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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发怒了,踏上一步,运起从铁罗汉上学到的招数,强行架住男子的掌力,身子一晃,气血翻腾。
但始终有一股意念支撑着他。一路斗下来,竟是越使越顺一场大战,昆仑三圣锐气受挫,飘然远去。
而后觉远大师护着他和她两人,逃出少林。
缩在铁桶之中,瞧着对方明亮的眸子。宛如一泓秋水。那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宁静的时刻。
对自己有着养育之恩。相处了十几年的觉远大师,在放下铁桶那一刻,呼呼喘气,油尽灯枯。
那一刻张君宝悚然而惊。
而后便是深夜传经,恩师圆寂。他放声大哭,她不住安慰,伸手抚着他的背脊。神态间极是温柔。温柔到在他心上狠狠地留下一道永远不能忘怀的痕迹。
她要继续去找神雕大侠了。
分道扬镳。
张君宝浪迹江湖,武当山上坐关七年。悟出太极之理,以柔克刚,初出江湖,声威大震。
那一年,襄阳城破,郭靖黄蓉殉城。而后半岁,大宋丞相文天祥兵败,不数月,慨然赴死。
张君宝闻得消息,不由大恨,而后便是深深的担忧。
你还好么…
你爹娘死得其所,不负此生……节哀顺变。
他寻遍天下,只为找到她的踪迹,却没听到丝毫消息,只得顺便游历天下,专杀鞑子,十余年间打遍天下,而后连杀朝廷高手,未有失手,声名鹊起。
与此同时,游遍天下的少女终于倦了,鬓角亦见霜痕,在乐山大佛处静坐一天,听潮来潮往,她深深吸口气,长叹一声,剃度出家,立派峨嵋。
峨嵋派创立之初,他便听到了消息,甚至还收到请柬,看着请柬上秀气娟丽的字迹,他阖上双目,叹一口气,弃掌用剑,飘然远走。
那一年,她四十岁,他三十六岁。
此后,他们便再未见过,一面也未曾见过。
浪迹天涯。
他的剑,恍若王摩诘之画,诗情画意,矫若游龙。
忽忽十年,钟石子品评天下剑术名家,他手中的真武剑,与她的倚天剑,俱是天下第一。
真武剑固然及不上倚天锋芒,由此也可窥出端倪,他的修为,已在她之上了。
在峨嵋山下徘徊三日三夜,看着峨嵋弟子来来往往,他叹一口气,转回当年悟通九阳地武当山石洞,静坐三日,而后倚天长吟。
他五十二岁这年,束发出家,自号三丰,创派武当。
不两日,观三峰神秀,故自号三丰。
武当张三丰,首徒宋远桥,次徒俞莲舟,大猫小猫三两只,却始终无人敢惹。
然则,忽忽三十年间,武当声威,隐然与少林并驾齐驱。
也就是他三十年后,当他收到十几岁的小徒弟递来的笺纸后,打开看着那娟秀的字迹,却知道,这字迹,不是她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碎了,淋漓了一地。
峨嵋派掌门郭襄辞世,风陵师太接管掌门之位。
他白眉一颤。
风陵…风陵。
武当山缟素三日。
屈指数来,西风背尽,忽忽三十年,又已过了。
多少流年虚度啊……
时光就这样偷偷的换到现在了……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金阳透出霞光阵阵,透过朵朵浮云,投射下来,一时间,后山地两间小木屋前,红紫小花,青黄草坪,兔走虫飞,恍如仙境。
张三丰双手置于双膝之上,微阖双目,神态安详。
第一百九十七章 … 疗伤
百余年来,未逢敌手,纵威震中州,笑傲江湖,也不过萧索寂寞,长剑空利。
张三丰念及往事悠悠,轻轻一叹,屈指暗数,不知不觉,流年又自偷换。门外晚霞彩彩,明艳无双,金色的余晖照将下来,为万物都镀上一层朦朦的辉光。
武当山的景色,始终美的紧呀。
一振衣袖,张三丰站起身来,往屋外小径走去。沿着小径,至分叉处,一路向上,穿林过坪,不多时便至开阔之处,有飞鸟相还,巨石横空。张三丰深吸一口气,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蓦地腾空而起,缓缓纵到巨石之上,一揽衣襟,俯身坐下。偶有金光溢出的云海翻翻滚滚,骤尔凝成一条腾龙,伸爪屈首,龇牙咧嘴。又忽地凝成一只大虎,气势汹汹,作势欲扑。
张三丰抱膝而坐,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一笑。太阳渐渐落下山去,茫茫云海也自散去,张三丰见那一轮红日究竟落下,不由怅然若失。
天色向晚,月牙儿在天边升起,孤零零的,微微透着紫色的夜空静如沙洗,却无多少星星,只有寥寥数颗,东悬一颗,西挂一颗。晚风习习,吹得张三丰白发散乱开来,簪落一旁。老人的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湛然若神。
身后缁衣的儒生俯下身来,屈膝跪倒,恭恭敬敬的向张三丰磕了三个头。黄衫的女子则是福了一福,神色全然不同往日的冷漠,极是恭敬。
但张三丰只是闭着眼,微微笑着,他全以神遇,早已觉出这两人踪迹。然而,现在他的全幅注意力,却是集中在这第三人的身上。
张三丰转过头来,目光凝在躺在地上、青衫裹身的男子。眉目间依稀从前,但却沾染风尘,更为棱角分明。
张三丰脑中蓦地轰的一下,嘴唇微微颤抖。
他心中的喜悦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蓦地张开口来。一口罡气吐出。清啸如龙,悠悠传开。
这一声啸,威势并不如何盛大,但却清越激昂。仿佛一条大龙在夜空之中张牙舞爪,虽说不上嚣张跋扈。却是生机勃勃。
除去张翠山远游。其余六侠俱在武当山上,他们内功深厚,闻得师尊啸声,猛地从入定中醒来,脸上俱露笑意。
宋远桥睁开双眼,先是点点头,抚须笑笑,继而闭眼盘膝。打坐练功。潜心太极功中。
在俞莲舟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他微微皱眉,但不到片刻,便舒展开来,双手叉腰,运气丹田,悠悠啸出声来,与张三丰清啸之声相合,一如龙吟,一如虎啸,声势殊不弱之。而这声啸在俞岱岩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他热泪盈眶,挣扎着走到门前,不顾双腿残疾,筋脉纠结,半跪下来,对着山顶连连叩头。
张松溪悠悠然的坐起身来,在屋里转悠一圈,脸上划过一道微笑,喃喃自语了两句,神情一派淡然。
殷梨亭则是手抚长剑,蓦地拔出剑来,寒芒闪过,一剑横空,锋芒绝世,圆转如意,这套太极剑术精微奥妙,但由殷梨亭使来,却是不枝不蔓,显然颇得真髓。
莫声谷哈哈大笑,走出房来,一套拳脚打开,山奔海立,虎虎生威,一时三刻不到,便使完一套拳,而后五指箕张,又使一套掌法,堂堂正正,大开大阖。
一声长啸,六人各有所悟,各有所得。张三丰却是听得青书气息缓而慢,深而长,显然修为大涨,心中喜悦之余,又听他蓦地急吸两口长气,呼吸紊乱起来。张三丰心头不由一跳,他怎地躺在地上?走上两步,伸手搭在青书脉上。
张三丰悚然而惊,这孩子,莫不是受了重伤?
百脉俱损,或枯或荣,俱在一念之间。
一手搭在青书脉上,精纯到极点地真气输入青书体内,这道真气与青书体内内力同出一脉,本是极是相合,疗伤势必事半功倍。但这时青书体内真气乱撞,不受指挥,张三丰真气方入他体内,便是被反震的身子一晃。
望着紧皱眉头昏迷着的宋青书,张三丰眼中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孩子的“纯阳无极功”大圆满了?那……谁能伤他到这种地步?
张三丰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一眼将他送来地两人,一人缁衣儒衫,眉目疏朗,长须飘飘,步伐轻而沉稳,目光润而湛然,显然是个了不得地高手。咦,他看起来,很是面熟,不知在何处见过。眼睛移到黄衫女子身上,饶是张三丰百年修为,也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细细查之,却见她眼神温润,气息悠长,若非张三丰百年内功,几不可闻。这个女子,也是一流高手!
缁衣的儒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晚辈刘基,见过张真人。”黄衫女子也是福了一福道:“古墓传人,问张真人万安。”
前边的刘基在张三丰看来,倒还无所谓。后边出场地这位黄衫女子,四字“古墓传人”,却不由的令张三丰侧目看之,想到光明顶上见到地两位,他不由开口问道:“你是杨大侠地传人?”
杨汐晴直视张三丰和蔼眼神,微微笑道:“小女子诚然姓杨,双名汐晴。潮汐之汐,晴空之晴。”
张三丰念叨了两句,笑道:“原来是神雕侠后人……汐晴,汐晴。好名字,好名字。”话锋一转,伸手一指躺着的宋青书,问道:“我这青书孩儿……”
刘伯温道:“公子他强悟双推势,百脉俱损,昏迷至今,已有三日。”
张三丰一惊,说道:“他竟练了太极十三势么?”刘伯温更是惊讶,道:“难道不是真人传与公子的么?”张三丰一拂长袖,斥道:“胡闹,胡闹。这孩子也忒胆大了,还没学会走就想学跑,他修成化势了么?云势浑成,他又有几分火候?”瞧他模样,竟是破天荒的动了怒。
刘伯温唯唯诺诺,杨汐晴却道:“青书他说他已融成化势,云势连绵,也被他悟通,唯余双推势交汇阴阳,始终不得其解。”
张三丰又是一惊,问道:“你所言可是真的?”
杨汐晴点点头道:“是啊。”她天真烂漫,几番出手虽辣,却都是听他人安排。这时面对这天下第一的高手,便纯然没有刘伯温的惴惴之感。
张三丰摇头苦笑,叹道:“这孩子修成这等武功,也不知是福是祸。”伸袖一揽,将青书抱起,往小木屋中走去。刘伯温和杨汐晴随他而来。张三丰将青书放在床上,对刘伯温道:“刘先生,你帮我扶好他,五心向天。”刘伯温忙上前去,将青书扶成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的姿势。
张三丰点点头道:“多谢。”刘伯温被这一声谢给叫得不知所措,往日里地随机应变,机智巧辩都全然不见,只挠着头呆呆立在一旁。
张三丰双手抵在青书背上,深吸一口气,阖上双目,输入自己锤炼了百年地精纯真气。
两道精纯内力四处游走,将青书散乱在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