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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校场一角,凑热闹围观的老百姓,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后退……
人丛之后,一个白衣骑驴的游学士子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潜匿在京郊的雷瑾,虽然一直在秘窟落脚,却时常使用各种迥异不同的身分,变装易容在京城内外各处走动,密切注意着京师的大小动静,观察政局有变的细微征候——敏锐的直觉,有时候远比准确的谍报有用,而比较可靠的直觉,往往又建立在不假手于他人的,耳闻目睹的第一手观察之上。
这募兵校场的骑兵操演,就是一个一般人不太可能注意到的细微征候。 人们往往对寻常惯见的事情,常常疏忽大意,不到危机迫在眉睫之时,往往对许多异常征候视而不见——凭雷瑾连年征战驰骋疆场的眼力见识,他很容易看出其中一些猫腻。 眼前这些号称是刚刚招募编练地骑兵。 已经是帝国一流的精锐师旅了。 “宣武公”乔行简麾下的‘募兵大营’,不将这样的精锐师旅,调发派遣到“河南大营”、“山东大营”、“河北大营”前线去剿杀白衣流寇,却驻留在这畿辅之地做什么?
招募武勇之士从军,剿灭中原流寇,是由乔行简上奏请旨、廷议允行的事情,乔行简一向是自己派人管辖“募兵大营”。 其所编练的士卒,往往战技阵形还未操练精熟。 就已陆续调发中原,或是防守大河一线,或是补充到‘五军营’官军当中,奉命进击中原。 “募兵大营”刚刚编练操演不久的骑兵,怎么可能如此骁勇精锐?
从种种细微迹象,雷瑾已然可以推知驻扎在‘募兵大营’中地新募营兵,不算步卒。 骑兵就至少在一万以上,而通过现场观察,雷瑾还看出,参加操演的骑兵,最少有一半是久经沙场地老兵,勇猛剽悍,战技精熟。
在京郊的这个‘募兵大营’,至少有五千精骑囤积。 并以“新兵”为掩饰,这是何道理?
监军太监难道一无所闻,一无所知?
常驻京畿的其他精锐师旅,难道对募兵大营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无所觉,一无防备?
莫非——
一股阴寒从尾脊沟迅速蔓延。 沁骨入髓,雷瑾明白,此事极其险恶,极其微妙,极其蹊跷!
京畿形势已然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不过——
雷瑾并未打算就此事向内廷后党发出任何的危险警示!
在即将到来的京师变乱中,雷瑾只关心他能够从变乱中得到什么利益,又将为之付出什么代价!
皇后展氏虽是女流,手腕、心计、智谋、气魄却绝不下于须眉,她身后的背景也深不可测。 远非一般人能够蠡测——雪隼堂这几年在京师地活动。 卓有成效,但是说到展皇后的真正根底。 却并没有摸清多少。 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用不着别人为她操什么闲心,至少在雷瑾看来是如此——那个女人,不被她算计到,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想算计她?还是趁早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吧!
弦月如钩。
草丛中时有蟋蟀嘁嘁,四周悄然,夜色迷离。
展皇后立在一株子母海棠树下,夜风掀动树叶,沙沙轻响,这时候的海棠花事正盛,朱栏明媚,芳树交加,在满园的花树当中,玉兰、牡丹、桂花等“玉棠富贵”中人,都不及海棠花事此时之盛也。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霏霏月转廊。
花树之下 的展氏忽然觉得有点冷,不觉双臂环抱,默然仰视天穹,苍黑的天穹上残月一弯,群星微渺。
天穹却是晦暗!
五城兵马司,这些个正六品衙门地指挥、副指挥、吏目,大多已被外朝臣党的人掌握,但是就凭这个就想控驭京畿,那还差得太远——这一点,内廷、外朝之人都看得很清楚,所以掌握五城兵马司虽有一些效用,却不是举足轻重的一角棋!
京师内城、外城、皇城、紫禁城的各处城门,一直由上直二十二卫官军应值宿卫,并在‘鹰扬左卫’、‘鹰扬右卫’的监视之下,一般例由司礼太监佐以内官太监一同‘提督九门及皇城门’,不要说五城兵马司,就是巡城御史、锦衣府也都不能插手宫禁宿卫和城门守卫诸般事务,防范极严。
谁能棋高一着,厘定大势,还得看谁的手中把着最终致胜地胜负手!
人生不得行胸怀,虽寿百岁,犹为夭也。 不让那起子以忠臣自许的家伙闹上一闹,他们岂能甘心?耳边又焉得清净?
麻若不乱,何须快刀?正好一刀割除了去,大家清净!
森森冷意,如冰似霜。
展氏的唇角泛起一抹妩媚微笑,人面虽比花娇,却隐隐自具凌厉威严!
五月初四,吉日。 利嫁娶动土祭祀。
礼部侍郎古一氓古大人这日纳小妾,事情虽然不大,倒也有三媒六证,聘礼彩轿吹鼓手,还请了三大南曲戏班连台唱戏,可谓是大操大办,盛况一时无两。 京师六部、科道等部院的上司、同僚齐来道喜,宫中内官踵门相贺。 西城鸣玉坊侍郎府第车驾云集,冠盖毕至,一片欢天喜地地景象。
然而在侍郎府第一个偏院,却有不少东林党、复社、齐、楚、浙诸党朝臣,借故聚集在此,以听曲为名,密商大计。
堂下俱是京师名手。 除了李近楼的琵琶,王国用的长箫,蒋鸣岐的三弦,刘雄的八角鼓,筵前搬演南曲剧目的亦是百顺胡同地南曲大家南薰、南风等。
只不过,堂上贵官们却无暇听曲,低语密商,神情凝重。 时而贴耳密语,时而低声争论。
然而欲重振君权,必行大事。 动手‘清君侧’,已是计议已定,如何稳操胜券才是这些朝臣子们最关心地问题。
合谋议定翌日天明起事,选定敢死军两千五百人为先锋。 换上宫廷禁卫服饰,约定天明时分,朝门大开之际,闯入大内西苑,里应外合救出皇帝,杀死总领宫禁的一干阉党,匡扶皇统正道。
……
五月初五。
三更刚过,两千五百敢死军,着五城兵马司巡捕营衣甲,已经按照预定计划。 在一干锐身自任地东林党人、复社党人率领之下。 在西安门由内官和值守门官接入,迅速换上宫廷禁卫的衣甲。 在此等待大内西苑的内线接应。
西安门改由一百精锐骑兵扼守,随时支援。
在离西安门仅两里不到的民房中,尚有一千五百“五军营”京军壮士隐藏待命,随时准备通过西安门支援西苑丹房的救驾行动。
拂晓。
前几日因为小皇子出痘,展皇后爱子心切,已移驾紫禁城坤宁宫就近照料,大部分禁卫力量亦随之移防宫城,西苑丹房的警戒,无形中变得松驰空虚了许多。
留守西苑丹房的除了鹰扬左卫、鹰扬右卫、金吾卫、羽林卫地军士之外,还有锦衣府的一部分人。
轮值都督薛立不是个懵懂人,对京畿的紧张气氛还是有所察觉的。
皇帝还留在西苑丹房,这里又不象易守难攻的紫禁城,虽然在皇城之内,也还算得上守备森严,但终究没有紫禁城那样高大的厚墙和坚固的宫门,如果出点什么纰漏,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皇后和皇贵妃们虽然移驾禁中,人手不够,西苑宿卫就更加不能大意,否则小命不保事小,连累全家株连,又何忍心?
一帮侍卫禁军在薛立地部勒指挥之下,倒也不敢十分懈怠。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寂静的夜色中传来。
宿卫禁军也都清楚地听见了蹄声,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虽然皇城大路,有些太监是拥有可以骑马的特权,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敢在皇城内干犯夜禁,骑马狂驰?
现在那种马蹄声,宿卫的禁军一听便知,那些骑士至少是披甲而来。
迟疑片刻之后,一个在箭楼了望口向下观望的禁卫大声喝道:
“什么人?再往前就射箭了!”
这个禁卫地嗓音洪亮,隔的很远也能听见,马蹄声一缓,只剩下一个单独的马蹄声缓缓靠近。
“本座神官监高福临,奉皇后娘娘懿旨入苑办差!”
一个同样清楚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同的是声音尖细,阴柔,如在耳旁。
禁卫语气不爽:“皇上早就发了夜禁令,皇城之内,夜里任何人无故不得出行!”
“咱家手里有皇后娘娘懿旨,随驾关防!”夜幕下的神官监掌印太监高福临很是沉着,“事情紧急,赶快开门!误了事,你担待得起吗?”
禁卫有些犹豫,举棋不定——如果皇后娘娘懿旨是真,事情紧急,自己耽搁了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但是如果有假,这麻烦可也不小……
“高公公且稍等。 小的这就给你通禀!”
然而,高福临似乎不想再等,稍微沉默了一下,猛然断喝一声:“大胆狗才!”
这一声断喝,奇异地声音在瞬间充盈耳鼓,四处激荡,可怪的是这声音在百步之外便缈不可闻。
可怕的声音震荡完全集中在门楼方圆。 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回荡冲击着当值宿卫军士地心神,霎时间乱做一团。 这是‘畸门’最可怕地音攻法门“断肠啸”,猝然之下,哪里是这些军士能够承受的?
啸声乍起地同时,一道鬼魅一般地人影陡然出现在宿卫军士的背后,轰雷掣电一般席卷而过。
宿卫军士又哪里想得到血腥地杀戮,来自于全无防备的背后?
在凌厉的突袭之下,无一活口!
下一刻。 门闩、门撑瞬间化为齑粉,两扇铁皮包砖木门訇然洞开。
马蹄声骤然再响,骑士在黑暗中冲进幽深门洞,后面跟进的是披甲步兵。
那些骑士本来都是京军‘五军营’中忠诚于皇帝的京军精锐,每一位骑士都是从京军士卒中精挑细选出来,任何一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骁勇骑士,经验丰富,训练有素。 顺利闯关之后,便迅速地自发占领沿途各个防守要点。
西苑中隐隐地传出各种声音,愤怒的喝斥,怒喝,刀枪交击……
西苑禁卫地实力虽然不弱,但是面对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马队冲击。 也没有多少机会。
势如破竹,急于救驾的骑兵当先疾驰,步兵狂奔,成功突进,迅速向着西苑中枢接近。
长弓大箭,满弓而发。
有些禁卫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