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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自己的根基重地,雷瑾最担心什么?
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蒙逊的答案,直截了当:“——叛乱!”
雷瑾没有牵挂地离开西北根基,需要一个必要的前提——后方腹地地安定。
在西北,在西南,地方士绅和秘密会社始终是西北幕府的心腹之患,虽然雷瑾借助于一次动乱和一次刺杀,对西北和西南那些表面上顺服,背地里两面三刀的地方士绅、秘密会社作了严厉无情的打击和清洗,但是他不可能让西北落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因此这些打击都是有节制和相当克制的。
地方士绅甚至秘密会社又是西北幕府控制地方必须拉拢地势力,虽然这种势力已经被雷瑾削弱、架空、替代了许多。
蒙逊流落西北多年,岂有不知?
雷瑾、司马翰很了然蒙逊的判断出自什么依据,毕竟内务安全署名义上都归他管。
偏远贫瘠,不被重视的地区,破产流民、秘密会社、邪教,都是叛乱的毒瘤和源泉。 地方士绅、秘密会社见识狭隘、保守迟钝,宗族村社既是镇压叛乱的力量,也可能是叛乱的来源。
司马翰缓缓说道:“侯爷如果逼不得已,必须要往江南一行,那么为了防止叛乱的可能萌生,必得现在着手部署才行!”
眼中阴冷的杀气凝聚,蒙逊流露出一缕嗜血的狰狞神情——当年从阎王的指缝里漏网而出,他已经不惮于杀人。
第三章 晴时买伞 旱时作舟
香味扑鼻。
一般来说,茶会闲谈的时间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暂,所以间中都会安排一些简单而精致的吃食,这不算正餐,但比起那些搭配茶水的甜食点心来说,又相对的要适口充肠,尤其是对食量比较大的男人们来说,那些甜食点心太过精致和量少,一碟子点心多也不超过四块,少则只有两块,只够男人们塞牙缝而已。
吃食由婢女端了上来,只有兔肉夹小锅魁、软炸斑指两样盛放在食盒里,最合几个男人的胃口。
兔肉是手撕成的丝子,外切葱丝,调和豆豉,与熟油辣子、花椒、香油、辣子酱膏凉拌。 兔肉肉香扑鼻,再这般的均匀调和,已是美味可口;白面打制的小酥锅魁,则烤得外黄内酥,既香且脆,进口化渣,再夹入一点点美味的凉拌兔肉丝,更是满口入味,口感地道。
而软炸斑指,亦是罕见的美食,色呈金黄,既酥且脆,色、香、味、形,四美俱全,既可配上稀卤、姜汁、葱酱、椒盐等各种调料上席桌作为大菜之一,但即使只当作茶水点心的一种,其实也无不可。 在大快朵颐之际,人们几乎不会记得这是以猪大肠为食材的菜式点心。 这种化腐朽为神奇,能够在平虏侯府家厨的手里上得席桌、出得厅堂的美食,可见厨师们的巧思和手艺,绝对不同凡响。
这两样本是乡野平民果腹和打牙祭的普通食物,上不得大雅之堂。 如今却是标新立异以出之,作为当饭垫肚地零食,也还不坏,兼且在雷瑾的首肯和家厨们的锐意创新下,登上了西北最耀眼风光的美食舞台,身价何止陡增百倍?
婢女们又将原来的茶具撤下,换上新酿的马奶酒和加糖的红茶。 都用大肚细颈纯银水壶盛着,瓶形极具亚剌伯风格。 壶表面却是镌刻着狰狞而神秘地云雷饕餮纹饰,这是中土上古的古老纹饰,有着奇异地美感。
盛放吃食的杯、碟、碗、盏都是华贵的斗彩瓷器,与冷滟的银壶彼此衬托,相得益彰。
书房中闲谈的三个男人暂停了他们之间的阴郁话题,喝着红茶、马奶酒,享用着简单而精致的美食。
事实上。 侯府出品地美食,绝对不是一般人依靠财势或者权势就可以吃到的。
物以稀为贵,平虏侯府的美食,外人要想一尝滋味,除了机缘遇合之外,那还完全看平虏侯当时的心情。 现在有了机会,蒙逊、司马翰又怎肯敷衍亏待自己的胃袋?虽然他二位府上的家厨,手艺也相当不错。 却也不能与侯府媲美。
在美食这一节上,这才叫身价,这才叫摆谱,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势,不管你有多尊贵的地位,也不管你有多少金山银山。 府上没手艺高明地家厨,绝对是没有面子的事情,宴会、酒会、茶会都会黯然失色,至少在现今的西北是如此!
辣子(食茱萸)煎熬而成的酱膏,相当辛辣,即使单独配着白面打制的小酥锅魁一起吃,也别具风味,甚至不用夹着兔肉丝一起吃,已经很美味。
蒙逊就没有夹上兔肉丝,而是纯用小锅魁。 涂上辣子酱。 一口一口吃着,品味着辣子与白面锅魁之间不得不说的纠缠故事。 很享受那种单纯地面香和辛辣,佐以塞外鞑靼人喜欢喝的马奶酒,也是一种怪异的吃法,没有个强大的胃囊,恐怕消化起来要受点罪吧?但谁知道呢?至少蒙逊看起来很享受这种味道。
西北幕府治下,诸族杂居,各种饮食,层出不穷,中土域外,百样纷陈,也许首先同化融合于一体的就是这惯常食用的入嘴食物。 各色差异极大的食物,怎么搭配起来吃才好,即便是在官僚士绅的圈子里面,也尚无一定之规,吃什么还是随人所好,搭配也就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了。
在肚皮之下,胃袋之中,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有时候美食美味比开疆拓土的百万大军还厉害,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将敌人‘俘虏’,‘征服’,或者被敌人‘征服’和‘俘虏’。
不管怎么样,美食能消除敌意,拉近人们彼此的距离是无疑地。
司马翰几乎在将自己地舌头与一箸‘软炸斑指’一起吞落下肚去的时候,喉底发出一声微不可问地叹息。
他在感叹着软炸斑指的酥脆可口,也是在感叹着政治的无情。
软炸斑指!
这美味可口的滋味,是需要多少人才能清洗、打整得干干净净?是需要多少人裹衣子、油烹火炸才能恰到火候?
叛乱!
这个词的背后将有多少人头滚落?将有多少家族血光照耀,分崩离析?
连续多年的战争,雷瑾有很多机会清洗异己,他每每利用战前筹备的机会整饬内部、肃清异己,司马翰这双经历过几十年多变世事炎凉世态的沧桑老眼,自然看得明其中关窍。
而今西北暂无外患,内忧又起,西北四境仅仅获得暂时的稳定,内部斗争的势头又有逐渐抬头的趋势,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眼见又是一番如火如荼,血耀大地啊!
雷瑾的敌人并不缺少,内外皆有,甚至有可能就是现在与他同盟之人,总揽全局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提起平虏侯,至少在西北某些利益受损的人看来,几乎已是残酷、血腥、荒阴无度、令人恐惧以至不寒而栗的代名词了。
有太多的人难以容忍雷瑾移风易俗地“胡服、胡食、胡姬、胡马”,更鄙视其“丑行”。 一个尊贵的侯爵怎能不顾尊严体面,设赌包娼,汲汲于逐利呢?怎么可以开当铺钱庄呢?怎么可以大造玩偶,玩物丧志呢?怎么可以以强凌弱,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怎么可以全民皆兵,寓兵于民?怎么可以马上治天下?怎么可以严刑峻法。 笃行法家?话说那个,民不便啊。 大不便!
‘武皇开边意未已,边庭流血成海水’,对平虏侯有不满者,何其多也?甚至于毁谤,或者攻讦不休的各色人等,又何其多哉?只是都暂时畏惧于西北幕府的铁腕,不敢过于猖獗罢了。
其实这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都是可以公开摆在桌面上说事辩难的!
侯爷哪里又在乎这些个?
也许他更希望种种光怪陆离的传言,或空穴来风,或捕风捉影,或添油加醋,或敷演夸张,或向壁虚构地种种正面、负面的人间私语交织在一起,将他地一切真实全部隐藏于神秘诡谲当中吧?
司马翰心头念转,暗自思忖。
背地里真正令某些人痛心疾首的。 其实是雷瑾‘千百年未之有’的‘土地兼并’、‘农牧商社’、‘地权’、‘地股’、‘定额地租’,大力发展工商贸易的种种政策、措施。
一句话:利益格局重新划分,打破以前的一切坛坛罐罐!
而大饼的重新分割,利害当前,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大饼肥肉是人人想吃的。 曾经吃到但是现在被剥夺、被削弱、被减少,以及根本没有吃到,或者虽然吃到、但自认为该分得更多份额地那些有力者们,怨恨甚至出离愤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升斗小民在许多时候无力反抗,然而牵涉到有力者或者自认为有力者,牵涉到利害得失,这就是战争了,对西北幕府而言,这战争就是‘叛乱’,如何防止叛乱。 以及叛乱发生之后如何平叛。 这是需要事先有所决定的,虽然也有预案。 但事先的明确指示还是很重要的。
西北大地,在西北幕府主政之前的很多年,干旱、蝗灾导致各地每年的谷米歉收、绝收,农耕面临着很大的困境,这也连带对畜牧、工商、贸易产生巨大损害,再加上官贪吏暴、流民造反、鞑靼侵扰、大军攻伐等原因,西北边地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百业萧条,官穷民困。 只是在西北幕府主政的这几年,随着河渠水利、城池道路地修缮完备,农牧工商刚刚有了明显起色,工商贸易也逐渐蓬勃兴盛起来,再加上近几年雨雪也还算充足,而去冬以来罕见的一场大雪,旱情暂消,今年丰收也不是太过于奢望的事情,农人可以多收个三五斗,就是个好年成了,总算是贼老天额外开恩,也让西北难得的过上一把山川滋润,五谷丰登的瘾;总算是可以让许多平民黎庶有了点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劲头。
说起来,侯爷还真是上天眷顾、福运昌隆之人,从他远来西北之日起,西北竟然少有地连续几年没有大灾大害肆虐,纵然有些大灾,也局限于部分府县,闹腾闹腾而已,终究不致于让实力外强中干的西北幕府在用兵四境之余,闹得手忙脚乱,不可收拾。 就算是闹得比较凶的北方大蝗灾,也在群策群力的西北灭蝗阵势前败退,西北没有遭到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