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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还是按计划喊‘客人好’算了……”
正说着,却听得那两人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蓑衣哪里丑了?这斗笠哪里奇怪了?叫你换上你就快点换!淋死了当然最好,可要是死不了呢?难道汤药不要钱的?”
“我淋我的,吃药也没让你花钱——乌鸦嘴,开口就没好话!我死了你就好过了?”
“少废话,你看你脸都白成那样了!啧!你看那水都顺着你脖子流进去了!红笑歌,我警告你!你给我赶紧换上,别等我动手——我动手就有你好看的!”
陈师爷听得心里一咯噔,连忙回头低声道,“把话传下去——一会儿都喊‘嫂夫人好’。”
疤脸汉子嘿嘿一笑,得意地揉揉鼻子,“瞧吧!我疤老三啥时候看走过眼——就算她现在不是,咱们叫完她就跑不掉了!”
红笑歌早瞧见那边门内有大批人马迎接,哪里肯在这当儿上自毁形象?柯语静已大是不耐,懒得再与她啰嗦,一抖手中蓑衣,劈头盖脸就朝她蒙过去。
她反应极快,见那“乌云”当头罩下,撒腿就往栅门那头跑——当着自己手下的面,难道柯语静也好意思继续同她拉拉扯扯?
但,不管论体力,还是论速度,毕竟与柯语静差距太大。眼看离大门就差两步,后领陡地一紧,原地九十度旋转之后,便被柯语静扛上了肩。来不及挣扎,便听得路旁的两行劲装男子齐声大吼——“扛把子好!嫂夫人好!”
红笑歌被那骇人的声浪震了个七荤八素,还没弄明白那声“嫂夫人”指的是谁。柯语静已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我们西六的人很热情吧?”将蓑衣和斗笠都扔给领头的那个年轻男人,又朝众人挥挥手,“干得不错,可以关门了。你们先回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到总部大堂喝姜汤。待会儿大柱他们一回来,咱们就开饭——今儿个这抠门大小姐请客,有好东西吃!”
众人齐应一声,却都不动,手中伞倾向路中,搭出条无雨小道。柯语静也不多说,扛着她就往里走,边走还边笑道,“惊讶吧?震撼吧?大开眼界了吧?咋样?有没有看上眼的?有就直说,不用不好意思——我西六扛把子的兄弟,个个出得厅堂,上得战场,任谁都比你身边的那些男人强!”
那些热情探询的目光刺得红笑歌头皮一阵发乍,连偷瞄一眼的勇气也没有,索性放弃挣扎装聋作哑。柯语静看她如此,倒也知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嘿嘿一笑,不再继续。
径直进了一处楼子,带她去换过干净衣服,又命人将红笑歌那套玉白浮碎金菊的云锦衫裙拿去烘干,这才领着她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门前。
红笑歌经历欢迎仪式的尴尬一幕,便再不肯开口。柯语静瞧她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禁粲然,“多大点事嘛,也值得记这么久……小气鬼,收收你那张讨债脸!那个小子就在里头,你别一进去就把疯子吓成傻子——到时候功亏一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家伙怪得很。最初几天只会念叨你和白可流的名字,后来突然就不说话了。旁人再提起你两个的名,他就跟发狂一样把人往死里打,我只好叫人绑住他的手脚。最近这些天看起来老实多了,不用人填就会自己吃饭,也不打人了。只是到处找有棱角的东西。找着了就死命划自己的脸……”
错愕取代了恼意,红笑歌淡淡瞥她一眼,伸手就要推门。柯语静却飞快捉住她的手,正色叮嘱道,“一会儿你进去了,记得千万不能解他手上的绳子。有什么事就喊。要是半柱香完了你还不出来,我就冲进去——听见没?”
纵是气柯语静人前不给她留面子,此时红笑歌心里也暖融融一片。可一开口,话依旧是噎得死人,“知道了——总叫人不要唧唧歪歪,其实属你最鸡婆!”不等她有所反应,推门往里一跳,又迅速回身关门,还顺带附赠鬼脸一个,“我才没你那么笨!”
合拢门,柯语静的愤怒被隔离在外。屋内,静得异常。红笑歌缓缓转身,凝视着屋角蜷缩着的那个年轻男子。许久,唇间方逸出声轻轻的叹息,她说——“白公子,好久不见。”
破笼卷 第四十一章 我们俩的秘密(一)
房里没什么饰物。四壁顶各悬着盏油黄灯笼,烛火跃动,投下来四个巨大的影,像是巨大的茧,重重叠叠,深深浅浅,将墙角的男人卷裹其中。靠墙那张红木床上被褥凌乱,旁边圆桌搁着只大木碗,碗里装满了清水——去掉了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因素,陈设简陋异常,却也不算虐待。
听到那个“白”字,蜷缩在角落的男人不自觉地一颤,抬眼望望红笑歌,脸上仍是那种散漫迷茫的神情,不过一瞬,便又垂下眼去。
白云舒竟认不得她了?红笑歌心底陡地一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浅灰的衣衫,服帖谈不上,但不见污渍,大约是新换上的。发拢做一束,虽有些凌乱,却带些湿意,估计是洗了头没多久。下巴上淡青的一片,显然新刮过胡子——看得出柯语静为了安排这次会面,特意让人给他清洁了一番。
略飞的眉,挺秀的鼻,许是很久未见阳光,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因为瘦了,脸的轮廓越发突出,更显得眉目清秀。然而浓密的睫毛下,眼珠是呆滞的,漠然的,没有焦距,不带一丝感情。
疯子?怕是活死人吧?红笑歌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拂开垂落他脸颊上的一绺发丝。白云舒依旧毫无反应,似乎连转动眼珠的能力也失去。
她幽幽地叹气,沉默良久,蓦地开口,带着笑意,蕴满挑衅,“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瞧清楚,我是红笑歌。”
白云舒蓦地抬头,愤怒、狂乱、冷冽……复杂的情绪一忽儿灌进那失色的眸子里,整个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可定定看了她数秒,那种生气又蓦然消失。他不发一语,只将头垂下去,垂下去,几乎贴到自己的衣襟上。
原来不是真疯……红笑歌暗暗松了口气,眼底飘起抹奇异笑意,伸手欲扶他起来,“来,我们到那边坐着慢慢说。”
指尖尚未沾到他的衣袖,白云舒便已飞快地避开,满脸满眼难掩的厌恶。红笑歌的手僵住,好一会儿才轻轻缩了回去,指甲深陷入掌心,嘴角却牵起丝讥诮,“没想到你这么怕我……放心,我对一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毫无兴趣。”
他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信,固执地往边上挪了挪,尽量远离她。红笑歌哑然失笑,眸子里掠过丝痛楚,但很快便又被浓浓的嘲讽所取代,“想不到风liu倜傥,自命不凡的白公子,竟也会有这种时候……”
见他无动于衷,狠狠一咬下唇,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眉眼间漾起的笑意莫名凌厉,“怎么?做不了宗主,还被亲爹当狗一样抛弃,就觉着了无生趣了是不是?”
他浑身一震,不自由主地抬眼瞪向她,脸色铁青得吓人。红笑歌不依不饶,交加双臂,扬眉笑道,“早知你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必花那么多心思救你——废人一个,多活一天也是白白浪费粮食!”
白云舒猛地跳起来,怒然迎向她嘲讽的目光。良久,怒色蓦褪,他忽然无声发笑,眼神绝望而狂乱。轻轻摇一摇头,又坐回地上,阖了眼不再看她。
见鬼!这么难听的话居然都引不动他开口!红笑歌恨恨咬牙。但不管她再如何挑衅,白云舒仍像是老僧入定,阖眼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红笑歌心内焦灼,直恨不得上去一脚踢醒他。恰在此时,有人叩门两下,提醒她时间无多,紫因和紫霄就快到达西六。她更是心焦如焚,终于忍不住冲白云舒低吼,“你究竟想怎么样?!”
吼完自己也觉得可笑——局是她布的,任谁看来,白云舒都是受害者。而她竟还问这受害者想怎么样?
无计可施,偏又不愿将心底话相告。踌躇半晌,她挨着他缓缓坐下。蜷腿抱膝,目光低垂,沉默好一会儿,才突然拿种忿忿的童音说道,“谁说我是乞丐了?谁要给你做丫鬟了?我挨打是我的事,谁要你来好心了!?我警告你啊,毛头小子,你再叫我一声‘小乞丐’试试!等惜夕来了就有你好看的!”
忽地又嘻嘻一笑,“你这人真正莫名其妙!穿的像个少爷,却连个跟班都没有。武功明明差得要死,还想学人打抱不平……嘿!你撇嘴是什么意思?我哪点说错了?还说要救我呢……要不是我拖着你飞奔,你早被人打成猪头了!”
白云舒的眼皮微微一颤,脸上有种惊异的神色慢慢漾开,微微睁眼飞快一瞥她,又照旧别过脸去敛口不言。
红笑歌似浑然不觉,继续用那种古怪的如同小女孩一般的声音说道,“谁说我不吃!你都买了,干嘛浪费?不过,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不认识的人……你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要是我能做到,这个包子就算你给我的定金。要是我做不到……那也不可能,除了起死回生之外,我不信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信就算,我也不吃了,你自个儿享用吧!”
“白云舒?你就是白家少主白云舒?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呢。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少爷……行了,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你这样的身份,怎还会有什么烦恼!”她自顾自地说着,眼神迷蒙,笑靥如花般绽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真好笑!你又不认得我,凭什么就说我不是坏人?”
“因为你的眼睛很美。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坏人……”白云舒终于开口,拿种沙哑干涩的嗓音低低接了一句。回头对上她欣喜的目光,呼吸渐渐急促,眉眼间有种深重的悲伤缓缓洇开,“长歌……是你?怎么会?为什么会是你?”
“是,是我。我是长歌,也是红笑歌。”红笑歌鼻子一酸,急急垂下眼,不肯叫他瞧见那眸子里笼上的水雾。数秒后再抬头,唇角微扬,笑得无比冷漠,“记得么?八年前在祥连镇外的小溪畔,我们曾做过一笔交易……如今,我已不欠你。”
破笼卷 第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