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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柳鸣蝉-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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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此处,蝉姑娘抢过笔来,在纸上一阵乱涂,嘴里说道:“管他立意善与不善,他处处有些瞧不起人,我就讨厌!”

神偷无二摇摇头,拿起方才那字纸,就鱼蜡上点燃,等到烧到一半的时候,从窗口投到江里。

这一点火花在半空中一亮,蝉姑娘顿时微微一震,霍然平身一穿,从船舱窗口穿身而出,双足一钩窗栏,忽又翻身一挺,身形像是倒卷珠帘,临着舱板一翻而上,双手一按舱顶边沿,早就落身舱顶之上。

姑娘站在舱顶,但见周围静静一片,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姑娘方才藉火光一闪,分明看到一个人影,从舱顶投影到江中,如何此刻又不见了?

此刻,姑娘倒真的心里有些气恼了。

快怏地,从舱顶上落下船头,二大傻正站在那里看着码头上躺着四个人发呆。

姑娘连忙问道:“大力神!你们看到舱顶有人么?”

大力神一怔,连声说道:“没有哇!人在那里?”

姑娘料着他们也不会发现,当时也懒得言语,慢慢地回到舱里。

刚一进得舱里,抬头一看,不禁啊呀一声,抢着上前扑到面前的人身上,叫道:“恩师!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程秋蝉姑娘从舱内翻到舱顶,只听到一阵鸽哨远扬而去,把人追丢了。再从舱顶怏怏不乐地走回舱内,竟没有想到恩师独脚尼含笑而立的站在舱中。

独脚尼对于这位娇憨依然的爱徒,慈爱无限地抚着头,含笑说道:“傻孩子!沿途生事,受了不少教训吧?”

蝉姑娘霍然从独脚尼怀里跳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独脚尼,说道:“什么?师父一直是跟在我们身后?”

独脚尼笑而不答,只说道:“蝉儿暂缓入川,从水道溯流而至湖北,折道而入湘南,走一趟南岳。”

蝉姑娘一听微微一怔,说道:“师父不是与峨嵋三老矮仙翁有金顶之约么?蝉儿与师父入川,正好赴约金顶,师父是不要蝉儿去么?”

独脚尼微笑说道:“痴儿!为师的一诺千金,岂能毁约不前?矮仙翁日前从水路飞舟传简,遍谕峨嵋派弟子,转告知为师,峨嵋三老有二老远涉西北未回,峨嵋金顶之约,稍展期限。”

蝉姑娘这才平复了翘得老高的嘴,又喜孜孜地问道:“师父要蝉儿到南岳,又是为了什么呢?”

独脚尼招招手先叫神偷无二过来,说道:“邹施主不幸误中川东狼孟中化的毒烟,嗓音咽哑至今,贫尼至今犹在念中。偶尔听到传说,南岳衡山之柴盖峰顶,有人发现一株‘复聪果’其实这‘复聪果’只是江湖中传诵顺口叫来的名字,真正的名字应该称之为灵果,能治疗奇难百症,使聋赜者复聪,咽哑者复鸣。……”

独脚尼刚一说到此处,蝉姑娘顿足雀跃而起,抚掌笑道:“师父!蝉儿到南岳柴盖峰上,摘取这个复聪果,使邹大哥复原他的嗓音。”

独脚尼忽然正色说道:“南岳钟灵毓秀,景物雄奇,武林高人往往会择地而自居,五十年前,江湖上就流行着:‘二老飘飘上南岳,三龙浩浩入太湖’之说。衡山二老是否还在人间,无人知道。若衡山二老仍在衡山,岂容闲人乱去冲撞?况且……”

独脚尼停顿了一会,无意地看了蝉姑娘一眼,接着说道:“灵果数十年难得存住一个,每年开花结果,未熟即为鸟兽食去,或自行掉落,百难存二。果能碰上一枚未被鸟兽食去,又未脱枝落下,它的功用岂止是复鸣复聪,更能易容换面,乃至生死人而肉白骨……”

蝉姑娘一听不禁浑身一颤,连声问道:“师父!所说的都是真的?”

独脚尼沉重的脸色,又泛出一丝微笑说道:“痴儿!为师的能和你说谎么?”

蝉姑娘突然激动非常,隔着薄纱,可以看到姑娘晶莹的泪珠,樱唇也在微微的抖动,而且变得是如此的苍白。

独脚尼微微喟叹一声,说道:“灵果之生南岳,已经传遍武林,定然引起武林众人窥伺。只是此果真正成熟之期,则为‘白露’这天半夜子时,早去无益。蝉儿与邹施主以及侯氏弟兄,即日起程,赶赴湘南,白露之前,定能赶到。”

蝉姑娘一听灵果已引起武林之注意,不禁又忧于形色,姑娘绝不是畏惧强敌,而是灵果关系至为重大。任何人都难于例外,一有了患得患失的心理,就难免怯意遽生。

蝉姑娘此刻仰着头,呆呆地望着独脚尼,半晌怯生生的说道:“师父!你……你不和我们一同去么?”

独脚尼笑着抚摸蝉姑娘的头,突然,两眼遽然一睁,神光一闪,渐渐又和缓下脸容,说道:“蝉儿!欲取得灵果,单凭武功一项,则难望为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也不敢说是天下无敌,因而,仅凭武功,谁也不敢说稳得灵果,佛门最重‘缘’之一字,蝉儿如果有缘,南岳之行,可以获得灵果,无缘奈何言及其他?蝉儿懂得为师的意思么?”

蝉姑娘点头流泪,轻轻地应道:“蝉儿懂得。”

独脚尼转面向神偷无二说道:“南岳之行好则平安无事,坏则生死边缘,邹施主你一身系两家血仇,你要善自珍摄。但愿能获得‘灵果’,贫尼了却一桩心事。”

神偷无二低头无言,肃立一旁,表情至为肃穆。

独脚尼也沉默良久,才喟然而叹,说道:“蝉儿年幼,江湖风险重重,应细心谨慎,勿使一时失足而蹈千古之恨。切记!切记!”

蝉姑娘不禁懔然,螓首低垂,低声应是。

再一抬头时,船舱里灯火依旧,独脚尼已是杳无踪迹。蝉姑娘禁不住脱口而呼:“师父……”

神偷无二也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感激的神情。

蝉姑娘隔着薄纱,闪着晶莹的眼光,向神偷无二说道:“邹大哥!师父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

神偷无二收回他那只凝神注视的眼睛,向蝉姑娘点点头。

蝉姑娘想到南岳之行,可以治好邹大哥的嗓音,可以……她不禁暗自微微地笑了。一股天真、活泼、纯洁的神情,又重新回到她脸上,虽然隔着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她含笑的面庞,可单从她轻快的举止上,可以想见蝉姑娘快乐的心情。

蝉姑娘招呼着二大傻,说道:“大力神!你们还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开船了。”

大力神一听蝉姑娘叫他,才一拐巨灵神的手臂,咕噜地说道:“老二?回来哕!看样子这些小子八成没主儿来找他们,我们也找不到人算账。”

敢情这两位傻大个子还在等着人算账呢!

蝉姑娘又跳到后梢,招呼船家开船,刚一穿过舱房,走上后梢,蝉姑娘顿时觉得有异。

后梢一片漆黑,在漆黑中有人躺在船板上。

姑娘右手一伸,抓住衣襟,脚下一个倒纵,落回到舱里一看,船家正被人点了“昏睡穴”,昏睡如死的蜷曲成一团。

神偷无二刚上前一步,就听到姑娘翘着嘴在说道:“又是他!哼!”

神偷无二心里一动,赶着上前一看,姑娘手中正拿一张素笺,落眼就认出那是怒龙凌雷那一手龙飞风舞的字:“安家堡居心叵测,断君归路,来人悉数小惩,任君发落,船家免其大惊小怪,伤及生命,乃暂令其小睡。珍重!”

怒龙凌雷如此三现其身,用意如何,在蝉姑娘这纯朴如白纸的心中,是难以明了其概端。不过,姑娘此刻的心情较之鸡鸣寺前对怒龙凌雷那种飞扬浮躁的印象,渐渐有了不少的转变。

情感是不可以言喻,是在无形中,乃至在恶感中产生,但是,一旦等到你发觉他的时候,那已经是深不可拔牢不可破的程度了。

程秋蝉姑娘对怒龙凌雷这三现其身,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印象,姑不论这印象是好是坏,“怒龙凌雷”的名字已不复像过去那样陌生。

这是一粒种子,没有想到后来竟产生了一页动人心弦的武林悲剧。这是后话,暂且不表。蝉姑娘伸手拍开船家的穴道,挥令开船。

子夜已过,半月已沉,江流之上晨雾渐浓,漆黑的江的尽头,连一点渔火都不复看见。

可是,在这样薄晓将来的一瞬间,一艘单桅帆船,此刻正孕饱了风,溯江破浪而上。一路上程秋蝉姑娘果然安安稳稳地坐在船上,不再登岸游览,二大傻只要蝉姑娘不想动,也就只好呆在船头,流览江景。

只有神偷无二沉重的心情,又压皱了他眉头,满耽着心事。他深深地了解,安家堡安家父子虽然失利铩羽而归,这“天孙锦”与“金蜂蓑”的消息,必然是传遍江湖。目前虽是江流上的一艘单桅的小帆船,却载满着江湖的风险,只要稍一不慎,就要面临一场生死的拚斗。

一路行来非只一日,船到湖北,转道湘南,直达衡阳之日,却是一路平安无事。

神偷无二则放下心头一块千斤石,二则也感到奇怪,大闹安家堡的事,向来传闻最速的江湖,竟然一无所闻么?难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不管如何,一路平安确是事实,一旦进入衡山,崇山峻岭,怪石连云,找人又谈何容易?何况神偷无二一行四人都不是弱者,要不是为了怕惹事,耽误行程,神偷无二在江湖上又岂是如此省油的灯?

四个人在衡阳找了一家客店落脚一宿,翌晨,就准备登山入岳。

刚一安顿好,神偷无二就听到传说纷纭:“武林至宝‘天孙锦’与‘金蜂蓑’现在都落在天山冷梅山庄独脚尼的门人手中,路遇安庆,安家堡父子吃了大亏。现在天山冷梅山庄人正携着此宝从水道入川,沿途有不少黑白两道的高手,想动手拦劫,都铩羽而归……”

这个传说给予神偷无二无比的惊诧。

惊的是:这两件宝物从此永无安宁之日。

诧的是:黑白两道高手沿途拦劫,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神偷无二他知道,江湖上的传闻虽然有时过于夸大其词,但是,空穴来风却是绝无之事,这又是何人跟在后面暗中维护?

很自然地,神偷无二想起独脚尼,但是,如果独脚尼要在沿途暗中维护,又如何当初不和秋蝉姑娘,一同入湘?

这是一个难以令人解开的谜,使神偷无二刚刚放松的心情,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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