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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府督主陈准挥动手中的精致马鞭,轻抽了一下跨下坐骑,他这马鞭是用细皮条巧妙编成,雕花的象牙柄非常精美,还带着白马鬃做的缨子,价值不菲。
瞥了并鞯而行的雷瑾一眼,陈准呵呵笑着,举鞭遥指巍峨耸立的城池,向雷瑾卖弄着他的学识。
象陈准这样的太监,其实即使他学识再精深,武技再强,权柄再大,也仍然会被上层社会的士人看不起,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鄙视。
类似陈准这样掌握着大权的办事太监,皇帝自然当他们是奴才,而皇帝以下,即便位至公侯的勋爵,位列三公的高官,多半都是出于害怕和畏惧,当面恭谨地称他们为‘公公’或者‘督主爷’之类;不怕死的则当面骂他们为阉竖、阉狗、阉奴、阉宦,没有一句是好听的。不管其他人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痛恨,何尝有人会把他们当作一个普通正常人对待?
只有雷瑾似乎全然不当回事,这一路上,居然称陈准为仁兄或者兄台,‘受宠若惊’的陈准不免更加看重和雷瑾的关系。
雷瑾可是货真价实的功封子爵爷,又是出身雷门世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尊称他一声‘兄台’,简直快让他找不到北了,陈准因而也就越发对雷瑾亲善!
其实即便是太监也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在求而不得时,变态也就可以想象了!一旦掌握了权柄,其畸形的残虐报复心态,对他人而言是非常可怕的!被迫害的奴隶一旦有机会作了主人,有时比原来的主人还要残忍刻毒百倍千倍。
“贤弟,前面便是京师了,你看是不是很有龙蟠虎踞的气势?
关山险峻,川泽流通,沧海环其东,太行拥其右,漳、卫襟带于南,居庸锁钥于北。据天下之脊,控华夏之防,幽燕形胜,实甲天下,巨势强形,可称天府!京师据此上游之势,以临驭六合,实有提衣挈裘之势!”
雷瑾安坐雕鞍,远眺京城,颔首点头道:“陈兄之言,甚是精当!几句话就道尽了京师形胜。”
雷瑾还是第一次到这帝国中枢,以前因为种种原因,屡次错过了到帝京的机会,连当年敕封男爵,都未曾入京,而是在南京接受的朝廷封爵!
当然,雷瑾对帝国京师也说不上陌生,书籍的记载,他人的描述,都让他对京师有一定的认识。
这帝国京师所在之地,在上古颛顼时代称为幽陵,唐尧时称幽都,虞舜时称幽州。
周初武王伐纣以后,分封黄帝的后裔(或者是尧帝的后裔)于蓟,又封召公于燕,所以此地也称燕郡或蓟州。
战国时周诸侯燕国以蓟为其都城,到秦始皇帝统一华夏中国,划分天下三十六郡,这儿便是渔阳、上谷了。
三国时候则称涿州。唐则属范阳郡,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叛唐,曾经在此称燕帝,以蓟为燕京。
而与故宋帝国对峙的辽国则称此地为南京,以后还曾改南京为析津府,继辽而起的金国则称此地为中都。
到蒙元帝国,起初称为燕京,后改称中都,扩建新城后叫做大都。
如此形势雄壮的京师,大好的江山,不知最终会落入谁家之手?
转着这样悖逆的念头,雷瑾杂在趾高气扬的皇家密探们中间,进入了天子脚下的京师九城。
皇城西苑。
太液池畔。
皇帝炼丹求长生的丹房就在此处,其实就是将武宗时的豹房新宅加以改建而成,原本是皇族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乃是数百年前蒙元帝国遗风,另有虎房、象房、鹰房、羊房、鹿房、天鹅房等处,还有太素殿、船坞、厢房等。
纵情声色的武宗耗银二十四万两构建的豹房新宅并非养豹之所,其中密室极多,勾连栉列,犹如迷宫,设置着无数的帏帐、暗门、暖阁、绣榻、莆团等,并且还建有校场、佛寺等。
豹房曾经是帝国武宗时期最为神秘,也最为朝野人士非议的所在。
朝野人士传说在豹房内部有很多华丽豪奢的房间,每间房里都有裸卧的美人。
房门外则有对武宗皇帝忠心耿耿的豹房武士,腰悬“随驾养豹军官勇士”关防牙牌,警惕的侍立护卫。
当武宗皇帝带着随从、近侍、胡僧,在美女、歌僮等人簇拥下,进入豹房时,豹房就成为了秘合狂欢的处所,酗酒纵饮,通霄达旦。
人们甚至私下传说,武宗皇帝有一次在豹房,见到一个美人脖子上围了条豹尾,身影映照在大扇纸窗上,像极了直立的豹子,就让所有的美人褪除衣裙,在粉颈上挂貂尾、獭尾、狐尾、豹尾等等,腰上系虎皮,模仿兽类爬行,互相追逐、嬉戏,甚至在兴起之时象动物一样交配。
这些传说,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没人能说得清,而且豹房在武宗之后,便空置了很多很多年。
当今皇帝从先皇帝手中接过帝国权柄,最初几年颇能奋发,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令得天下儒臣都欢欣鼓舞,道是帝国中兴有望矣。
不曾想好景不长,皇帝近年倦勤日甚,经常沉迷长生丹道,面对大臣们涕泗交流,喋喋不休的劝谏,不胜厌烦,于是便命将那闲置多年的豹房重新翻修一新,作为皇帝炼丹求道的丹房秘室,许多朝政和重要奏折也挪到丹房批答处置,却不许大臣们到丹房打扰。这里便在成为皇帝炼丹之所的同时,也成为了帝国国政军机的主要中枢,皇城大内的宫殿,皇帝反而越来越少移驾而往了。
一身蟒绣锦衣的陈准,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繁复、曲折、幽深的厅堂轩室,来到一处幽静的丹室。
室中帘幕低垂,燃点着安神檀香,清逸的香气,令人杂念烦绪不知不觉间消散无踪。
陈准恭谨地侍立着,等候着皇帝的传召接进。
半响,才听见皇帝威严的声音:“传陈准!”
便见宫娥出来打起了帘子,陈准连忙弯腰,快步走进内间丹室,尖尖的嗓音如吟似唱一般道:
“奴婢陈准见驾!”
说话间便跪了下去,行一拜三叩头的常朝礼(如果常在皇帝左右侍候,是用不着这样多礼节的)。
“起来吧!”
“是!”
陈准应诺起身,仍然恭谨地躬身,听候皇帝训示。
“唔,雷家老三现在怎么样了?”
“启禀皇爷,奴婢遵照皇上口谕,一路好生照看,雷爵爷已经安全拘提到京,现在安置在锦衣府秘宅已有数日。因为未得皇上旨意,奴婢也不敢擅自作主让他外出。”
“据你看来,这雷家老三可有心存不轨,意图谋叛之处?”
“皇上,奴婢愚钝,这次前往武威办事,并未发现雷爵爷意图谋叛的异象。奴婢斗胆,愿将此次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皇上英明,必能裁断!”
“嗯,说!”
陈准便将此行见闻,择要禀报。
除了雷瑾这一路上与陈准议论兵阵攻防、国家形势、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言论一一上闻之外,诸如雷瑾在古浪驿干的‘好事儿’也说将出来,惹得皇帝摇头笑骂道:“身陷囹圄,犹自色胆包天!不过,听其言行,并无悖逆之处,又精熟兵法,是真的通晓军事的人才,朕当妥善任用!罢了,先留他在京师吧,日久才能见人心,再看看。寿朋公的顾虑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德懋公的大公子、二公子皆是人中豪杰,想不到连这个素称浪荡不羁的三公子也不容小视,勇悍无惧,亦是雷家之虎啊!不过嘛,既然他贪财好色又好华服美食,尚不足为虑也——”
皇帝沉吟片刻,又问道:
“雷家老三的武技如何?”
陈准连忙禀报:“雷爵爷的武技,以之冲锋陷阵足以胜任,但凭之与刀客豪侠、奇才异士、神力勇士生死相搏则力有不逮!奴婢遵照皇爷口谕,这几日请他在锦衣府进贤馆做了第三关的关主;松动松动筋骨。。”
锦衣府的进贤馆是锦衣府招揽帝国各处大盗、亡命、刀客、剑士等奇才异士、神力勇士的地方,只有过了第三关的人,才有可能在锦衣府担任高级的档头、番子。
“结果如何?”皇帝问道,皇帝在内心里很是仰慕皇朝太祖和太宗的赫赫武功,对这些比武较技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雷爵爷出手凶狠,一举击毙闯关者七人,击伤致残不治者十二人,只有两人闯过爵爷把守的第三关,但最终仍堪任用者只得一人。”
“这是何故?”
“雷爵爷的武技,出手过于刚猛,强于攻,而拙于守,凶毒凌厉,有我无敌,武技逊色于爵爷者往往有死无生,但若是碰上那等武技远在爵爷之上的武者,一对一,或者一对几的搏杀较技,爵爷缺乏余力应变,就可能动辄有败亡之虞。如果在战场上,因为讲究的是协同配合,问题都还不大。此次闯关成功的两人,其中一个过关勉强,伤势较重,伤好以后也难以任用了。”
“哦!”
皇帝对这种武技上的道理,多少也知道一点,道:“就是说雷家老三做个领兵打仗的将官还行咯。”
“皇上英明!”陈准连忙道。
皇帝想了想,道:“过两日,朕再见他。他的要求尽量满足,免得朕将来不好向德懋公说话。”
陈准连忙应承道:
“奴婢明白。奴婢让人给雷爵爷找了几个花娘粉头日夜陪伴侍侯着呢!还望皇爷不要怪奴婢自作主张!”
哈哈大笑,皇帝也乐了,道:“朕不罪你就是!朕本来就是让你好生看顾他,难得你体会朕意,也就罢了。嗯——
你让人给雷家老三找的是哪家的花娘粉头儿?莳花馆?松竹馆?还是金凤楼?”
原来锦衣府、鹰扬卫的密探不但侦伺京师官员的一举一动,还每每将京师市井中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娶媳妇,刘家死儿子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具报,皇帝对大内禁宫之外的京师动静多有了解。
譬如这京师青楼妓馆聚集之地,如西院勾栏、粉子胡同、东城本司胡同(教坊司所在)、演乐胡同、勾栏胡同、宋姑娘胡同、灯市口等处都是青楼丛聚之地,而人称八大埠的陕西巷、百顺胡同、石头胡同、韩家潭、王寡妇斜街、万佛寺湾、胭脂胡同、朱茅胡同、朱家胡同、燕家胡同、柏兴胡同、留守卫、小李纱帽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