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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一些权贵富豪子弟自组的马球队。西北幕府从五花八门的赌彩赛事中征收了巨额的‘赌博税’、‘彩票抽分’,又以‘竞投扑卖’方式卖出了包括马球在内各种赌彩赛事的‘专营许可’权和‘赌彩专营许可’权,并收取巨额的‘赌彩质押保证’金,幕府历来获利极厚,堪称暴利,因此虽然有清流士人屡屡攻讦西北的‘赌博营业特别许可执照’、‘赌彩赛事许可执照’,而西北幕府尽管在管制赌博、彩票、赌彩赛事上也有不少顺应清流攻讦的改进措施,却从未有过任何废止赌博及赌彩赛事的说法,事实上根本是一丁点的废止的念头都没有动过。利之所在,人心所向,西北的赌博行当、赌彩行当,既得利益何其庞大,涉及之各方势力遍及西北治下,雷瑾既然已经把赌博、赌彩这两头吞金吐银的猛兽给放了出来,再想把这两头猛兽扼杀已经是不可能了,就是以雷瑾的声望和权威,他也没有办法扭转或者阻止,最多也就是多套上几根缰绳再戴上笼头嚼子加以管制和限制而已,再则幕府本身就是西北赌博、赌彩的坐庄大庄家和最大得利者,可以说不管谁站在赌博、赌彩的敌对面都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清流们攻讦赌博、赌彩的种种,不过是痴人说梦尔。
成彦雄看得出来,山下参加马球赛的两支队伍,马球技艺和伙伴协同都显生疏,激烈有余,精彩不足。他猜想这是由民壮‘团练兵’组成的马球队,平时骑术练得既少,马球也打得少,生疏是难免的,而若是佥兵守备军团的士兵,包括其下辖的‘选锋营’在内,打马球都不至于这么生疏了。
相对于马球,成彦雄却觉得‘西北捶丸’、‘蹴鞠’等赌彩赛事更贴近平民百姓,因为相对的各种费用就要低廉许多,场地和人手什么的也比马球容易找一些,同样举办赌赛的话也就容易许多。
如果说马球是类似两支骑兵互相冲锋的话,那么‘西北捶丸’这种赌彩赛事就类似于两支步兵在攻守恶斗。
‘西北捶丸’的打法与中土古传‘捶丸’击球入穴的打法相比,已经大不相同。由古传‘捶丸’、‘步打球’嬗变而来的‘西北捶丸’,其实更象是不骑马的击鞠马球,因此也有不少人称为‘棍击鞠’、‘步打’、‘步打击鞠’,反正称呼混乱,尚未一致。
‘西北捶丸’,其比赛场地因为是不骑马的缘故,很自然的要比马球赛小得多。它虽然也同样使用类似的马球球棍,但皮盔、护裆、靴子之类护具肯定也是不能少的。因为马球也好,‘西北捶丸’也好,在一攻一守的回合中,都是激烈非常,比赛者球棍挥舞,近似于沙场搏斗,身上要是没有佩戴护具,要害挨上一下,伤、残什么的且不多说了,但绝对会有出人命的状况。虽然有了护具,也并不能保证绝对的不出人命,但可以有效避免相当程度的伤残情形大量出现。这年头,西北治下见惯生死和战乱的人们已经变得勇蛮无畏,并不怎么在乎见血、受伤,何况疯狂的赌彩巨利也能挑起人们的狂热情绪,赌赛见了血甚至能够让他们更加热爱马球或者‘棍击鞠’、‘步打’这类赌赛。
成彦雄对这些赌赛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与一干袍泽兄弟创立的‘慈善福利会’,下辖也有好几家以参加赌赛为业的捶丸社、蹴鞠社、掷鞠社,每年不管输赢,总有不少赌彩赛事要参与,也意味着大量的银钱款项进出。
‘慈善福利会’当年在初创时受到平虏侯的嘉许和西北幕府的表彰,名头很是不小,在伤残士兵及其眷属中的口碑也非常好,历年都有许多伤残退役的军功爵士入会,直接捐赠田产充入会中作为福利金的虽然不多,但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另外会中每年的赢余,也会拨出部分款项买田置地,因此福利会名下拥有不少的田产,历年来或是与人置换,连田成顷,雇请专人看顾经营;或是将田地出租给附近农庄,其他任事不管,只管到期收租税;农庄每年的粮食、桑麻等产出,也是‘慈善福利会’一项主业收入,虽然赶不上赌彩赛事的收入,但也非常重要,什么时候都不能忽略不管的。
成彦雄现下还管着福利会的事务,因而每年都要下到各地转一圈,看视一下会中的庄田,毕竟人勤地不懒,田地各项出产虽然都不值些什么,但只要不遭大灾兵祸,还是可以稳稳当当坐食田租,衣食无忧的。对‘慈善福利会’这样的会社,细水长流的稳当产业,也许比营商业贾的厚利之业更稳当更适合。
西北幅员辽阔,物候不同,有的地方宜于农桑,有的地方亦农亦牧,有的地方则只宜于林木或畜牧,就是宜于农桑之地,耕作也往往大相径庭,作物更是各有不同。譬如河西一线,虽然也有少数农户种冬小麦,但并未广植,粮食仍以春播小麦为主;而边墙之外,比关陕一带气候还要苦寒,塞外之地若有耕植,几乎都会种春播小麦,诸如河西、哈密、吐鲁番、亦力、叶尔羌等西域诸行省,除了气候苦寒之外,水源充足之地也不是很多,很多地区甚至就是戈壁沙漠,大多数地方的农耕作物都以旱作居多,而且相当依赖水利河渠灌溉——事实上西北堪舆署也屡有禁令,类似于水稻这类耕作耗水量大的作物,较为损害风水形势,西域各省的府县多是不允许新徙移民农户栽种的,除非当地素来就有种植,且当地雨水也比较充沛,并能够得到西北堪舆署所属地理师的正式具文认可,否则就老老实实耕作旱地吧,其实绝大多数的新徙移民农户就是想种也种不出来,迁徙落籍地区的水土往往与新徙移民老家祖籍地的水土迥异,如果还是依循祖籍地的耕作旧习下地耕作,一味墨守成规,新徙移民农户在落籍的第一年肯定要吃老大的亏——总而言之,在西北治下北边诸行省,不管是干旱少雨完全依赖灌溉的现实,还是官府之禁令,旱地旱作才是农户耕作的常情常理。
西域诸省农庄、农户,最近几年的旱作夏粮秋粮,多有种大豆、玉蜀黍苞米的,长势都颇是喜人。去岁小丰收,‘慈善福利会’下属的几个农庄光是将所收大豆、苞米卖给西北军仓也赚了不少,军仓收大豆、苞米等谷米都是真金白银优价偿付,还无拖无欠。盖因大豆在军中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是磨豆腐、孵豆芽、做糕饼,还是直接蒸、炒、炸,榨取豆油,制作酱油、豆子酱、豆豉、腐乳、豆瓣酱,或磨粉作为禽畜饲料,用场太多了。没有大豆,军人虽不至于食无味,但滋味至少去了一半;而且,军中粮草若是因故供给不上,较长时间缺食乏肉之时,大豆就是祛病疗饥的好东西了,可能也是唯一的菜蔬来源。只要大豆供给足量,消瘦、水肿、易生病这几样,都绝不会找上军人。大豆在军粮中的地位,与麦面谷米等主食同等重要,甚至没有肉吃都可以,但若大豆也供不上,军队要持续战斗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中土军人历代征战远戍的经验之谈了。因此不管出征,还是戍守,军中口粮除了麦面谷米等主食之外,大豆也是一等一的重要,至少西北平虏军的军仓收储规例、口粮供给规例,都将大豆放在了首要地位,非常之重视。官方和军队既然重视收储大豆,其影响所及,西北许多地方的农庄、农户很自然也是相当重视大豆的种植,毕竟有销路,有赚头,谁也不会跟银子钱有仇。
成彦雄此次巡视‘慈善福利会’下属的各地农庄,一路看来,走走停停,也颇有感触。西北官方在麦豆谷粟等主粮之外,亦鼓励农庄多种备荒作物,番薯、土豆、玉米苞谷等,凡是多种者皆有奖赏、表彰,而桑麻、棉花、苜蓿超过官方定额,还可折免一定赋役。‘慈善福利会’一向亲附西北幕府,紧跟官方政令,勇为表率,其下属农庄除了主粮之外,自然尽量多种备荒作物,又遍植桑麻、棉花、苜蓿等等,以响应官方号召,当然这里边要说‘慈善福利会’的主事者们没有心计谋算,也是不真确的,谁也不是甘愿吃亏的傻蛋,完全无利可图的话,就算是以慈善福利为结社宗旨的‘慈善福利会’也不可能做出前述举动。
眺望着两方高呼酣战的马球赌赛,成彦雄倒是饶有兴致,刚谈下了几家代耕合约,颇能为福利会名下的农庄省下不少人力,福利会也能在农耕之事上少花些心力和银钞,他现下心情不坏,正琢磨着寻摸个把新的银钱进项。
代耕合约是成彦雄代表‘慈善福利会’跟好几家‘代耕互助社’分别谈下来的,‘印契钱’和应纳税课也都不高。
代耕互助社,原本是最近几年民间自行发起的以劳作取酬的对外营业商社,他们收取主顾所付的酬劳并出人出工替主顾代耕、代种、代收、代储、代运甚至代售,应该说这就是一门在商言商的生意;但从另外一层来说,也有互助救济的意思,入社成员由于劳力、资金、应役等原因,其自有田地在耕作、收割、储运、售卖等方面存在困难,需要帮助的,凡是社内成员,则代耕等事皆可以五折取酬,家境确有困难的,酬劳甚至可低于三折,近乎于无偿帮忙了。
对‘代耕互助社’,西北官方的态度是扶持,对其不但有补贴,还有若干商税上的减免惠政,而在审计勾考(审计院)、课税及税务稽核(税课提举司)等方面亦予优容——在西北,某些特别行业或者结社,诸如车马船行、民信局、标行、赏金会馆、商总会、行会、会馆、牙行、武馆、拳社、枪棒社、弓箭社、弓马社、马球会社等等,其银钱来往、客货出入的底簿和会计簿册等,依照西北律例,必须清册呈报,同时必须要接受审计院的审计勾考,就象西北幕府下属的各个军政衙署一样,审计院定期或不定期的审计勾考,那都是强制性的,不容拒绝,不容逃避,更不容许篡改、伪造、隐匿、湮毁会计簿册等书证的情事发生,甚至允许在某些证据不足或缺失之情形下,审计官以心证推定疑罪之有无,这是很厉害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