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太后赐茶,用的就是有名的洞庭君山云雾… ”
“皇上!”不等荣庆说完,张之洞已经明白,眼前坐的便是光绪皇上。他急忙离开椅 座,当着荣庆这位假皇帝的面跪下,诚惶诚恐地磕头叩拜。
“我说我是谁了吗?你也不必如此,宫里是宫里,庙里是庙里。”荣庆说得非常含糊, 暗示对方不必拘于礼节。茶水章连忙说大帅快起来,让庙里的和尚瞧见了不好,一边上前搀 起张之洞。
“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没有远迎,罪该万死!”张之洞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连声谢 罪。眼望着荣庆,想起几年前见到光绪的情景,越看越觉着是那么回事儿。
“请叫我金先生。”荣庆笑笑说。
“臣遵旨。”张之洞连忙答应,一边表示住这儿不安全,他回去后立即安排行宫,请荣 庆等人早早搬过去。
“我既然自称金先生,又住在这儿,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赶着伺候,由我在这儿清 静几天,有事我自会着人去找你。”荣庆说完,看一眼茶水章,让他替客人上茶。这次上茶 和头一次上茶不一样,那意思就是送客。茶水章开口说上茶,张之洞立即明白,从椅子上站 起,刚想请跪安告辞,被茶水章伸手拦住。张大帅想起“皇上”刚才招呼过不得拘礼,这才 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斋房。
茶水章送张之洞顺路走向月亮门。张之洞掏出汗巾拭着额头上的汗,心里非常紧张。他 不知道皇上这次微服南下,为什么不肯住进总督府,一定要留在这个不显眼的寺庙里。
“张大帅比起那年朝见老佛爷‘独对’的时候,可多了不少白头发了。”茶水章看出他 心事重重,知道他基本上相信荣庆的身分,但对“皇上”悄悄来到南方,仍有些疑虑。为了 打消对方的疑虑,故意跟张之洞说起当年的宫中的事。
“当时你在场吗?”张之洞一愣。
“咱家还记着,您老磕完头跪安,把纱帽忘在地上了。李总管特意给您送到朝房,还蒙 您赏了一千两银票呢。”茶水章笑着说。
茶水章说这话儿,无非暗示对方给赏银,这是宫中太监们的一贯作派。说到底,他并不 贪对方几个钱,而是为了演活自己的角色,并以此证明荣庆就是当今皇上,果然,他这一 说,张之洞连忙说:“我差点儿忘了”。一边伸手在身上四处摸钱,这时,正好站在月亮门 边的马二爷迎上来,张之洞连忙叫着马老弟。马老爷跑过来,张之洞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 么,马二爷连忙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张之洞。张之洞将银票塞到茶水章手里说:“别 管多少,是点儿心意,买双鞋穿吧!”“这哪儿成啊?”茶水章推让了一番,终于收下了张 之洞的银票。
张之洞躺在卧室那张宽大的桃花木大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一想到白天与 光绪皇上在白云寺见面的情景,他心里便有说不出的紧张。特别那位章公公,连自己当年与 慈禧见面时,他一时慌乱,丢了纱帽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由此可见,皇上肯定假不了。既 然皇上是真的,眼下这种时局,皇上独自微服南下,对外不肯张扬,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
有关见到皇上的事,他憋了一整天,对谁也没说。连对他最心腹的幕僚马二爷也没透一 个字。他想来想去,脑子越想越乱,最后索性从床上爬起,穿过后院,一路来到总督衙门签 押房,想找马二爷商量一下,那怕什么结果也商量不出,吐一吐心思也好,要不闷在心里实 在太憋气了。
正在这里值班的马二爷,一见张之洞走进,不由得眼睛一亮。尽管从白云寺回来,张大 帅什么也没说,但从他恍惚的神情和一路默默无语的情况来看,马二爷深信庙里一伙人有着 非同凡响的来历。他想到了,却没多问。他深知大帅到时候憋不住,一定会来找他的。只是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憋了这么久才来找他。
“大帅!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马二爷由书桌前站起。
“睡不着,”张之洞在桌边椅子上坐下,一边烦躁地摆摆手,显然是让对方也坐下。等 对方入座后,他才喃喃地说,“真是个难题呀。”
“大帅是说白云寺的贵客?”聪明过人的马二爷一语中的。
“对!”张之洞兴奋中透着紧张,“你猜猜是谁?”
马二爷沉吟片刻,说是个王爷。张之洞让他再往上猜。马老爷说是亲王,要不就是铁帽 子亲王。当他听张大帅说,还得往上猜时,他顿时愣在那儿。心想再往上还用得着猜吗,除 了当今皇上,还能是谁?马二爷猜出是皇上,却没敢说出口,说不敢猜了。
“其实我也不敢猜了。可是千真万确,我今天亲眼看见了!”张之洞盯着这位心腹幕 僚,伸手理着下已上的胡须,说了他见到皇上的情况。
“真是皇上?”尽管他事先已经猜到,当由张大帅亲口说出,马二爷仍然掩饰不住内心 的激动。
“嘘!”张之洞慌忙将食指拦在嘴上,示意他小声点。马二爷连忙走到门口张望,见外 面没人,这才关上门,重新回到书桌边,向大帅凑近身子问。
“您说真是皇上?”
“真不真,就难死我了!看那作派,太像是真的了。特别是那个总管,我好像确实见过 他。那会儿,他还在皇太后身边儿。”张之洞一急便习惯地理着胡须,手指时不时敲着桌 面。
“依小弟看,估计错不了。”马二爷兴奋地向对方抱拳,“恭喜大帅,本朝开国以来, 从没有圣驾到过武昌。这回平添了大帅一段千古佳话呀!”
“佳话,笑话,还不好说呢。如果真是皇上,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到两湖?皇太后三度垂 帘,两宫势同水火。你是晓得的。特别前一阵子斩了军机处的谭嗣同,皇上好长时间没露 面,这时候突然冒出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啊!”
“会不会是皇上想重新亲政,把武昌当做行宫呢?”马二爷激动地问。
“麻烦就在这里。我张之洞虽说兴学校、办工厂,参与维新,对皇上的国策双手赞成。 但话又说回来,真要让我独树一帜,和紫禁城唱对台戏,我还是诚惶诚恐啊!”
“不不,然而不然!再造新政,再创中兴,正是大帅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大 帅千万不能错过呀!”马二爷也是个热血书生,对光绪推行的新政一向持支持态度。加上湖 南湖北一带兴学办厂,本来就比北方走得快,一股革新的力量在这儿迅速发展。他和许多知 识分子一样,对京城发生的事变深感失望,对谭嗣同等六君子血洒菜市口深为同情,且极为 敬佩,因此他觉得要是张大帅能跟着皇上,扯起一面大旗,南方各省自然跟着一起上,挽回 京城的局势,击败保守派的政变阴谋不是不可能。此事一旦成功,不仅张大帅是大清国中兴 的功臣而名垂青史,自己作为事件的参预者,也将是一生的幸事。
“如果万一皇上是假的,那就大笑话了。”张之洞显然被马二爷的一番话说动了,只是 经过一天苦苦思索,觉得白云寺来人有不少疑点。首先皇上微服南下,显然没有经皇太后许 可。京师何等森严,一路多少关卡,他们主仆四人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沿途一点消息也没 有?为什么总督府派驻北京机构里的人也丝毫没有察觉?
马二爷听张之洞说了一连串的为什么,当下建议,为了稳妥起见,由他出面,连夜给北 京发个秘密电报。张之洞说这是个办法,叮嘱他不要在字面让人抓住把柄。马二爷要他放 心,说电报可用暗语收发。
“那就发一份电报。”张之洞点点头,让马二爷立即去发电报。马二爷用暗语拟了电 文,正要出门,突然外面有人敲门。马二爷上前开了房门,原来是电报房书记员。书记员手 里拿着一份电报走进,说是京里来的急电。马二爷接过电文一看,原来是电报房刚收到的朝 廷明发上谕,刚刚翻出文字来,上面写着一行电文:“立冬日祭天大典,因朕躬欠安,着令 恭亲王代行主祭… ”
马二爷立即将电文递给张之洞,张之洞看了之后,原先对皇上南行的怀疑,反倒变成对 朝廷的怀疑。立冬本来算不上什么大气节,何况现在离立冬日少说还有半个多月,根本没有 必要发急电。分明是面对四下雀起的谣言,朝廷欲盖弥彰,想借着个机会证明皇上安好,只 是身体欠佳而已。
“大帅!这分明是假传圣旨,欲盖弥张呀。看来皇上出走的消息,皇太后还瞒着哪!” 看见张之洞低头不语,马二爷忍不住对他说。
张之洞稳住神,扬起手中的电报,让马二爷立即将这些天的朝廷的上谕。邸报全找来, 看看皇上究竟多少天没有露面。张之洞说完准备回房休息,让马二爷明天一大早再给他回 话。
马二爷连连点头,从公文架上捧下一大叠近期的官电、公文,趴在书桌上逐一检查。原 先打算回房休息的张之洞,忍不住留下,站在桌边等着,心想回去也睡不踏实,不如在这儿 等结果。办事一向干净利落的马二爷很快查出,自从上个月初八至今,皇上就没上过朝,对 内没召见过任何朝臣,对外也没会见过各国公使。
张之洞仔细看了近期官电和公文,情况果然如马二爷所说,皇上自北京发生变故以来一 直没露过面。他正想说什么,电报房的人又送来一份急电,是总督府派驻北京的人发回的电 报,电文写着:乾清门侍卫恩海等人,护送车轿,秘密前往武昌。并说所护大员身分不明, 朝中要员近来均未离京等等。
“大帅!上头写得清清楚楚。王公大臣们都没有离京,离京的是谁,还不明白吗?”马 二爷激动地说。
“果然是真的!”张之洞点点头,这到现在,他终于打消了所有的疑虑,让马二爷通知 首府,派一哨兵暗中保护白云寺。
“把圣驾接到总督衙门来,不更好吗?”
“那就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