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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剑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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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迈步欲离去。 

余光一转,她瞅到角落里有个土堆,像个坟冢的样子。她疑惑地走近,看见上面插着一块平滑的木板,上面几个入木三分的大字: 

爱妻杜 之墓 

这是他走之前做的吗?为了遥遥凭吊逝去的未婚妻? 

无声地,她跪倒在地,把木板抱在怀中,哭成了泪人。 

 


第11节:寻常的女子 

第11节:寻常的女子 
 
风声嗖嗖,马嘶萧萧。 

掷剑此时已策马奔驰,踏上了回师门的路,他无法忍受再待在北京的痛苦。 

柳满谅形影不离地伴他左右。 

“师兄,我们歇一下吧!”他在马背上扬声喊,“马需要休息!” 

掷剑这才注意到,在颠簸的马背上,他们整整奔驰了几个时辰了,马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流浃背。 

翻身下马,满谅牵着两匹马到饮水去了。 

他怔怔地坐在河边的树阴处,听着近处流水潺潺,活泼的鸟声啾鸣,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俏丽动人的身影。可每每当他痴迷地伸手欲碰触她时,她微笑的影像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闭上双眸,任自己沉溺在往事中。 

他到现在仍然记得他和杜 五年前的两次见面,当时心中充满了的震撼,还有一种深深的动心,从那时起,她便驻进他的生命,再也挥之不去。 

他现在的心纷乱如河边晃动的柳枝,头一次,感到了对命运的无比痛恨与无奈。 

她堕落得无法自拔。这个事实与其说让他的心乱、心痛,不如说是彻彻底底地粉碎了他的意志与爱恋。 

那么久以来,他深藏在心底的力量来源、对生命的呼唤和对她深入骨髓的强烈思念……消失得冷漠而迅疾。 

他在挹翠院见到的杜十娘,甚称人间绝色,她一举手一投足都风韵十足,妩媚成熟。可是他爱的却是当年那个身子纤瘦、眉目苍白的女子。他爱她的坚强、勇敢、不折不挠的性格,至于她清秀的容貌,则是他意外的收获。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是他自己愚蠢得不知轻重,贸然跑去宣称自己是京城第一名妓的未婚夫,结果才遭到她的奚落与嘲笑。 

那时他一直惊恐,不敢想象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枝挺立寒冬的冰雪腊梅,就在他眼前,变成了一朵花枝招展、美艳绝伦的烟花! 

他痛苦得紧闭眼睛。 

柳满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靠在他身边的树上,把一个水壶递过来:“师兄,赶了一个上午,喝点水吧。” 

他木然地接过水壶凑到唇边。 

他已无法再思考,神志早已不清楚。昨夜他整夜未眠,思维混乱无章,惟一知道的是,他要离开北京,他要离开北京远远的。 

柳满谅忧虑地瞅着他意气消沉的样子,他理解他的痛苦,却爱莫能助。 

若掷剑对杜 的感情不够深厚,他必定会在听闻她死去的消息后即刻离京,以后若遇贤淑,再结下美满姻缘也说不定。可他偏偏对杜 倾注了所有的爱,根本不相信她的死,居然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她。 

但这正是一切不幸的开始,她的自甘堕落更让掷剑心痛欲裂。或者说,是她拒绝了掷剑的求婚,反而乐得身在污泥中的态度,更加伤他入骨。 

若不是爱她,不会在当年与她互订终身;若不是爱她,不会在她死后仍不放弃;若不是爱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折磨,从良心到道义,从心灵到爱情,痛苦不堪。 

他暗叹,好一个情字,直把一个坚如磐石的剑客,折磨得迷失了自己。 

马还在悠闲地喝水,掷剑抛下水壶,从腰里拔出剑,凝视寒气逼人的宝剑,锐利的剑身上,映出了一双充满血丝的黑眸。 

宝剑是师父所赠,当年同珍贵的金玉剑一起亲手交付于他。现在,他却再拿不回金玉剑了!因为它已被一个不知道珍惜的青楼女子随手丢弃! 

一同丢弃的,还有他的一颗真心! 

剑气凛然厉迫逼人,他身上迸出了骇人的伤心与绝望。 

河岸上,他展开平生所学,演出剑招,身上散出冰冷的寒气,溢在河边。柳树剧烈地晃动着,新生的树叶在风中刮散,连河水的涌动都受到了影响,激起了雪白的水花,喷散向四周。鸟群扑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逃。 

他的衣袖鼓起,带动风声、水声、嗖嗖的剑声,手上将成派剑法络绎不绝地施展下去,混杂了不尽痛苦和挣扎。 

满谅在一边看着,吃惊地发现,处在剑气中央的掷剑身影晃动,他用尽平生绝学使出的剑法,招招精辟,巧妙夺人,可是剑气狂乱,茫然迷惑的心境一展无遗。 

眼看他呼吸急促,剑招愈来愈快,转眼便达到成派剑法的最高造诣时,突然有个孩童拍着手笑着叫:“哥,你看那个叔叔,他好厉害呢!” 

孩童生得可爱,虎头虎脑的,圆脸和小手胖胖的,约有三四岁的样子。他迈着短粗的小腿,不稳地冲着掷剑跑过来。 

剑气冲击在他身上,推得他坐了个屁蹲。“哇,好疼啊,我流血了!”他看见粉嫩的小手掌薄薄破了一层皮,惊慌失措地叫。 

柳满谅抓住他,把他抱到一边,以免被剑气伤到。 

旁边气喘吁吁地跑来另一个孩子,八九岁,穿着和他同色的衣裳。 

“小虎,叫你不要跑的,看我回去告诉娘!”他摆出哥哥的脸孔教训,可稚嫩的小脸怎么摆也摆不出威严。 

“哥——”小虎立刻亲热地叫他,冲他张开手,“我手流血了。” 

他看看弟弟的手心,真的渗出了血珠,他拉过来,在上面吐两口口水,“涂上就不疼了。” 

小虎听话地任他涂抹,看见掷剑已停止练剑,怔着神瞅着自己,伸出双手要他抱,“这位叔叔不练剑了呢,哥你没瞧见,刚才树都要倒了呢。” 

小哥哥拉拉他,“娘叫我们回去吃饭,快点走啦,不然她会担心,一担心她又会哭了。” 

“哦,”小虎从地上爬起来,又坐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走不动了……” 

他板起脸唬弟弟,“是男子汉就自己回家,不然以后讨不到老婆。”可拗不过弟弟求饶的样子,还是在他前面蹲下,无可奈何地说,“上来吧,就这一次!” 

“是!”小虎高高兴兴地扑上小哥哥的背,压得他一趔趄,小腿直打晃,吃力地一步一步渐渐走远了。 

满谅一直留心着掷剑的神态,他的剑虚握在手上,剑气、杀气都散了。河岸又恢复了刚刚的温馨与平静。 

他凝望着小哥俩的背影,又陷入了迷茫。 

满谅轻声说:“师兄……小时候,我们一起到山里玩,你也常常背我回来。从小到大,你都像是我的亲生哥哥。” 

他是父母双亡的孩子,而掷剑则是个不知自己姓名出身的弃婴,两人一同被成宗吾收养长大,并传授武艺。二十几年从未分离,有着比亲兄弟更加亲密的感情。 

“你一向独来独往,不喜和人亲近,师弟们都有些怕你。可是我却从小最爱和你一起练剑,成派里,除了小师妹,你我的感情最好。”他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微妙又复杂的神情。 

满谅的话勾起了掷剑的许多回忆,他看着师弟英俊的脸孔,又想起刚才稚龄的两兄弟,“我们一同生活在天山,师父抚养我们长大,自小亲同一家。我若是有个弟弟,会和他一样的待你。”只可惜师父早亡,杜 又背弃了他,他所依赖的“家”也毁掉了。 

“我们各自成家立业之后,是否还会互相往来呢?”他问道。 

掷剑长长感叹,他的未婚妻今生已无缘再见,可这辈子,他除了杜 还会娶谁呢?又何来成家立业之说? 

“如果相隔不远,肯定时常把酒言欢,切磋武学,浅聊旧事;如果相离很远,不能时时相见,也一定会在心中常常惦记,手足思情不会因日久岁深而改变。” 

“若我突然被人杀死呢?你会怎么想?”满谅激动起来。 

掷剑不假犹豫地说:“我必定会亡命天涯也要令他饮血剑下,为你报仇!” 

“若我身染重疾,奄奄一息呢?”他又再追问。 

“我必会带你访遍天下名医,求他们妙手回春!”他坚定地回答。 

“若我的病需要万两黄金治疗,那又该如何是好?”满谅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追根究底。 

他思索了一下,坚定不移地说:“即使是让我抢劫官府库银,成为千古罪人;抑或沦为杀手索命得钱,双手沾满血腥,我也在所不惜,纵然赔掉性命也要得到万两黄金!” 

他失去了师父,失去了杜 ,全都心痛于无力挽回,倘若真发生满谅所说之不幸,他拼了命也要救他! 

满谅的眼里隐隐闪起了泪花,他的喉咙涩涩的,“师兄……如果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该怎么办?” 

寻常的女子……该怎么办…… 

他慢慢咀嚼着满谅的话,头脑渐渐有些清醒。 

他所能为满谅做的一切,都建立在精妙的剑术之上,凭了这身高深的武艺,再加上努力与执着才可做得到。但如果是一个娇弱的寻常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拎,无亲无故,家道中落,她又怎达成这宏大的愿望? 

心中的迷雾,逐渐拨开迷蒙的面纱。无数个草率过后的执着,重又在他的内心深处复苏。 

满谅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专注,变得锐利而有神,漆黑的眸子更是深沉如夜空之星时,不禁为他的振作而欢欣鼓舞。 

只短短的一小会儿,他便从消沉、绝望的情绪中脱身而出,再次燃起坚毅与决心。情字虽难解,也抵不过他的真情实意。 

他仰起头,喃喃地说:“是啊……真的发生了这些事情,她又能怎么办呢……”这一刻,他蓦然醒悟自己的愚笨,他只知沉迷在失去爱情的痛苦中,却远远没有探究到个中的缘由。 

很多年以前,现实就对她就是严厉而苛刻的,她这几年又曾发生过什么呢? 

回想起他们匆匆的两次见面,她无一不是在刻意地逼他离去,演出了一场相见不相识的情变,细捉摸起来,种种迹象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还有她相依为命的妹妹去向不明,婢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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