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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三绝和张凤舞走在后面,都是一脸凝重。他们走得并不快,眼睛不时掠过黑暗的屋顶残墙,那歌声已停了,只有远处的招魂幡还在飘动。
张凤舞轻声道:“师兄,魔仙为什么要带沈残生来这个庄院?难道说沈残生真的将那些银子藏在这里?”华三绝道:“我想不是那么简单,沈残生是聪明人,他为什么要把银子交给魔仙呢?这可是他不顾信义,杀了他的结义兄弟得来的,绝不可能交给别人。”
张凤舞道:“北斗七星虽说是黑道中人,但也是义气深重,魔仙陆凌儿却是地道的女魔头,她与沈残生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华三绝道:“未必没有可能,高僧还可以交名妓,难道义士就不可以配魔女了?就连那方笑尘大侠,不是也曾经与红叶青莲两位魔女夫人有过交情么?”
张凤舞笑了,当他听到方笑尘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目光中突然露出了一种极尊敬的神色。
华三绝接下来道:“不管怎样说,将沈残生抓在手里才是目的,银子追不回来,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张凤舞道:“听说这次汝阳王押运银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派上了身边最精明强干的大将,却不想还是出了岔子。”
华三绝道:“再精明强干,他们也敌不过北斗七星,这七个人……哼,就算你我兄弟恐怕也不能与他们为敌。”张凤舞道:“可沈残生真的是这样的人么?为了银子就可以杀了六个兄弟。”华三绝冷笑:“也许他真的和魔仙串通好了,要知道魔仙本来就是江湖中最能迷惑人的女子,而且江湖传说,她与沈残生之间也是不清不楚的。”
张凤舞笑道:“可是沈残生看来并不是个好色的人。”华三绝停下脚步,看着张凤舞,半晌才道:“师弟,我听说你前日已将沈残生抓获归案了,我本来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押解他回京的,你为什么又会让他逃了?”张凤舞苦笑一声,道:“师兄,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江湖大盗要将沈残生劫走,我费尽心机杀了不少黑道高手,但一个不小心,还是被魔仙劫走了。”
华三绝轻轻一摇头,笑道:“你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张凤舞目光闪动,突然一笑,道:“师兄既然看出来了,就说一说小弟为什么要这么做?”华三绝笑道:“很简单,你虽然捉住了沈残生,但是根本无法从他嘴里知道银子的下落,而又不能杀了他。就算交给我,只怕我也没法子让他开口,所以你故意让别人将他抢走,才好从后追查,得知银子的下落。”
张凤舞点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华三绝却又摇了摇头,道:“可是师弟,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一旦不成功,银子和人都得不到,岂不是罪上加罪?”张凤舞叹息一声,道:“我也没办法,为了尽快追回这批银子,我不怕掉脑袋。”
华三绝也点点头,轻轻叹道:“没错,若是换了我,想必也会这么做的。”他刚说完,突然听到左边不远处传来一阵清冷的歌声,华三绝猛然抬头,喝道:“在这里了。”他一个纵身便追了上去,张凤舞也紧随而上。
歌声是从侧面一个小园中传出来的,华三绝追到里面,但见眼前人影一闪,他喝了一声,飞扑而起。张凤舞晚到一步,刚踏进这座小园,突然眼前一阵炫目的光辉,七八十盏灯一齐亮起,有红灯,有绿灯,有黄灯,有青灯,有白灯,这些灯快速旋转,光怪陆离,流光溢彩,将他围在园中。
张凤舞叫道:“不好,七彩迷魂灯!”他方叫出口,一朵灯花扑面而来,张凤舞手一抖,腰间那条乌黑铁链闪电般甩出,刺向灯花。只听砉然一声,铁链刺入了灯花。
那灯花震了一下,却没有灭,反而呼的一声烧了起来,喷出七八尺长的火焰,直向张凤舞烧到。
张凤舞大惊,缩身后退,可那火竟然不散,顺着他的铁链像一条火蛇般蹿过来,像是活的一般。这火哪是人间的火,是鬼火、魔火。
就在这一刹那,张凤舞力透铁臂,将那条铁链如同一根长枪般,生生插入了雪地中,那火一入雪中,只听哧的一声大响,将雪地融化了一大片后,终于灭了。
而那些灯仿佛打了胜仗一样,旋舞更疾,并且慢慢缩小,向他围拢过来,可一到近前,又缩回去,似乎只是要困住他,不让他冲出这小园。张凤舞的面目被灯火映照得忽明忽暗,忽黄忽绿,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侧耳,细听,在这灯光辉映之中仿佛还有一阵细微的歌声,歌声紧时,那灯旋转便加快,歌声缓时,那灯转得便慢。张凤舞冷笑点头,将铁链在腰间一盘,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小弓。
这张弓长仅一尺,分成黑白两色,灯光中看得极是分明,他看着这张小弓,眼睛里还带着一种极为尊敬的神色,仿佛在看着一个他最亲近的人,而那些彩灯也像是受到了威慑一般,突然急速旋转,向张凤舞飞来。
张凤舞执弓在手,看着那些要命的彩灯飞近,目中突然放出一种神光,他闪电般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扣在弓弦上。
彩灯急速飞来,将他的脸照得七色生辉,诡异非常。他大喝,开弓,箭去如飞,飞向园外的一处小亭,那里正是歌声响起的地方。
这一箭竟是如此的不寻常,如一股激流汹涌,所过之处裹起了强烈的气浪,将那些彩灯激得四处飞散,相互撞击,漫天火焰急流乱蹿,如火龙飞舞,可立时又消失在夜空中。而那歌声也停了,整个小园中又黑下来,雪地反射着微光,四野静静,全无一丝声响。
张凤舞喘过一口气,收起小弓,跃出墙外,来到那小亭之中,发现那支箭已深深地嵌入石柱,直没入镞,没留一点在外面,而石柱下有一缕青丝,隐隐还带着一点血迹。张凤舞拾起来,在鼻子边闻了闻,上面还有残留的幽香,他看着远方,口里喃喃地道:“难道是她?”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用黑炭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了出去。那信鸽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向城里飞去。
就在张凤舞进入小园之时,绵山四虎等一干人已来到了第三重院子的门口,眼看再过一层,就要来到那旗杆底下了。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变得十分谨慎起来。
他们轻轻推开大门,眼前突然就迸发出一阵耀眼夺目的光辉,连同后面几重院子一齐变得灯火辉煌,在这明亮的辉光下,这座方才像鬼城一般的思齐庄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但见眼前画栋朱梁,碧瓦青砖,飞檐悬灯,雕窗溢彩,大厅中灯光明亮,酒香扑鼻,垂髫小厮,青帽家仆来往穿梭,十数张大圆桌围满了男女,当真是肉山酒海,就连方才那回响在耳边的恐怖歌声,此时也变成了轻曼柔美的苏州评弹,说不出的动听。就在这大厅前,明光下,酒香中,歌声里,一个白衣人长身玉立,面如脂粉,手摇折扇,正在含笑相迎。
走在前面的独眼虎当头一怔,问道:“你……你是谁呀?这……这里……”那白衣人笑道:“在下孙玉门,这里当然就是寒舍思齐庄了。”几个人闻听,一起打个冷战,像是见了鬼一样。
吴明看不到眼前的变化,但也感觉出了一些不对,听了白衣人的话,冷笑道:“孙玉门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你要冒充,最好找个没死的。”白衣人轻摇折扇,说道:“这些说法都是江湖宵小对在下的污蔑,因为人要是太有钱了,难免会招来一些人的妒忌。难免就会散布一些此人已死的假消息。这思齐庄近两个月来一直是高朋满座,在下也没离开过一步,怎么会死?”西湖侠隐道:“那前面几重院子为何……”
孙玉门笑道:“那是在下故弄玄虚而已,如此一来,那些胆小之辈便望而却步,不敢来沽名钓誉了,在下也可以多交到一些真正的英雄。”西湖侠隐等人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孙玉门笑道:“各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贵足光临敝处,难道只在外面喝风?大厅中有的是醇酒美人,山珍海味,不妨移驾入内。”说着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西湖侠隐道:“好,好,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是与非,不客气了。”他说完大笑走入。剩下六人怔了一下,吴明轻声道:“不可以轻入险地,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妥。”插翅虎道:“什么不妥?”吴明道:“说不清楚。”
几个人一犹豫,白衣人笑容可掬地道:“几位还有什么疑惑不成?那大可不必,因为里面有朋友在。”独眼虎道:“朋友?是谁?”白衣人回手向厅里一指,道:“就是那个朋友,他在和你们说话呢。”果然,从屋里传出一个声音。可是在几个人听来,却是各有不同。
绵山四虎听到的,是一个威严沉着的声音,竟是南天王周白玉发出的,而吴氏兄弟听到的却是沈残生的呼救声。独眼虎大喜道:“老大,原来周天王也在这里。”四个人疾奔入内,那吴氏兄弟早已跃进大厅,吴明在跃过白衣人之时,耳朵好像动了动,眉头也皱了一下,而白衣人微笑不语。
绵山四虎进了厅内,便向着正中一张桌子上的一人跪了下去,齐道:“绵山四虎叩见天王。祝您老人家福寿永康。”那周白玉大笑而起,伸出一只左手,轻轻放在插翅虎的头上。那插翅虎心中正喜,突然觉得那只手重有千斤,头上如同放了一座山上去。他发觉不对,反应也是极快,伸手拔刀,他的刀还没出鞘,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他的头一下子垂下去,鼻尖直碰到前胸。
那下山虎没见到他大哥的情况,却见到了一只脚,这只脚在他脸前一晃,下山虎就觉得眼前一黑,鼻子好像从后脑长了出来,身子猛地向下落去,落到了无底的深渊里。
这人一手一脚,就将两只虎送入了鬼门关,那独眼虎吃了一惊,只听一声尖锐的风声,有条东西向他刺来,他将黑木盾一亮,护在胸前。这黑木盾乃是千年乌木制成,比精铁还要硬三分,独眼虎躲在后面,这一刺绝对伤不到他。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