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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鸟儿长得极是漂亮,红羽绿绒,目如翡翠,身姿高雅修长,彩霞一样长长的尾巴迤逦在身后,比那凤凰还要美上几分。我不得不对蔚池的话又信了几分。
不过这一路走得太过平顺,让我稍稍有些不安,隐隐觉得真正凶险的事还没叫我遇到。
果不其然,当我的行踪一暴露出来,整个悬崖上的琴鸢鸟立刻张着尖喙利抓直直的向我扑来,凶猛迅疾的速度比起狼狮兽也不差分毫。蔚池只告诉我琴鸢鸟能歌善舞,可没提醒我这些鸟儿驱赶起侵入者来战斗能力也是非常强大的。
我在心里暗暗把那个不讲情义的老头子骂了个遍,手上却不敢迟疑,甩出千折尺在空中幻化成丈高的巨扇,对着疯狂向我涌来的鸟群狠狠的煽了过去。按理来说,以我现在的修为,动了七八层的灵力使出来的一击,别说这些瘦不隆冬的琴鸢鸟,就是这座隐迹岛也能被我煽去一半。可是等我回过神来,那些鸟儿非但相安无事,还煽动着翅膀,齐心协力把我的攻击无效化了。
原来这些鸟有避风的能力,我惊骇不已。想到隐迹岛外面那层扇不开的雾气,心中明白了几分。
如果仅仅是为了抓一对琴鸢鸟就大开杀戒,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只是看它们来势汹汹,一场正面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我犹豫了一下,千折尺再次变化,一柄遮蔽伞挡在了我的身前。
咚咚咚……无数琴鸢鸟冲上来,尖利的鸟喙撞在我的遮蔽伞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撞击声。我被一波一波袭过来的攻击撞得连退了好几步。千折尺的伸展度已经到了极限,我的防御很快就露出了破绽,不少琴鸢鸟迂回到我的身后,再次对我展开攻击。我左避右闪,捉襟见肘,狼狈不堪。
琴鸢鸟的喙和爪子异常尖利,对待入侵者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勇猛,被它啄到或者爪住一处,那块肉基本上就不再是你的了。我很不幸,手臂和双腿多处挂彩,灵力消耗太大根本来不及自己治愈,只能任由鲜血像泉眼似的噗噗噗的往外冒。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就在我被琴鸢鸟围困在中间,惨烈无比的时候,隐隐的听到一阵琴声从天边传来,忽远忽近,若隐若现,美妙得连琴鸢鸟都忍不住停下来,昂着头认真聆听。
我回头,望着雾气之中抱着绿绮琴缓缓走去来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我们记错的话,这支曲子就是我当初为了锦夜一句戏言,跑去跟玄女学的那首《于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弹得比我要动情。
卷一 第十五章 天帝寿礼(上)
锦夜来了以后,形势陡然转变。
那些之前还凶神恶煞,群起攻击我的琴鸢鸟,在他的琴音中或高歌或起舞,颉颃而飞,温婉美丽得如同娴雅静好的瑶池仙子。
我第一次见到锦夜抚琴,而且还是单手。他的表情很专注,双目轻合,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嘴角淡淡上扬,噙着一丝柔和邪魅的弧度。音符从他玲珑纤长的指尖流水一般倾泻出来,从听觉入侵我的感官,缓缓的荡涤了心中最柔软的一隅。
只是奇怪的是,我明明没有听过锦夜的琴声,此时却有莫名的熟稔之感,好像在哪个紧闭而死寂的空间里听过无数遍一般。
就在我和琴鸢鸟都听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叮”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断弦时的音波犹自颤动。我呆愣了一瞬,视线顿时被扑棱棱煽动着翅膀的琴鸢鸟占据,铺天盖地的嘶鸣声震得我耳根发麻。
“当心!”锦夜焦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个身着华裳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移到我的面前,把我抱了个结实。大概是他太情急了,冲过来的时候动作很大,撞得我满身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鼻息之间全都是自己浓浓的血腥之气。我死死的咬住牙关,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来,脑袋却难免有些晕眩。
“咚咚咚咚咚”我听到琴鸢鸟尖利的喙和爪子撞击到坚硬物体的声音,惊愕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锦夜竟然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最大的灵力,结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灵界,而那个灵界就像一个倒扣的汤碗一样,把我和他罩得严严实实。
在天界和妖界,借助某些宝物自身蕴含的灵性而结出来的结界非常普见,但是像锦夜这样仅凭自身的修为凝聚出来的灵界,除了已经归墟的元始天尊和四极天帝,恐怕再也找不出第六个。
我虽然知道锦夜在十多个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海皇之位,靠的是苦修多年的实力,但是我没想到他竟强大至斯。
琴鸢鸟的领地意识非常强烈,尽管锦夜的灵界将它们全部隔在了外面,但是它们并没有放弃攻击。我们被困在了中间,成了众矢之的。
随着攻击一拨一拨的袭来,我能感觉到锦夜的身体虽然极力压抑却还是控制不住微微的颤动。他的脸一直埋在我的发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急促的喘息,在我耳边格外的清晰。
所谓灵界,每一毫每一寸都是由灵力幻化出来的,我这样等级的上神基本上只能刚刚让灵力具形化。像锦夜这样不计后果的结出这么大的一个灵界,体内灵力的消耗是非常迅速的。若是控制不好,很有可能会因为灵力枯竭而现出原形,最后导致几万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我看他快要撑不住了,握着千折尺的手紧了紧,有些忧心的对他说道:“你快把灵界撤了!我的千折尺暂时还能抵挡一阵,你趁这段时间冲出去养息……”
我话没说完,锦夜拦着我腰的手突然一紧,气息有些虚弱的在我耳边喃喃:“岫儿,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你疯了么?”我的声音忍不住扬高了几分,猛地推了他一把,“灵力耗尽你几万年的修为就没了!”
“原来你还是会在意我的安危。”锦夜脸色惨白,笑容却有说不出的愉悦,“岫儿,你的心里……还想着我罢!”
我对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的泰然自若,表示由衷的敬佩,牙根却气得一阵生疼。
“难道你自断琴弦,想证明的就是这件事?”
锦夜一愣,幽蓝色的眸子含了几分诧异:“原来你知道……”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轻飘飘的道:“我也是刚才才想到,天界的瑶琴琴弦是可以用灵力凝聚的,你连这么大的灵界都结得出来,又怎么会结不出一根细小的琴弦……”
“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锦夜没奈何的苦笑,从袖囊中取出那把断了一根弦的瑶琴,指尖凝成一股银蓝色的灵光,将断弦续上。他双腿盘坐在地上,将瑶琴放在身前,修长的十指娴熟自然的抚过琴弦。四周的灵界顿时崩裂,灵力像是被美妙的琴音吸引了一般,纷纷如山涧清流回淌进他的身体。
他的气色渐渐好转,嘴角噙着一丝恬淡的笑纹,抚出来的琴音和之前相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欢喜。琴鸢鸟又奇迹般停止了进攻,静静的立在原地,贪婪的聆听着锦夜的乐音。
卷一 第十五章 天帝寿礼(下)
因为锦夜的帮忙,我很顺利的抓到了一对琴鸢鸟。
正好如此一来,我当初替他挡了一掌,他现在帮了我一回,我们就算两清了。
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南海这么远的隐迹岛,我没有多嘴去问。如果他只是恰巧路过这里,我稍微能心安理得一些,倘若他跟我说是因为担心我,特意尾随我而来的,我倒有些不知如何应付。
我身上的伤口其实被没什么大碍,只是血流的吓人了一点,我因为灵力没有恢复所以也懒得管它,打算回到茅山交给蔚池处理。锦夜不知哪来的脾气,阴沉着脸,不由分说的就施了个法术把我定在那里。大概是最近几日都在为灵兽医治伤口,他的身上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我见他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抖出一些白色粉末撒在我的伤口上,然后将灵力凝聚在掌心小心翼翼地覆了上来,脸不由得有些发烫。
锦夜大概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尴尬,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悠悠的开口:“蔚池上神说隐迹岛的百雀草有解蛊的药效,委托我帮他采一些回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满是疑惑:蔚池不是挺不待见锦夜的么,他怎么会故意把我和锦夜弄到了一块儿去?难道他已经开始老糊涂了?
锦夜处理好一道伤口,没有抬头看我,继续道:“那琴鸢鸟是极清傲的一种神禽,若是不能以琴声或舞技令其折服,就算能抓到它们也是枉然,它们会不歌不舞直至终老。”
我暗自忿恨,蔚池那个小老儿害我好惨。
锦夜抬头望了身旁那对交颈而卧的琴鸢鸟,一丝笑意悄然爬上嘴角,意味深长道:“琴鸢鸟和比翼鸟一样,在四海八荒内是最重情义的神禽,雌鸟或雄鸟任何一方死去,配偶就会尾随而至。如此情深意重,倒叫我们这些自诩慧智的神仙自愧弗如。”
我听他语中似有调侃之意,不由别过脸不去看他。
“别动!”锦夜突然扶住我的脸颊,皱了皱眉,“你脸上也划了一道口子。”语落,微凉如玉的指腹轻轻的擦过我的耳根处的皮肤,一股幽幽的香气隐约从他袖中缓缓飘出。我一怔,顾不得他正在为我擦药,回过头看着他,脱口道:“那天在我清闲居的是你?”
锦夜的手指一僵,药粉从他的指尖掉下来撒到我的脖子里。他抬头看着我,银蓝色的瞳孔邪魅中透着一股喜悦,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笑道:“岫儿,那夜你抱着我,睡梦中唤了我的名字,我很是欢喜。这八千年来,我从未这样欢喜过。”
我脸蓦地一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感觉就像明明是你非礼了对方,对方还满脸羞涩的夸你说非礼得好。
锦夜这厮就是我的克星,时隔这么久,我明明已经不再对他抱有期待,但只要他靠我太近,我的心脏还是会砰砰砰的乱扑腾。想到那天晚上我醉得七荤八素的,对他上下其手,还喊了他的名字,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你……你快把法术解开,我的伤已经没事了。”我目光闪躲着,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