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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一定要狠下心来,你不动手,别人就动手了!”
“珍儿!”光绪内心极为矛盾,双手紧紧抓住珍妃的小手,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声泪俱 下,“为了新政,我可以罢免礼部六堂,我也可以抓起荣禄,我还可以赐瑞王自尽!可要我 对皇太后怎么样,我,我实在做不出啊!珍儿,你想想,大清朝三百多年,入关也历经九代 了,还没有出过一个这样的不肖子孙啊!”
“那也没有出过一个自个儿退位的皇帝!”珍妃断然地说。面对满脸泪痕自责自疚的光 绪,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更多却是一种失望。事态如此严峻,他应该不惜以一切手段力挽 狂涛,无情地镇压他的对手,不该纠缠在自己私情的恩恩怨怨中。她深知他心地善良,秉性 文弱,并且多愁善感。如果他不生在皇家,不身处这个权力宝座的巅峰,他准是个好男人, 一个很有品味很有情趣的人。不幸的是,偏偏他是大清国的皇上,他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 大,他那敏感而又脆弱的天性令他无法成为一位铁腕人物。面对眼前的摊牌,珍妃说不出地 担心,隐隐生出一种不祥之感。她并不担心他的对手太强大,而是担心他太软弱。
光绪听了珍妃的话,沮丧地在书桌前的椅子里落下身子,低着头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 阵子,他突然站起,对珍妃说:“爱妃!我连夜去颐和园!我要向皇爸爸说明白。”见珍妃 沉着脸不搭理他,脸上的神色显然不赞成他的做法,便像头狼似的在屋里来回走着。他一边 走,一边不停地搓着双手,嘴里喃喃低语,发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又像说给珍妃听,“皇爸爸是明白人,她会帮着我的……一定会的……”
珍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想起当年先皇上康熙,十三岁那年便将摄政大臣鳌拜抓起来 杀了,那是何等的气概啊!光绪已经二十七岁了,比当年康熙大一半还多,现在对手还没战 胜他,他自己已经倒下,默望着她心爱的男人,她不知该说什么,即便说了也干事无补。 她心里长叹一声,觉得这都是命。她拼命克制自己,不劝他,让他自己拿主意,作为一国之 君为自己为国家作出他应有的抉择。可是当光绪在她面前站住,执意问她如果他去求慈禧, 对方会不会看在母子之情上帮他一把时,她火了,忍不住以嘲讽的语气说:
“她什么都做得出,就是不会帮你的。她面子上会对你很亲和,说起事儿来一推六二 五,光说拜年话儿。可是,事儿该怎么着,丁点儿变不了!”
“胡说!你……你一向跟皇爸爸有私怨……你对她有成见。”光绪突然挥着双臂又跳又 叫地冲着珍妃发起脾气。
“那好吧,就算臣妾错了。反正这会儿事情已经闹大了,主意还得由皇上拿,臣妾什么 也不说了。”珍妃瞅着脸色铁青的光绪,心里说不出的痛心,就像眼瞅着自己心爱的人,沿 着悬崖往前走,明知他再跨出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而她却无法阻止这一悲剧的发生。
“你说,你说呀!”光绪逼她开口,烦躁地在书房屋里走来走去。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究竟要她说什么。
“皇上一定要我说,我就说吧。”珍妃伸手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轻舒了一口气,稳住 神,尽可能平静他说道,“您当皇上,我当妃子;您当一品大百姓,我就当您的媳妇儿。吃 糠也好,咽菜也好,您就是要了饭,我也在您身边儿。万一皇上成了阶下囚,我陪你坐一辈 子牢,绝无半点怨言。”
珍妃话说得平和,但却非常到位。现在和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她都说到了,并且作出 自己的选择,其实,她不仅是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在告诫他,面对如此残酷的现 实,你打算怎么办?
光绪推开窗扉,久久地站在窗前,夏末秋初的风凉凉的,像软软的绸布由黑乎乎的窗口 滑进来,抚摸着他的脸颊。他叫过了,喊过了,也发了脾气,胸口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总算 落下,在肺叶和肋骨间渐渐安静下来,他终于能清醒地面对现实,觉得珍妃的主意是目前唯 一的选择。他在心里宽慰自己,他让袁世凯带兵迸京,将颐和园团团围住,让慈禧不要离开 颐和园,更主要的是为了不让那些奸臣接近皇爸爸,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皇太后。但对恭亲 王和瑞王这些乱臣贼子,一定要像珍妃说得那样,决不手软。
对!就这么办。光绪关上窗户,重新回到书桌前,拿起笔,鼓起全身胆气写下密诏,这 个静静的夜晚,像往常一样,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然而,他作为一位历史人物,他将要为自 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巨大代价。这些代价,不仅有他本人和珍妃,其中也包括了大清国的命 运。也许面对命运,任何人,包括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都有一种无可奈何,即使在此事发 生了一百年后的今天,人们仍然无法判定他的选择究竟是错还是对。
吟儿躺在下房的炕床上,迷迷糊糊睁开两眼,瞅见窗纸上灰白色的晨曦发呆,一想到昨 晚上珍妃书房里所发生的事,她便吓得心惊肉跳。过去她也曾听说过皇上、珍主子与老佛爷 之间有矛盾,但绝没想到他们之间闹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
昨晚上,当她见到光绪在灯下写着“朕位将不保,汝务必率军前来”这一类的字句时,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说,皇上与老佛爷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一 方不动手,另一方便要动手了。她不知是光绪情急中一时疏忽,还是以为她和其他宫女一样 不识字,才当着她的面写下这种本不该让人知道的机密,总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她也不 该在场,这好像就是命,硬是让她摊上了。
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她不知该怎么办。一方是皇太后,是她的前主子;另一方是 皇上和珍妃,珍妃不仅是她的现主子,而且曾当着老佛爷的面救过她的命。她曾暗中发誓, 绝不在他们之间传话或挑拨是非。所以当初李莲英要她打探珍主子和皇上这边情况时,她死 也不肯说的原因就在这儿。可话又说回来,眼下已经不是一般的你好我不好一类的矛盾,双 方都要动真格了,她总不能眼瞅着皇上派军队将慈禧抓起来啊!
想到皇上要对老佛爷下手,吟儿心里顿时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不知为什么,她骨子里 对老佛爷有种说不清的好感,觉得她跟她之间有一种缘分。特别那天在颐和园,老佛爷说了 有关她当初进宫时的情况,那一只小小的毽子,令她更加确信这是一种命中注定的联系。在 眼下的矛盾中,她将老佛爷比做自己母亲,将珍妃比做她嫂子,将皇上比做她哥哥。尽管这 里头人物角色并不完全相同,但都是一家人,珍主子是慈禧的儿媳妇,这一点是无可置疑 的。顺着这层人物关系往下想,她便会情不自禁地像在家中站在母亲的一边那样,站在慈禧 的立场上。这一比,她立即觉得珍主子是个从中使坏的人,因为她的缘故,光绪和慈禧娘儿 俩硬是闹掰了,正如她嫂子,搅得母亲与哥哥不和,所以她本能地同情起老佛爷。
“吟儿!”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一听便知道是珍主子,慌 忙从床上下了地,心想天还没亮透,她来这儿做什么?吟儿开了房门,将珍主子迎进。
“珍主子!”吟儿紧张地眨巴着两眼,心想她一定是为了昨晚上的事来找自己的。
“吵醒你了?”珍主子笑盈盈地走进,在下房窗边站住。
果然如吟儿猜测的那样,珍妃的确是为了昨晚上的事来这儿找她的。昨晚上吟儿离开 后,珍妃埋怨光绪不该当吟儿面写密诏。起初光绪并不以为然,当珍妃告诉他荣庆的情诗便 是写给她的,她要是不识字,荣庆能让人捎信给她?光绪被珍妃问住,这时他才觉得问题严 重。两人商量了一阵子,决定天亮后由珍妃出面找她,根据现场实际情况作出对策,有必要 时先发制人,打出荣庆这张牌。
“你识字不?”珍妃突然问吟儿。
“主子!什么意思?… ”吟儿愣住,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没什么意思,你只管说实话。”
“自小跟阿玛学了一点,识字不多。”吟儿稳住神,不慌不忙地说。
“昨晚上,皇上给人写的诏书你都瞧见了!”
“这… ”
“说,瞧见没有?”珍妃紧紧追逼。
“字是认出几个,但连不到一块儿,更看不出什么意思… ”吟儿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 承认她看出皇上诏书上写的什么意思。
“你也用不着害怕,就是看出什么意思,那也没什么。”珍妃在吟儿对面的椅子上坐 下。
“回主子话,奴才真的看不懂… ”
“吟儿!别装糊涂了,真要像你说的,不认识几个字,荣侍卫能给你写情诗?”珍妃打 断她。
“珍主子!我… ”吟儿见珍妃提到荣庆,立即张口结舌,嗑嗑巴巴他说道,“要说奴 才一点儿也看不出,那是骗人的,要说全看明白,那更是哄人的瞎话儿。”
“这倒是大实话。”珍妃点点头,显然对吟儿的回答比较满意。看得出,她一下子点到 了吟儿的要害,于是她在这上头做起文章来,“我再问你一句实话,你是否真心爱荣侍 卫?”
“… ”碰到了要害处,吟儿吓得不敢吭声。
“别害怕,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皇上上次已经饶了荣庆,不会再追究这件事,而且皇 上许下诺言,说等到哪一天荣侍卫立了功,皇上将为你们主婚,你信不信?”珍妃细声细语 问道。
吟儿心头一热,感激地点了点头。
“你等着吧,好事儿就快来了。”珍妃笑笑说。
“珍主子,您意思是?… ”吟儿听出对方话中有话,想问又不敢问,不问又不甘心, 变着法儿绕了弯问道。
“你想不想早点儿出宫,早点儿回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