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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按理说,那歹徒或手按,或身压,在如此大力的情况下,杜小月身上必定会留下些痕迹,特别是当时她应该已经死了,或者是濒死,身上血流不畅,更容易形成瘀痕,可是怎么会什么也没留下呢?”
“也许就是没压没碰,这个也难说。或者凶犯按住她的力度很轻,要知道,那时杜小月既然已经死了或者濒死,凶犯不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压制她。”
“那么还有一点。这个采花大盗在这月余时间迷奸良家女子三次,手法几乎都相同,为何这一次却如此不同?若是说,先奸后杀,那还罢了,我们姑且可以认为,他是在奸淫过程中遭到杜小月的反抗,所以下了杀手。可是从杀人现场来看,分明是杀人之后再去奸淫,这与另外三起迷奸案的犯罪手法大相径庭,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人所为。”
说到这里,薛怀安突然转而问道:“卑职想请问大人,为何搜查门房老贾,竟然会抓出这么个家伙来呢?”
“是在查问一个妓女的时候,她说一个客人酒醉后说,郭员外家的案子是自己做的,我们按照那妓女说的姓名样貌,在另外一家窑子搜查时,找到了他。”
薛怀安听到这里,不自觉地摇摇头道:“既然如此,大约真的不是他了。”
李抗沉吟良久,才开口问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卑职以为,有人假造了杜小月被人强奸的假象,便是因为最近采花大盗的案件被人们传得凶,所以凶手想嫁祸他人。”
李抗绷着面孔仔细想了想,带着疑惑看向薛怀安:“杀人要讲动机。不为色欲的话,这人为何要杀掉杜小月?她一个小姑娘,能和别人结下什么仇怨?假设就是此刻在逃的门房老贾所为,你说说他有什么动机?要掩盖他欺负过杜小月的事?你妹子说了,当时她撞见了老贾欺负杜小月,本是要拉着杜小月去找校长告状的,是杜小月害羞不敢去,还死活不让你妹子说出去。老贾有必要对一个如此胆小懦弱的女孩子下杀手么?”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可是,卑职愿意立刻去查清此事。”
李抗负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又停下来看了薛怀安好一会,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怀安,采花大盗这个案子,上面给了期限,你现在将它搞得如此复杂,若是月底还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可就……你可就当不成我的女婿了。”
薛怀安一听,大喜叩谢:“谢李大人,怀安这就着手调查!”
袭
出得百户所,薛怀安在晨曦中深深吸了口气,一夜未睡的疲倦被初夏清凉湿润的空气稍稍驱走了几分。
“薛校尉,早啊。”
忽听有人叫他,薛怀安循声看去,但见常樱正站在晨风里,眉眼清扬,衣袂飘飘。
“常百户更早。”他笑着答道。
常樱见眼前这个年轻的锦衣卫一副睡眼蒙眬的样子,脸上挂着梦游般的痴笑,心中忽生感慨——明明是一个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总让人觉得如此没心没肺呢?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放下矜持道:“我派了人跟踪你,知道你一夜未归家,故而特意在这里等你。我就是想问你,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薛怀安满脸的木木,似乎是在回想究竟常樱说过些什么提议,好一会儿才说:“那个啊……我觉得吧,人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比较好,薛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缇骑校尉,突然跑去做绿骑总旗恐怕不妥。”
常樱其实也大概料到这样的结果,却并不灰心,继续说服道:“薛校尉,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必然一步一个脚印的。”
“那倒是,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必然一步一个脚印,比如人鱼和常大人您。”
常樱听了,神色一沉道:“薛校尉,你是不是觉得我升职太快,这才有心调侃?常某升迁全凭本事,问心无愧。”
薛怀安笑着说:“常大人误会了,卑职的意思是说,常大人您轻功好。”
“你……”常樱脸上微现羞恼的红晕,明知薛怀安在消遣自己,却又无法发作,只得忍下这口气道,“薛怀安,我有意提拔你,你怎么这等没心没肺呢?”
常樱说出这句来,自己都被这语气吓了一跳——那口气并不像一个上司在责备下属,倒是有些嗔怪了。
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窘迫,眼睛下意识地瞥向一边,避过对面年轻锦衣卫的直视。幸好薛怀安于这些细节向来反应迟钝,完全没有察觉到常樱语气和表情上的问题,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双服道:“不是卑职没心没肺,而是真的觉得,如今这职位更适合卑职,绿骑那里,卑职的擅长恐怕施展不开。”
薛怀安虽然回绝得干净,可常樱却是个性子固执的人,认准的事决不轻易放弃。
她一挑眉,反问道:“怎么会施展不开呢?我们绿骑又不是光去打架抓人,我们也需要推理判断,细致侦查的时候并不比你们缇骑少。”
薛怀安看着面前执拗的女子,忽然想起同样认准了什么就会坚持到底的初荷,心便硬不起来,叹了口气道:“大人,要不容卑职再考虑一下可好?如今卑职手头有一个案子正紧,关系着,嗯,关系着……”
薛怀安想把这案子与自己的关系说得格外重大一些,略一沉吟,继续道:“关系着卑职的婚姻大事!”
常樱忍不住脱口就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李大人说,要是卑职办不好这个案子,就不会将宝贝女儿许配给卑职。”
常樱听了,冷笑道:“原来如此,那么薛校尉就快去办案吧,别误了你的好事。”
薛怀安摆脱掉常樱,在百户所斜对面的早点摊上吃了一碗热呼呼的鸡汤面,原本就困顿的精神因为腹中的饱胀感而愈发困顿。
他强打精神回了百户所去牵马,再次走出门的时候正看见初荷就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等着他。
“初荷,你怎么来了?”
初荷甜甜笑着,提起手中的食盒摇了摇。
薛怀安有些抱歉地道:“送早餐的啊。真是不巧,我已经吃过了,要不然,你放在我桌上好不好,我还要赶着去清凉山呢。”
“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你们昨天游乐的茶室不是还没看过么。昨日赶着回来检查,没时间去看。”薛怀安答道。
他故意隐去不说,是为了回来查验杜小月的尸体,见初荷看起来也似乎没多去回想那可怕的一幕,才略略有些放心。
就见初荷比道:“那我陪你去吧,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
薛怀安想想,确实也需要她,便答应下来,扶她上了自己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往昨日案发的清凉山而去。
清凉山是一座惠安城边上的小山。惠安城本是小城,这山又靠着城,就是从百户所走路过去,也费不了许多工夫。依着薛怀安的性子,平日里大多会选择步行,但今日困乏,这才骑了马。
没多久两人已到山下,只见因为天色尚早,山中雾气还未散去,山道上影影绰绰,有几个锦衣卫的身影在晃悠巡查。
因为昨日的凶杀,锦衣卫封了山,各条山路都用荆棘临时筑起了路障不说,还派了人四处把守。薛怀安走得近了,见几个同僚正在撤掉路障,快走几步上前,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啊?没事了?”
“对,昨夜搜了一晚上山,凶器刚刚找到了。”正在撤路障的锦衣卫回答。
“凶器在哪里?是什么?”
“快马给李大人送去了,是一把很锋利的短刀,被歹人逃跑时丢在草丛里了。”
凶器找到了,总算是一件好事。薛怀安心中略觉一轻,带着初荷举步就要上山。
其他锦衣卫虽然都是李抗的手下,但是平时分布于惠安管区的十里八乡,分头负责治安,与薛怀安并不相熟,见他要上去,其中一个便问:“薛校尉还要去案发现场么?”
“不是,是去茶室再看看,昨晚并没有检查那里。”
“那薛校尉倒是不必去了。昨晚我们轮班在那儿睡觉,顺便查过,每个仆役先前也都录下了口供,实在是没什么好再看的。”
薛怀安“哦哦”应着,却还是自顾自往山上走。那说话的锦衣卫见他如此,低声不屑道:“怪人一个。”
清凉山不大也不高,没多久薛怀安就到了茶室,一路上只见青石阶上的血迹已被洗刷干净,茶室的仆役犹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彬彬有礼地立在门前招呼。清晨淡金色的阳光洒在这山中的幽静院落中,世界仿佛又重新恢复到美好的原貌之中。
在这样的时刻,薛怀安总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不受欢迎的人,强行要扯开安详的假象,去追索潜藏于黑暗中、令人不快的事实。
仆役们的回答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两样,薛怀安见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便去看初荷她们昨日聚会的地方。
那是位于整座茶室最里间的院落,园中花树草木都被修剪得极为雅致,初荷站在院子里,给他重新回忆当时的情形。
“那天,小月看上去挺高兴的,还和大家一同起哄,让程校长唱段戏来着。大约就是在校长正式宣布了停学之后没多久,她起身悄悄走了,我原本想问她干什么去,可是你知道的,她不懂唇语,我只能写下来再问,太麻烦了,所以也就没问。”
“她出去做什么,可以说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初荷,你与她走得近,能猜到她有可能干什么去么?”
这问题让初荷愣了愣,想了半晌才说:“不知道。”
“那么,她有没有别的什么好朋友可能知道?”
“不知道。”
“初荷,你配合一些。你替杜小月送包裹的那个男子,你到现在还没给我讲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总是一问三不知的,难道她不是你的好朋友么?你平日里难道不关心她么?她郁郁不乐的时候,你不问问为什么,她满心欢喜的时候,也不与你分享?”
薛怀安很少对初荷说重话,脾气更是好得没话说,此刻突然这样提高了声线,让初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倔强地仰起脸,迎视着他,用手比出“不知道”三个字。
比完这三个字,初荷仍然觉得气不过,急速地变换着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