城,那守门的城卫因已到了关门之时不肯放行。
那老乞丐见货郎气喘吁吁,和城卫争吵之声也是断断续续,心中一念闪过,大叫了一声“啊呀,不好”,众丐帮子弟皆是一阵愕然,齐齐站起望向他,他一顿脚道:“我当真老糊涂了,亲自试反倒却放过了他们!”见一干弟子仍在呆立,急道:“你们在此作甚?还不快去寻找?”
一命弟子乍着胆道:“齐长老,你要我们找寻什么人?”
齐长老怒道:“蠢货!晌午过去的那个客商二人便是匡义帮的林公子和那狗贼!”
众弟子挨了训斥,心中却不甚服气道:“既骂我们蠢笨,为何你当时自己却没看出来?”嘴上却纷纷道:“齐长老是如何识破的?”
齐长老道:“我自己亲自试探去扯那仆人的裤脚,他却就地跌倒,倒像是没有武功之人,再看他们箱笼沉重,便未再多疑。林公子我未亲自见过,但雷阚我是见过的,那二人面貌身材却都不很相似。”
一弟子道:“他们若真是匡义帮的小公子和雷阚那叛徒,怎么敢从城门堂皇而进?况且我看他们进了城却未急着进去,反而在门口歇息了片刻。”
齐长老点头道:“不错,这便是他们胆大之处!若不是刚才看了那货郎,恐怕我仍不觉有什么异样。他们远路而来,人虽可假做疲惫,但马匹却无法伪装,那仆人跌倒之时两匹马都长嘶了一声,却是鼻音响亮。马背上箱笼如此沉重,却丝毫没有什么疲态,岂不怪哉?”
另一弟子道:“长老怎知他们不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再前行的?”
齐长老不耐道:“你们怎么都如此蠢笨?试问,你若再走不远便可进城找个客栈好好歇息,还会在城外耗费时间么?”
众弟子恍然点头,齐长老指了两人道:“你们前去分舵报信,务必将那二人的样子说清楚,其他人各处打探客栈!”
众人点点头各自急奔而去,齐长老却觉受了极大的愚弄,余怒未消,脚尖一点跃上城墙,四处观望了一下,沿着城楼向西门奔去。
那行商二人正是林剑澜与雷阚,当日在白云观中之时,端木耳教了林剑澜不少就地取材的易容之术,方才略做打扮,骗过了城门处的乞丐。街上人熙熙攘攘无法快行,二人直向前走,到了掌灯时分方走到西门处,寻了一家离城门最近的客栈住下,那客栈因已靠近城门,甚是偏僻,生意也十分一般,里里外外却只有一个掌柜忙上忙下。
二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在房中卸下乔装,想起一路上除了城门处,竟零零散散到处都能看见丐帮弟子,每隔一个街角,便有两三个弟子闲逛巡视,一灯如豆下俱是神情凝重。
却听门“咯吱”一响,店掌柜拿着茶壶进来道:“二位请用茶!”抬头见这房间的胖客商和家仆竟变成了一个精壮汉子和一个年纪不大的白面书生,倒也并不太奇怪,洛阳地处交通要道,四通八达,他在这客栈之中见多了南来北往的形形色色之人,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因此并不多问。
林剑澜道:“掌柜的,我听说你们这东都之地极为富庶繁华,怎么今天到了这儿到处都是乞丐?”
店掌柜“嘘”了一声道:“那些可不是寻常的叫化子,都是丐帮的弟子,城里突然多了不少,怕是数也数不上来,几个城门口、大街小巷,每日窜来窜去,恐有二十来天啦!”
林剑澜不动声色,望向雷阚,心中俱都是一凛,算算日子,打从雷阚自长安出行到今天,大约二十多天,竟是那时丐帮中便出了大事,发动人手到处搜寻雷阚了。
店掌柜将茶壶放下,随手抹了抹桌子,却听林剑澜道:“掌柜的,你想不想发笔横财?”
那店掌柜正欲离开,听了“横财”二字,顿时回过身来满脸谄笑道:“二位爷有什么要照顾小的?”
林剑澜一笑,将床上刚换下来的绸缎衣服抛了过去,那掌柜急忙接在手中,林剑澜又道:“我们带来的那两匹马和马上的货物,也送与了你!”
一匹好马能卖十数两银子,那掌柜听得眉花眼笑,道:“小的今天碰见财神爷了不是?不知大爷有什么要我做的?”
林剑澜道:“你出了我们这道门,立刻将那两匹马牵到你老丈人家去,若有人问你有没有见到像我们刚才那副打扮的人,你却不能透露,否则……”
那掌柜点头如捣蒜道:“晓得晓得!我哪就那么嘴欠?”说罢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雷阚方苦笑道:“那城门处的老乞丐便是齐藩齐长老,看来我真是犯了不得了的大错,齐长老竟然亲来洛阳堵截于我。”
林剑澜道:“既然丐帮想方设法隐瞒,那便要靠我们自己了。虽然连日奔波劳累,可属实没有休息的时间,今夜我们还要打探消息,若有什么变故,尽量不要与贵帮起冲突为好,立刻从西门离开,我已打探过,城外偏离官道十余里有一山坳,我们在那汇合直奔长安。”停了一下又道:“今晚我一人前去贵帮分舵,雷大哥不必同去,丐帮低等弟子恐怕识得你的人不多,正好向他们打探,或有收获。”
自杭州经历了那场捕蛇大阵,雷阚心知林剑澜年纪虽轻,武功造诣实实比自己高出许多。此刻洛阳分舵中,丐帮大多高手想必已经群聚于此,自己武功低微,若与林剑澜同去,反而要拖累于他,见林剑澜明说此事,心中反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点头道:“林公子如此安排甚好。”说罢换了一身暗色服饰步出门去。
林剑澜知道丐帮中认得他的人必定不多,便并未换装,洛阳的丐帮分舵规模不小,对城中还未收摊的几个小贩稍作打听,便知道乞丐常年聚集之地,沿着路途正行间见前面有三两个丐帮弟子站在一家客栈前正在盘问什么,林剑澜心念一转,急跃上旁边屋顶,向分舵方向急奔而去。
那分舵所在是洛阳城西南较为偏僻之所在,那里本就极为破败,因有丐帮常年在此,官家和平民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些年更加萧索残破,断井颓垣,砖瓦遍地,荒草丛生。
林剑澜屏息立在一棵大树之上,藏好身形向下望去,却见下面各处均有弟子巡视,十分警觉,再向里燃着许多的烛火,人影幢幢,不太看的清楚,此时一阵夜风掠过,四周树影晃动不已,更夹杂着风卷枝叶之声,待风止时,林剑澜已经跃至了极为靠近中心的一棵树上。
下面的人声已能听的清晰可辨,中间一长身玉立的男子道:“由齐长老所报,可见我推断没错,他们必经洛阳入长安。”声音入耳十分温润,隐隐中却带着一股凉意,听起来年纪也不大,林剑澜凝神望去,却是一惊,那人手中所执赫然是一根九铃长杖!依稀记得林龙青以前提过丐帮几个长老都是年纪偌大、在丐帮中德高望重之人,除非有人去世方可再挑选合适之人补上其位,这年轻男子却不知何时成了丐帮中的长老。
又听旁边一人道:“齐长老料定他们为了快速离开洛阳,必定会在靠近西门处寻找客栈入住,此刻已经前去打听。”
那男子略微颔首道:“最好能将那逆徒一举擒拿,若是不能,也只好就地击杀,割了他的人头祭奠!唉,可惜在下武功低微,这些刀口上淌血的事情只能有劳众位了。”
林剑澜听到“祭奠”二字如同雷击。定定向下望去,方注意到下面众人额头俱是系着一条细细的白绫,那所燃烛火,也不似平日东拿西凑的杂色蜡烛,而是清一色的白烛,再探身向里看去,是一个极为简陋的祭桌,斗大的一个“奠”字十分刺目,林剑澜竟险些栽下树来!方想起今日在城门之时,齐长老装做老丐模样试探于他,虽衣着上补丁繁杂,却俱是素色,那城门处聚集的丐帮弟子也是一样。
若是丐帮中位高至长老者都重孝加身,林剑澜想到此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路上费劲心思揣摩丐帮变故,原来竟是那个须发蓬乱豪爽可亲的年老帮主出了事!想起当日他也曾与青叔等人共商守望襄助,青叔还私下拜托他打探自己父母的消息,那老者并未多问,只哈哈一笑便爽快应承。
林剑澜不禁心中一酸,稳住了心神便将这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滤了一遍,方凝神运力,朗声道:“匡义帮晚辈林剑澜拜见洛阳分舵各位前辈!”
这语声虽十分温和,但如同在林中四面八方响起,回音不绝,下面闻声却未显慌乱,那年轻长老嘴角一翘,大声道:“在下料定匡义帮林公子今夜必定会探查本舵,林公子神龙无影,请现身吧!”
那青年四处张望,再一回头,却见外围守卫的弟子神情紧张的围着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佛的少年,立于丈余远处,正凝神也向自己望来,双目天然有些弯弯的,嘴角微翘,蕴涵笑意,看起来诚恳中还透着一股自信之气,急忙上前去笑道:“在下唐子慕,久闻林公子大名,早料定聪明如林公子,必定不会不明不白的带着那贼子去长安。”
林剑澜扬眉一笑,心中却道:“我初出江湖,哪里又有什么大名。”见那青年眉目端正,虽然衣衫破旧,但十分干净,头发也是梳理的一丝不乱,用一根布带束住,不同于其他丐帮弟子面目肮脏,脸庞和双手俱是干干净净,别有一种堂皇气概。
唐子慕见林剑澜望向自己身后众人,便回身一一引见道:“这几位俱是丐帮中身份甚高之人,这是洛阳分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