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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这只是杜十娘世故的说词。她的眼中,任来者是谁都不重要,更不加以关心。
一曲终了,杜十娘笑语嫣然:“公子可是有话要对十娘说?”
这人不同于往日的客人,他的目光中没有她所熟悉的淫欲和情迷意荡,却是完全看不懂的痛楚,似乎他在这里不是欣赏着优雅的琴声,而是经历着无比的煎熬和折磨。这不禁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那人古古怪怪地看着她,嘴唇有些颤动,声音低沉地问道:“为什么叫杜十娘?”
她抿起嘴唇,媚媚地一笑,回答:“我姓杜,在挹翠院的众姐妹中,按年龄排来是第十,所以人们称我为杜十娘。”
“那么你的闺名,叫什么?”那人又追问,眼睛尖锐地盯着她,让她浑身非常不舒服。
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有人在探查她的过去?昨天才听说有人在市集上高叫那个被她深埋进地底的名字,今天又有个不知死活的人来触动她不愿提起的一面。
“那么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她施施然坐在桌前,执起酒壶斟起一杯酒,巧妙地扭转话题,“公子是哪里人氏?”
那人却突然一把攥紧她的手,“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不管你是杜十娘还是别的什么人,和我走吧,我会给你一个安定的家,一份安定的生活!”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突然想起,但转瞬就不去再想。
不过这个人,看来跟以前的那些客人也没什么不同,惊艳之下便会心生独占之心。
她不落痕迹地抽出手来,笑盈盈地在屋里转了个圈儿。“公子这番心意十娘心领了,不过十娘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安定下来怕倒会过不惯了呢!”
她话里明明是在暗示他养不起她!
他皱紧剑眉,“难道你会自愿留在这个地方?你……你不应该过这种生活的。”
“‘不应该’?”她轻笑,“公子真是说笑了。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十娘本就如此,何必庸人自扰呢?”
若没有他这种达官贵人到此寻欢作乐,又怎会有像她这样流落风尘,强言欢笑,以艺事人的烟花女?她在心底冷笑,如今,倒摆出一副道貌岸然、普渡众生的模样,把一切的罪过推到她头上。
“今天十娘有些累了,公子若还想听十娘的琴乐,明儿请赶早。”她起身,瞧也不瞧他一眼,转个身,慢慢地步出厢房离开了。
掷剑只沉痛地握紧拳头。
小芹进来笑着说:“公子,我家小姐就是这样,有时候脾气古怪了些,不过从来没有人怨过。您要是还想见她,明天再来吧。”
掷剑有些机械地点头:“我还会来的……”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放在小芹的手里,声音喑哑低沉,充满痛苦:“请你一定要转交给她!”
掌心中的金玉剑鞘,不知不觉已深深刺进了肉里。
晚间,杜十娘坐在梳妆台前,玉手托着香腮,拨弄着台上的一个描金漆箱。
小芹在身后为她梳理着青丝,好奇地问道:“小姐,你总是把珠宝锁在这箱子里面。这天下珍奇的宝物你全见过了,最喜欢哪一件呢?”
美人淡淡一笑,顺口说:“那么你最喜欢哪一件呢?”
小芹转转眼珠,猜道:“东海产的稀有珍珠做的耳环?金丝翡翠头饰?还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连珠炮地一通说完,很满意自己曾经见过这么多的宝贝,美人却只是摇头。
“好了,小姐,你说嘛!”她连声求。
杜十娘不再说话,取一枚小巧的钥匙将箱箧打开,刹时满屋金灿生辉,里面的财宝灿烂夺目。连小芹这看惯了珠宝的人,都不禁又吓了一跳。“真好看哪,小姐!”
照这样子收集珠宝,小姐很快就会是京城第一财主了。
杜十娘随手把今天收到的几件首饰丢进去,懒懒地问:“还有没有?”
小芹这才想起日间还有一个人曾送过东西。
她掏掏怀里,把在挤得皱巴巴的手绢找出来,递给杜十娘:“对了,小姐,白天还有人送了个旧帕子给你呢。我本来是想不要的,这么寒酸,不过是藏宝图也没准哦……”
她说话间,杜十娘已经漫不经心地抖开了绣帕。
帕上两朵火红的杜娟花正茂盛地开着,相依相偎,托着那花儿的片片叶叶一片碧绿葱葱……
她猛地一把揪住小芹胸前的衣襟,慌乱地连话也说不清:“这是谁……是谁拿给你的……快说!快说!”
她那么拼命地摇着惊慌失措的小芹,那稚龄的婢女被主人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傻了,带着哭声说:“是早上,早上第一个客人送的……”
她松开小芹的衣裳,跌跌撞撞地奔到案台处,就着明亮的烛光仔细观看,那火焰般鲜艳的花儿一下子烧得她眼眶通红,泪水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旁边的小芹只惊得目瞪口呆!她服侍主人整整三年,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
她攒紧手中的绣帕,哭倒在案台前。
嘴里,只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第7节:千般宠爱
第7节:千般宠爱
掷剑从墙头跃入杜家破旧的院子,推开屋门,进到里面。
四面空空,屋子里已经是穷途四壁,地面布满了灰尘,同院子里疯长的杂草一样,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整理过了。
“师兄,”满谅悄悄来到身边,低低地唤他,“你又到这里来了……”
他叹气,好心的师弟,完全感染了他的悲伤与凄楚,分担着他的爱情与无奈。
“满谅,是不是我变了呢?”他感伤地说,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团迷雾,迷雾中的她美丽而不真实,让他迷惘。“为什么她会不记得我?”
满谅小心翼翼地说:“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处在那种环境,她也是身不由己。”
现在,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略略抚慰他的痛。他默然,宁愿满谅所说的全是事实。
他早已发誓,杜 是他的妻,不管她经历过怎样的苦楚与凄惨的遭遇,他这一生只认定了她一个女子,绝无她人可代替。
他更不可能眼睁睁地弃她于不顾,任她在青楼中自生自灭,他会履行昔日的诺言,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温暖的家。
掷剑不再说话,凝视昔日恋人住过的房子,陷入了回忆。
窗外一弯冷月,无言地照出两人的影子,颀长却模糊。
踩着阵阵华丽的箫韵声,穿过舞女妖艳撩人的舞姿,掷剑生平第二次踏进了挹翠院的大门。
他出身名门,师门管教严格,他又向来洁身自律,从不涉足这些媚俗的场所。可是为了杜 ,他接连两次不顾门规,抛下了剑客的自尊与自律,全然不顾后果地卷进了这阵污流中。
可是这一次,杜十娘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忍住不安,问陪侍的婢女:“昨天你可有把绣帕交给她?”
小芹在一边笑嘻嘻地回答:“有啊,不过她看没看就不知道了。我家小姐收的礼物成千上万,如果不是太特别的,她不会注意的。”
她不是应该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并且马上同他走吗?
他越想越觉得忐忑不安,问道:“她现在在哪?马上请她出来!”
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客人,到了这儿不喝酒、不狎妓,只是一意地要见杜十娘。偏偏她家小姐就是不肯见这个人。
小芹还是赔着笑,不理他的恼怒。“小姐她正在忙,您再等一会儿。如果您觉得闷,我帮您叫几个姐妹上来可好?”
她把他当作了什么?来这里恣意行乐的公子哥儿吗?还是以为他早已将旧日的诺言忘得干干净净,仅仅是艳羡着她的美貌而来吗?
“嚓嚓”几声,一只茶杯已在他的掌中被捏得粉碎,燃起的怒火在他眼底狂烧。
小芹在一边吓得胆战心惊,饶她再是无知胆大,也会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深沉的男子,浑身迸发着摄人的怒气,凛冽的眼神冰气逼人。他在盛怒之下会拆了挹翠院也说不定!
“我马上、马上去请!”她接连退了几步,带着颤音说。
杜十娘睡在小床上,纱幔将她的身子与外面隔开。
小芹从外边一溜烟地跑进来:“不好了,小姐,你快去一下吧!昨天那个客人非要见你呢,我怎么拦也拦不住!”
妈妈最怕闹事的人了,一出事就没有银子挣,少不了又要买通官家暗里疏通,里里外外地只赔不赚。
她揭开纱幔,“小姐,”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床上的人,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庞较平日更似白玉,血色全无,双目直直地盯着床头的雕栏,两唇颜色暗淡,一夜之间竟似大病初愈,憔悴得令人心痛。
小芹紧张地伸手在她额前触摸,“小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
心病须用心药医,纵使华佗在世又怎解得了她的苦!
她苦笑,断然拒绝:“不用了。”
勉力下得床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明净的铜镜里清楚地映出一个苍白的面孔。
“上浓妆,画上最亮的颜色。”她命令道,心下已然在一夜摧折心魂的反复思虑下,作出了一个痛彻心肺的决定。
伴着浓郁的脂粉味,杜十娘莲步轻摇,风姿绰约地来到久候的厢房。
掷剑尚未有所表示,她已上前嫣然一笑,秋波中脉脉含情:“公子久等了。”
她一招手,房门大开,小厮们送上上等酒席,摆在桌前。一群正在青春的少女翩然而入,依次站好,持琴的坐好,吹箫的站好,全然是一副招待贵宾的样子。
他愕然地瞅着她,“这是干什么?”
她轻轻一笑,媚眼中似乎带着嘲讽,不过还是用亲切迷人的腔调解释:“公子连着两天来捧十娘的场,让十娘很是感激,贵客当然要厚礼相待了。”
她柔软的身子靠近他,素手纤纤拿起酒壶,优雅地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这是特制的桂花醉,甘甜润喉,请尝一尝。”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酒顿时洒在她衣袖上。
他心痛地说:“杜 ,杜 !难道你不记得那方绣帕?难道你忘了我吗?如果你这样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