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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侯而来,即便这一股白莲教众中藏着不少高手,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因为有恃,所以无恐。
白莲教以及源于白莲教的弥勒教,国朝以来都曾数度兴兵,攻城掠地,杀人如麻,一旦兵败便转入地下,化整为零暗中活动。
眼前这一股白莲教众,似乎仍然保留着白莲教举旗造反时那种烈火焚天杀戮屠城的狂暴气势,对护卫亲军前卫尖兵所布成的半月阻击阵形进行轮番的冲击,看上去显得相当的剽悍和猛烈。
兽性的怒吼声中,各式刀剑折射幻化出诡异慑人,宛如魔眼般的妖异光华——白莲教、弥勒教中人都惯于此道,人或谓其为‘妖术’,其实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双方都忘却生死,纵情于厮杀。
刀光剑影,箭羽纷飞,弹丸如霰,飞斧旋斩,镖枪直击,硝烟弥漫,血腥遍地……
攻如迅雷,进若疾风,刀光剑影,寒芒如潮,寻暇抵隙,猛攻狂斩。 利刃割裂人体,血肉横飞,骨折肉糜……
原野上尸体横七竖八,断头残肢散落一地,鲜血与泥土混和,使整片整片的荒草泥土染成黑红之色,寒凉秋风吹过。 血腥之气随风远扬十里。
雷瑾地思绪却已经不在眼前的杀戮战场——从骆马湖水旱兼程,南行渡淮。 目的地是南直隶庐州府南的巢湖,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发生过不下十余次,除了遭遇零星小股的山贼水寇之外,主要便是白莲教、弥勒教和魔教的人轮番上阵,再三与他为难。
他们为何而来?
这其中缘由却曾经很让雷瑾伤了一阵脑筋,江南毕竟不是雷瑾地西北老巢,调遣人马、下达指令都需要暗中行事避人耳目。 而且这一路上因为兼程赶路和应付接踵而至的战斗,秘谍地线报传递也难免滞后,所以雷瑾在没搞清楚事情因果之时,难免要狐疑不定,头痛一番——现在当然已经清楚了大概缘由,这其实又是一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老剧目,魔教、白莲教、弥勒教都被人设计,一起套进了一个并不算高明的圈套。 而雷瑾则很不幸运的成了众矢之的,这个圈套所针对的目标就是雷瑾。
一笔前巡盐御史贪污聚敛的巨额赃银,加上从武宗年间大太监牛京手里流落江湖地四样价值连城的珍玩藏宝,即使是魔教、白莲教、弥勒教这样见惯了金珠藏宝的秘密教门上层人物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与这一笔赃银藏宝相关的魔教、白莲教、南方弥勒教、魔道六宗之一的山海阁,早在去岁就已深深卷入到对赃银藏宝的激烈争夺当中(事见第五十四卷第四章宝刀赠烈士),何况最近还有一个不胫而走的传言。 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那就是平虏侯与山海阁争斗,掠走了山海阁所获得的四样珍玩中地两样,而魔教所得的一半赃银也被平虏侯的人夺走了二十大箱。 这还不算,更惊人的是另外一条消息,那就是正德年间的宁藩国主在西江谋逆被诛,家财全被朝廷抄没,然而传言却说当年其实还有一笔准备用于叛乱的巨额军饷被宁王府地心腹幕僚隐匿密藏下来,而平虏侯之所以从西北千里迢迢赶赴江南,就是为着这笔多年以前的秘藏军饷而来。 传言又说。 现在平虏侯已经‘按图索骥’地起获了宁王秘藏中的一部分。 余下部分平虏侯的人马仍然在江南各地寻找。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财帛动人心啦。 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因此上,不但魔教、白莲教、弥勒教这些实力比较强的秘密教派都是闻风而动,江南黑道、绿林中,觊觎这批‘秘藏’的人马也是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是多如牛毛,一个个生出些梦想着大蛇吞象的贪欲,浑不顾触犯了雷氏,触犯了平虏侯将是什么悲惨下场,真真的是人为财死,想抢到平虏侯手中那子虚乌有的所谓‘宁王秘藏图’发大财,什么都顾不得了。 身家性命算什么?这个当口,很多人眼中只看得到金子银子的光芒,谁还顾得上金银背后渐渐浓重地血光和杀气呢。
杀戮已近尾声,雷瑾对于那些红了眼想发横财地疯子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讲,只好用刀枪请他们清醒清醒了。
马蹄声声,驰过原野丘陵,当雷瑾的人马消失在地平线以下时,留下来地是一地尸骸,遍地断肢,斑斑血迹——按照平虏军的惯例,值上一点钱的战利品都已收刮一空。 雷瑾的护卫亲军,那些精锐护卫,几乎都是战利品收刮方面的行家,除了不怎么值钱的衣裳,洗剥得相当的干净,没有什么值钱物件可以遗漏,能带走的都带走了,除了满地狼藉的尸体之外,不剩什么了——这种血火屠戮、尸横遍野的情景,能够吓退不少想发财的江湖人,再加上雷瑾眼下亲信人手也不够,又急于赶到目的地,因此也不可能做到让死者入土为安,只能任由这些死尸暴露在原野上,成为荒野禽兽口中食粮的同时,也成为雷瑾震慑各方明暗势力的血腥手段。 但是这等屠杀,也并不足以吓唬住其中一些较为强大的势力,譬如象白莲教、弥勒教这样以造反为己任地教派。 他们肯定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了,屠杀无法阻止他们对横财的渴望,除非能够将他们斩草除根,那又另当别论。
乌鸦、秃鹰、野狗,甚至野狼,很快出现在这片杀戮战场,逡巡不去。 准备着享用丰盛血食。 中原离乱,这些禽兽虽然觅食不易。 打牙祭的机会却也很是不少——争战杀伐,暴尸荒野的情景,这年头倒也太过寻常,至少在中原、山东、江淮之间,官军和白衣军来回角力的战乱区,因为种种原因死于战乱的人太多了。
三三两两,开始有人从各个方向悄悄接近战场。 他们大多数是属于各方势力地探子,对这种血腥场面也已经麻木。
夜深人静。
雨声淅淅沥沥,报时的梆子声穿过厚重地高墙,已经比较微弱,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响着。
刘卫辰在几案后面的官帽椅上端坐着,挥毫批阅各种文牍。 每天,从西北各衙署各地方府县递进长史府的公事文牍如同雪片一般,其中许多公务都需要长史审阅批示。
长史官署内灯火亮如白昼。 轮值的官吏各在其位,紧张的忙碌着——最近西北暗流汹涌,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了,许多官吏和士兵已经取消了例行地轮休给假,在官署军营轮值应卯,随时侯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北外松内紧的紧绷情势,令很多官吏士绅心中不安,终究是因为平虏侯不在西北坐镇,这主心骨一不在,很多人便仿佛有块大石头总是搁在心坎上难以落地。
刘卫辰全神贯注地挥毫批示,处置着各项公事,又不时口述命令,吩咐左右草拟移送或者下发的公文,又或是吩咐掌印官盖用官印、封装公文、排单发寄。
灯光映照在他严峻的面庞上,光影深深浅浅。过早出现在额头和眼角上的皱纹。 看去显得更深了。
整个衙署里相当安静,只有铜沙漏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响声。 刘卫辰毫无倦意,目光炯炯。
偶尔,刘卫辰会停下手里的公事,美美地喝上一口,吃上一口,然后继续办理公务。
茶房早预备着浓浓的加糖红茶、亚剌伯咖啡和‘**’,用套了棉袱皮长颈大肚地青铜壶盛了,都是把来夜间提神的——这是从知根知底的酒家茶馆临时买来的夜宵茶点,因为价钱上的原因,自然说不上特别的精美可口,不过是图一个实惠方便罢了,但对宵旰劳苦地官吏们来说,也是很好的东西了。 像这种秋凉天气,晚上加班轮值,多是让酒家茶馆预备下‘**’送到衙署——就是用牛乳、奶油和盐、茶一起熬制的滚烫奶茶,草原牧民不可或缺的食物,但因为既提神又暖身垫肚,官吏们在忙碌的空隙,也爱喝这一口热的,特觉精神百倍。 当然也有爱喝红茶或者咖啡的,自也各随其便。
茶点更简单,多半就是果馅顶皮酥、炸春卷、菊花糕之类的点心,可以收在食盒里,想起来就吃上两块垫一垫。
刘卫辰有家仆在左右侍侯着茶点,倒也不用劳动他亲自动手,既不碍着他批阅公文,想吃时又有仆从察言观色端茶送水,完全不用他分心旁骛了。
西北苦寒,房中这时也已经生了火炉子取暖,倒不觉冷,然而刘卫辰心中殊无一丝暖意,目光森寒。
西北情势的变化,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时刻,不到大局底定地最后那一刹那,当政者又岂有轻松可言?
在欣欣向荣地繁华表面之下,西北内部涌动着莫可预测的乱流,暴戾狂乱地地火,一旦完全暴发出来,后果难测。
奈何,雷瑾偏偏要在这些乱流、地火积蓄到颠峰极限之前,借机顺势想要予以提前引爆,俾以彻底割除其中隐藏的毒瘤,与此同时又要求下属文武官吏尽最大可能控制骚乱、暴乱的蔓延规模,务使骚乱、暴乱不致动摇西北根本,尽量做到不伤筋动骨,这样的要求其难度可想而知,况且还是在雷瑾并不在西北坐镇的情形下,文武高官担子可是不轻。 其实又何止是刘卫辰一人为之头痛呢?西北幕府中。 几个独当一面的高官武将心里都有点发憷地感觉——没有雷瑾这位主上坐镇西北总揽大局,在这个关口,一干文武大员方知为政不易,担子着实不轻也。
侯爷是在掂量每一位下属幕僚的斤两,是在考验每一位僚属能力吗?是在考验僚属是否可以独当一面,是否拥有迎难而上的气魄吗?是在观察僚属是否忠诚,是否敢于担当吗?是在考验整个西北幕府的军政衙门在缺少雷瑾坐镇总揽的情形下。 能否顺畅而正常的运转吗?
几乎每一位文武高官私底下都在心里琢磨着。
在刘卫辰看来,甘露二年、甘露三年。 最重要的政务之一就是如何处置可能地西北乱局,虽然这还是西北幕府故意纵容、故意推动、故意操纵下而可能引发的骚乱、暴乱局面,但乱势一生,要想平息,却也并非容易。 任何堪称完美地事前筹算,都有可能遭遇意外的变数,而政事上的应变预案比之军队的镇压清洗方案。 当然要繁琐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