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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武将 绿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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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渡者摊摊两手,“消息都已传出去了不是吗?”不然他又何须十万火急的杀来此地?  

  “陛下为何这么做?”破浪最不能接受、也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临阵脱逃,罪重当斩,陛下已饶她一命了。”面上这带了点困意的日行者,大剌剌地打了个呵欠后,再次把不知已说过几回的罪名说上一回。

  “她只是奔丧!”破浪忍不住握拳大吼。

  老父死了,她这唯一的女儿奔丧有何不对?竟就为了这等小事革了她的功名?就算是要论罪,那也罪不至死,毕竟天马郡本来就是夜色亲手拿下的,理下不过是还给天宫而已,帝国根本就没有什么损失可言,再者帝国的北域可说都是夜色一手打下的,他们凭什么要她交出兵权和四域将军之首?

  “怎么,你这是在替她说情?”月渡者莞尔地翘高了黛眉,“你不是向来与她不和吗?她这一走,四域将军之首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意?”

  他火大地拂掌用力一挥,“就事论事,少跟本王扯些有的没的!”就算他要胜夜色,他也要胜得堂堂正正,而不是以这种捡现成的卑鄙手法!

  无视于他两眼怒火的月渡者,巧笑倩兮地抚着颊,刻意在这当头继续为他火上添油。

  “功名,她是革定了,且今日她就要被逐出中土。”

  在赶回中土的路上,对这事所有来龙去脉都已知情,只差没亲眼所见的破浪,隐忍地看着他俩不但置身事外,还似在落井下石的模样。

  “我只想问……在殿上,你们有没有为她说情?”他人不知夜色曾为帝国做过些什么、不为夜色说情不打紧,但这两人,他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霎时,不约而同都封了口的两人,相互交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与睡意皆同时散去。

  “有没有?”他阴沉地问。

  “没有。”既然他那么坚持要个答案,月渡者索性挺直了背脊回答他。

  气得浑身隐隐颤抖的破浪,边朝他们点头边往后退。

  “好……”

  “慢着。”日行者在他转身欲走前叫住他,“你想上哪?”

  破浪愤瞥他一眼,“我要见陛下!”他不相信皇兄会不智的做出这种事,更不信夜色在皇兄的心中全无地位,这等小罪,朝中最具权势的日月二相不肯代夜色担,那就由他这紫荆王来救!

  月渡者把玩着十指,刻意泼他一盆冷水,“就算你入宫也改变不了什么。”

  “七年来,她为帝国卖力卖命,做了多少事,你们与我皆心知肚明!”破浪听了干脆把帐都算在他们身上,“她不过只犯了一回错,你们就抹煞她的一切?她不但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份上,好歹你们也该保她,没想到你们竟见死不救?”

  七年,足足七年的光阴,他们四位四域将军尽心尽力的为帝国开疆辟土,并恪尽职守地保卫着陛下的江山,他虽恨夜色的武艺在他之上,也想尽办法想胜地一回,好自她手中夺走第一武将之位,但那是他个人的私情,与帝国全然无关。这七年来,他虽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夜色的带领下,四域将军迅速取代了六器将军,并将帝国防御的武力推至了一个巅顶,只要有他们四人在,三道要想取回中土将永远是个梦,然而他们却丝毫不惦念夜色的功绩,不顾同袍情谊,非但不保她,还要她由一名堂堂的第一武将,沦为得流刑至迷陀域那种罪人之地的流犯?

  要让—个为国流血流汗的武将心寒,也不是用这种手段!

  日行者制式地重复着,“她置大军主死于不顾,光这一点,陛下就饶不了她。”

  “所以你们这两株墙头草就捡边倒?”

  月渡者耸了耸香肩,“在她弃大军前,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会有什么后果,这后果是她选的,我们帮不了她。”

  猛然朝他们挥出两掌的破浪,掌印深烙在他俩身旁不远处的殿柱上,他阴狠地朝他们眯细了黑眸。

  “今日,本王算是看清你们了。”亏他以往还以为日月二相在朝中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今日过后,除了四域将军外,他谁再也不信!  

  被下足马威的日月二相,在看过了殿柱上的掌印后,两人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在破浪的目光下,说出半点愿搭救夜色的字眼。

  “你们不救,我救!”心冷的破浪,大声吼完话后,随即拂袖而去。

  日行者抬起一手,“破浪……”

  “让他去。”月渡者按下他的手,无奈地朝他摇摇头。

  大大叹了口气后,日行者满面愁容地将十指埋进发里,将那些没法说出口的话,再次窝藏回腹里。

  外头再次飘下的细雪,缓缓地掩盖住了破浪离去的足迹,但在此同时,同样洁白寒冷的细雪,也飘落在孔雀的肩头上。

  站在囚车旁的孔雀,一言不发地看着坐在车内面无表情,也不肯看他一眼的夜色。

  特意来此见她最后一面的他,自夜半起就一直站在城门处守着她,双目从未离开过她那张一如以往冷若冰霜的脸庞片刻,他侧首望进她的眸子里,在那其中、他找不到半点万念俱灰,或是哀痛逾恒,他只看见空洞,一种令他心痛不已的无尽空洞。

  她像是放弃了一切。

  就连她自己,也放弃了……

  此时此刻,在孔雀的眼中,再也见不着那个名震中土与三道的帝国第一武将,亦看不见只身救父,面对天宫大军,仍是意气飞扬的北域将军,就连他记忆中那个初试时声,即冷艳地高站在武台上击败所有六器将军,令他从此无法自拔的黄琮之女,也已消失在他的面前。

  当时辰已至,准备押着夜色前往迷陀域的押囚官,再也不能等地再次来到孔雀的身旁,想请他让开好让他们能够出发时,孔雀仍是一动也未动,奉圣命不得不起程的押囚官,依旧在孔雀脸上找不着半分表情后,他深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对身后的届下下令。  

  遭马儿牵动的囚车车轮缓缓挥动,见奔向未知未来的囚车起程了,孔雀两手深深紧握的拳心,十指更深陷掌心一分,然而自始至终,坐在车内的夜色,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将军,陛下宣您进宫。”一直守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乐天,在他人的请托下,走上前在他身后轻禀。

  身躯仿佛已在雪中化为雕像,两目动也不动,一直看着囚车远去的孔雀,在弥漫的风雪里,渐渐地,再也找不着夜色的身影,喉际因此哽涩得疼痛的他,努力地张大了眼眸,想再将她多留在眼眶里一刻,可无情的风雪不只是在他的眼前带走了她,亦将那两道心碎的轮迹,埋葬在不断落下的新雪中。

  “将军。”乐天在他身上都积了一层厚雪时,不忍地再次提醒。

  沉重地合上眼睫后,孔雀无言地将身上的大氅一扬,转身走向被绵绵细雪覆盖的皇城。
  
                           

  迷陀域?那个流放中土罪人、三道龙蛇混杂的地域?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得到迷陀域落脚的一日。

  离开帝国所属的北域外后,这片放眼望去尽是白雪与枯林的山林,己属于迷陀域的范围。

  雪势在进入山里后,愈下愈紧密,山间的路况也因此变得艰困难行,不断辗过横倒在林间枯枝的车轮,在辗过一颗被雪覆住而没能察觉的大石时,木制的轮轴猛然断裂,霎时整座囚车往左倾倒一边,再也不能前进。

  十来名负责押送夜色的押囚兵,顶着纷落不断的大雪,一半留在原地修车,一半先去前头探路,并顺道清除雪路上的路障,就在他们忙碌的当头,坐在什么遮蔽也没有的囚车里的夜色,仍是保持着不动的姿态,安安静静地坐在属于她的小天地里。

  白色的雪花飞过她的眼前,她的目光漫五日地的追逐着飞雪的落处。  

  她是这么想的,只要将记忆染成一张什么也没剩下的白纸后,这样,就再不会有感觉了。因此自那日踏出殿外后,她就一直刻意放空脑袋不去想任何事,不去收容任何与外界有关的事物,只是在这四下皆是一片银白的世界里,流连在她心头点滴不走的回忆,却悄悄开起了她禁锢自己的栅栏,放行些许思绪入侵她的脑海,令她自囚禁自己的封闭世界里醒来。

  头一个唤醒她记忆的,是喜天那张恳求她不要返京的脸庞。

  其实返京后会有什么后果,她都知道,但她还是一意孤行。落到罪逐这等下场,她并不感到后悔,对于被革的功名,她也不在乎,她只对那些跟了她多年的北域大军感到亏欠,因她把她的目私建立在他们的生死之上,月相说得对,她不配为第一武将。

  只是,倘若时光能倒流的话,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在听到那消息时,她知道她多年来所有的努力,已化为乌有,在她手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仰首看着白天际不断落下的雪花。

  已经有好久了……好久,她都不曾这么安静的看过一场雪了,她恍然地想着,自她浙江负的责任被取下之后,她生命里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而这份时间,以往她会称为是种自由,暗暗地把它放在心里当成一种奢想的自由,可如今呢?她再也不觉得这是自由,因她从没想过,借由他人死亡所获得的自由,竟是如此令人心寒与伤痛。

  她还记得,当她抵达黄琮府邸时,天色才蒙蒙亮,那飘飞在风中的白幡……

  猛然闭上眼命自己别再回想的夜色,紧紧环抱住自己,不断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想,她必须持续地空白一颗心和脑袋,这样她才有办法忘了曾发生在她身后的那一切,她才有办法暂时压下……

  “前头的路走不通了!”一名押囚兵高站在远处的雪道上回头对他们喊。

  “路况这么糟?”际在原地看属下修车的押囚官皱了皱眉。

  “这车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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