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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颜坐在最外围的一张桌子上，太后是寿星，自然坐在上首主座，左手边是目前正得宠的魏王妃，流云髻，金步摇，手戴两只猫眼石镶嵌的龙凤金镯。一只冰花芙蓉玉镯子，一袭玫瑰红的衣服很是合体，与太后的大红色喜服同样的喜庆。
太后的右手边是皇上，他的额头已经隐隐出现了皱纹，满脸的倦意，为了使天后开心，还是堆着笑容应付群臣。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心疼他，一个君王，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却每天被国事搅得不得安宁，起先是周边的国家三番五次的侵犯，好不容易都评定了，又出现了内乱。可是的所有的兵权都掌握在外臣手里，对付叛乱，还需要借助其他国家的兵力，这个皇帝当得确实也挺窝囊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事实上，他又能抱怨给谁听，若在平常人家，丈夫在外面受苦受累，还有妻子在家等候，热好饭。做好菜，坐在油灯下补着衣服等候丈夫归来，一边看着丈夫狼吞虎咽地吃饭，一边听着他的抱怨与咒骂，然后温柔地一笑，替他排解开怀，可是这种最简朴最实在的幸福他却得不到。
后宫的女人都是争宠夺权的主，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以前还有一个皇后会偶尔真心地关心他，可是现在也走了，在这个皇宫。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今晚，素颜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要孩子，除去为了平衡后宫的关系，还有一点就是他不想他们继续走他的路子，可是这个天下他还得守着，他还是得把祖宗的基业给保住，所以要么等一切平定之后，他应该还会再要个孩子，或者让魏王继承皇位，在儿子和兄弟之间，他总是要牺牲一个。
这个皇位他坐得实在不耐烦之极，可是为了不当不孝子孙，他还得苦苦死守着坟墓，可是不仅阮国丈、裴国舅，还有商仲显都争着抢着要往里面跳。
裴国舅是第一个死在追求坟墓路上的人，他干干净净地走了，却留着裴氏孤儿寡母困在京城无法脱身，一日没找到调动裴军的白玉扳指，她们便一日不能踏出裴府半步。
商仲显也想要往里面跳，虽然目前没有明显的行动，但是内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有些事情她已经看透，因为她不把它们放在心上，可是他没有，那是他从建立商家军开始便有的梦想，绝不是一桶水就可以浇醒的，有些事情，毕竟是要亲身经历过才能悔悟的。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以后她们就是一条阳关道和一条独木桥的距离，他的进路只有一条——直取龙位，她的退路倒是有两条，一是与这个自己极力摆脱，却无奈一步一步跨进的皇宫共存亡，二是离开皇宫，老死江湖，不过两条路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两个不同方式的死法。
捕捉到皇上看似随意瞥来的目光。带着些许歉意。
素颜点点头，温柔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本来这场晚宴，依着皇上的意思，要将她安排在首席第四个位置，也就是坐在他身边的羽贵妃的旁边。若是按照大裕朝的礼制，公主官阶正一品，皇贵妃也是正一品，贵妃是从一品，羽儿是皇贵妃，羽凉国与大裕朝的关系又非同小可，所以素颜理应坐在她的下首。
可是等到她也羽儿一起来到秋爽楼时，发现位置并没有按照这样的次序排列，直到小宫娥领着她来到三品命妇中间时，她才知道原来太后因为看她不顺眼，私自将她的位置安排在最下首。
下首就下首吧，素颜不是很在意，只是吃顿饭而已，而且远离了权利中心，她倒也乐意，这段时间她的胃口变得很大，呆在下首，倒可以远离众人的视线范围，可以吃得随心所欲些，不必拘泥着各种礼节。
可是事情并不像所料想的一样。坐在首座，因为主座上的人集合着众人的焦点，顺带着她也被看得不自在，但毕竟龙凤在前镇压，底下众人的言论不是很多，大家都是恭恭敬敬地敬酒，说敬语，之后便是一老一实地吃菜。
可是下首不一样了，因为突然从首席被打入下座，她再次被她们给注意了，有道是山高皇帝远，这些命妇们彼此见可以肆无忌惮地交谈。
那些虽然像是压低声音，却是故意让素颜听见的话一字一句地传进她的耳朵，说得无非是一些素颜在皇宫里点滴细节，传到外面变成了风言风语，再加上他们添油加醋的渲染，到了素颜的耳里就成了一篇全新的故事，有些事情甚至她都觉得没有发生过，可是她们又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像身临其境，倒把她弄糊涂了到底有没有发生。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她以为她可以把它当成别人故事听，她以为她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她以为她可以……
但是事实却并不是按着她以为地发生，起先她可以面不红心不跳地夹菜喝汤，接着她放下了筷子，把双手藏在桌底，免得被人看出她发颤的手指，最后，当她听见她们称呼她的孩子为孽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忍受不住了。
很羡慕那种粗鲁的汉子在受到屈辱的时候，可以猛地掀翻桌子，借此表达自己的愤怒，但是只是羡慕，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放下筷子，把手藏进袖子里，然后露出笑容，对频繁往这边注视的那个明黄色的龙袍的人点头，微笑。
这是太后的晚宴，可不能因为她而惹太后不高兴，八月那个狂风大作的傍晚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残留着阴影，每当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
“公主。”
旁边有个人在拉扯素颜的下摆。
素颜回过神，转头一看，她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人，大概跟她坐在一起的也忍受不了来自周围人频繁投顾的眼神而逃离了，旁边这个女人倒挺可怜的，大概也是被众人孤立了的吧，只能被挤到她的旁边来。
心下如是想着，但是礼貌是要周到的。素颜对着她点头微笑。
“公主，我有话同你说。”女人压低声音，靠近素颜身边说道。
素颜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她和她也就第一次见面，能说什么？
“公主，您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带着请求，女人说道。
素颜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出去，她不会跟其她女人一起串通好来戏弄自己的吧？
“公主，请跟我出来一下。”女人再次请求。
这里是皇宫内院，想她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素颜点点头，心下却一通感慨，什么时候，她的胆子竟然变得比过街老鼠还要小了。
女人首先出去了，隔了一会儿，素颜才起身出去，在出去之前，还是对明黄色的焦点人点头微笑，使了个眼色，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虽然此举必然又会遭那些长舌妇们的议论，但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跟宴会的阁楼相比，外头清净许多，今晚虽然已经过了十五，月亮没有立刻消瘦下去，但是被乌云遮住了，外面也没有变得一团漆黑，因为太后大寿，路边点亮了许多小花灯，照得整个夜晚亮堂堂的，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招她出来的那个女人站在亭子里等候。
除了她之外，亭子里还有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人，背着身子，身影很是熟悉。
素颜走过连着亭子的白玉水桥，走近亭子，眼睛盯着那个丫鬟，那圆滚滚的肚子，怕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究竟是何人假扮，想要见她一面？
“公主。”女子屈膝，行礼。
素颜点点头，凌厉的眼神瞥了一眼她，又把视线投在丫鬟身上，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挺着大肚子来找她的，除了娉婷郡主，实在没有第二人选。
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怒气，在酒席上被刻意压抑的怒气，此时可以不受控制地窜得很高，直飙到头顶，脸颊微红。素颜放下伏在小腹上的手，重重一甩衣袖，眉毛微皱，眼神如把刀，毫不掩饰地射向女人，冷笑一声，急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女人紧张地“扑通”一声下跪。
丫鬟腆着肚子转身，眼眶红红的，被风吹干的泪痕还在脸上显示着，她虽然有些惧意，还是勇敢地看着素颜，小声说道：“不是她的错，是我想要见你，所以请她帮的忙，除了扮成丫鬟混进皇宫，我找不到还能用什么方法可以接近你。皇上已经下了口谕，不许我踏进宫门半步，就连今晚的宴会，也怕姐姐来了找你说情，也不允许她参加。”
素颜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女人，冷冷说道：“你回去吧！”
女人急忙谢恩，爬起来退下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轮番求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轮番求情
素颜睇了娉婷郡主一眼。走至美人靠上坐下，右手倚在栏杆上，左手放在小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想必所有的事情九王爷都已经同你讲了，你还来做什么？”
娉婷郡主楚楚可怜地看着她，恳求道：“是，所有的事情父亲都告诉我了，这件事是相公做的不对，我替相公在这里向公主赔罪，对不起。请公主看在您和相公一母同胞的份上，放过相公这一次，可以吗？”
素颜轻笑一声，答道：“怎么处理都是皇上的意思，我无能为力。”
“公主！”娉婷郡主往前冲了一步，在接触到素颜排拒加厌恶的眼神时，自觉地顿住脚步，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快要决堤，却被生生逼住了，颤抖着嘴唇，恳求道：“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公主向皇上求求情，皇上定能放过相公，一切只要公主代为说一句，就行了。”
素颜冷笑一声，反问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觉得我还会去帮忙吗？”
确实是有备而来，面对这个问题，娉婷郡主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回答得却能有条不紊。
“相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公主着想，他已经被妾身说动了要去柙山当官的，可是临行前又放不下公主，说公主被商将军休弃了，一个人留在京城，身怀六甲，又举目无亲，而且皇宫黑暗，只有永远地留住皇上，才能有幸福可言。虽然皇上现在对你很好，可是若有个孩子牵绊着，总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