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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看了。”她低喝。
“上苍好不容易才听到我毕生的心愿,让你换上女装,我不趁机好好把你穿女衣的模样记下,难道你要天天穿给我看吗?”
“你胡扯!”她恼道:“我是衣服湿了,待会马上换回来。”
莫不飞一脸惋惜,咕哝道:
“是女人就该扮成女人的样子,你是想扮男人骗姑娘家吗?”如果一开头知道她是女人、是凤鸣祥,他的感情不会放得这么快。
“唉,这是我的命,怨不得老天。”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一身女装,宽大到几乎看不见她的曲线,只除了纤细的腰被织带紧紧缠住,长发被细木给扎起来,看起来是农妇打扮,却让他感动心动得要命。
“你当农妇,我就当农夫。”他又开始傻笑。
她微微撇开脸,热颊让她知道自己因为他的话而脸红了。真恼,这人总是理所当然地说一些让她曾经奢望却知永远得不到的话。
“你不觉得……我比较适合当男孩子吗?”她很委婉地说道。
“啊!”莫不飞突然一声惊叫,让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见鬼了。
“怎……怎么啦?”
“你要是当男人,我要上哪儿找我娘子?我误以为你是男儿身时,我槌胸顿足,差点要当我自己栽进龙不祥的手里。”惊天的语气忽然沉淀下来,他的目光流露出柔情来,平静地说道:“我不管旁人说过什么,你是女人,我感激涕零;在旁人眼里,你是怎样我也不管,我只知道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因为我喜欢你。”
凤鸣祥闻言,楞了下,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眸,这才发现其实他与司徒寿眼里的清澄坦率十分相似。
这样的话说不动心,连自己也骗不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司徒寿那样清如水的眼,因为自己要牵挂太多人事物,无法像她一样洒脱地活着——
或者,像他?
“你……为什么你要跟着我一块跳下来?”
莫不飞一时无话接话,等了一会儿,才知她突然转移话题了。呜,他的爱很不值钱吗?就这样给他跳过去了,至少也回应一下嘛。
“因为你落水了,我当然跳。”他照实答道。
她皱眉。“我会游泳,你不是知道吗?你跟着跳,不怕淹死?”
“我哪顾得了那么多?你一掉下去,我连想都不敢再深想下去你会有什么下场,等我发现时,我就已经跟着跳了。”他有点委屈地说。
在她身边,会为她跳河的真的没有。沧元不会、寿儿不会、绣娘也不会,知她识水性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真出了意外,会难过是一定,却不会陪死。这样的感情到底是从他身上如何累积出来的?
“倘若……再来一次呢?”她沙哑地问道。
他学她蹙起浓眉,认真地思考后,才答道:
“我会再跳一次。”因为一见她有难,他的脑袋就会呈一片空白,哪还会很冷静地记得她是不是会游水、泳技好不好?
一如那一天,他出掌与对方相击的刹那,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了十足的内力,事后才发现他下手有多重。
莫不飞对上她锁住不放的目光,见到她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她虽面不改色,但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在挣扎了,而且挣扎得很迷惘。
当她主动跨出一步迈向他时,莫不飞几乎要屏息了。
她每跨一步,就表示他接近了她的心一步,这样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他的眼神不敢乱瞟,嘴里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见她很迟疑地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向他。
心脏差点要撞出自己的胸口飞向她。心里好感动啊,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总算没有白费。
凤鸣祥突然停下,莫不飞直觉要扑过去,怕她临阵退缩了,但又不得不硬生生地忍下。
“你怎么直流汗?”她奇怪问道。“我……我有点紧张……”他结结巴巴的,痛苦地看着彼此相差三步的距离。
凤鸣祥不解他在紧张什么,但他的行为举止一向就是让人难以预料,她也就不多想。正要撩起衣角坐下,忽而发现自己已非男装打扮,只好很规矩地抱膝坐在草堆上。
“不知道我靠过去,算不算数?”他喃喃道。剩下的三步由他来补,他的爱比较多,无所谓啊。
“什么?”
“没,没事。”他暗叹口气,抬眼望着她欲言又止的。“你对我,有话要说?”
“我……”她的嘴张了半天,话含在舌尖,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勉强吐道:“我从十一岁那年开始穿起男装,至今没有换下过。”
莫不飞连动也不敢动的,内心却在流泪。她在向他吐露心事吗?这个防心重、多猜疑的女人在向自己诉说她不曾启口过的过往?他就像是个柱子,不敢搅乱她的心情,安静地待在原处聆听。
“我是个孤儿,九岁那年被义爹捡回庄里,刚开始他误以为我是男孩儿,让我姓龙,后来他发现我是女娃儿,便改名凤鸣祥。”她停了下,见他没有惊讶的神色,于是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义爹是商人,因为他养得起庄园里所有的仆役,在我之前,他也捡了一个女娃儿叫禳福,你知庄园里有一个禳福阁,那便是她的居住之所。”
莫不飞没有应声,桃花眼不曾移开过她略带惧意的脸孔。
“义爹告诉我,姑娘家要懂得防身,而防身的最好方法就是习武。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我待在他身边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事难倒过他,所以当我误以为他是商人时,他教我习武,我也不曾怀疑为何他的武功高深得可怕。”她对他露出个苦笑,又道:“说到这儿,你一定想到他教我的武功就是近三年来江湖上私传唯女者可练,男人欲得须阴阳交台的内功,是的,义爹他教我的,的确是这套功夫。”
莫不飞的眼微微眯起,牙根咬紧。见他默声不语,她讶然他好奇的性子竟没追问下去。
“你怎么不问他教我这门内功的目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他垂下眼,咕哝道:“他是个男人,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不曾见过他,也能摸到他性子。”她惊奇地说道,随即又点头。“你是男人,自然可以揣测男人的心情。”
“那可不一样啊!”他抗议:“我……我对你从来不这么想。”而后俊脸微微红了,呐呐道:“就算有想入非非,可……想入非非的那部分却不是你的内功。”
凤鸣祥闻言,瞪着他。
莫不飞立刻噤声。往好处想,这一回她可没有骂他胡说八道,而是“默默”地听进耳去了。
她清清喉咙,低声说道:
“总之,我习武没多久,义爹又带回一个娃儿叫司徒寿,后来他似乎以养姑娘家为乐,每隔一阵带回一个小姑娘,我心里虽觉奇怪,但因为沉浸在有家的幸福日子里,很多令人起疑的事情我全当不知,直到有一天,我半夜睡不着,亲眼目睹了他下手杀掉他的亲信余爷爷,只因余爷爷很疼司徒寿,不愿见义爹将她训练成杀人工具。从此以后,我防义爹极重,就连他传授给我的内功,我也不敢再日日夜夜地埋头苦练。”
难怪她体内气乱难控,既无法走散,也难凝聚,只能在她体内四处飞窜……莫不飞寻思道。但就算她继续练下去,也难保不会走火入魔啊。
“你义爹不曾告知你,练此内功若不倾心倾力,便会造成伤体伤身,甚至走火入魔吗?”
凤鸣祥摇摇头。
“我一直怀疑义爹知道我并非尽心练功,但他从不问,我也从不说。我更不提余爷爷的死,一切当作不知,与义爹维持表面上平和的假象。他有意无意地撩拨我,我也只能放手跟他斗。司徒寿我是顾不了了,她年纪小小便跟着义爹出门杀人……后来,沧元来了,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而已,我不知他就是余爷爷之子,但我想那时义爹早就知道沧元是谁,又为谁报仇而来;义爹是个无所不能到已经没有敌手的男人,他假装不知沧元的身分,留他下来当庄园仆役,只怕也是找个乐趣。接着,我与禳福在外头救了一名少妇,她便是绣娘,当时她怀有身孕,我一时不忍,明知将她带回庄内,只会把她扯进一团烂泥之中,但若不救她,在那种地方只有一尸两命的下场。”她叹了口气,显然沉在回忆之中。
莫不飞仍坐在原地,右手悄悄地、很隐形地,越过三步的距离,默默地压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起回忆中的眸看他一眼。“我……我这是在安慰你。”他半是心虚地说。
她见状,微微浅笑,低语:
“我又没怪你。”
莫不飞闻言,不但不高兴,反而差点槌胸起来。早知如此,他就该一块伸出另一只手,理所当然地搂佳人入怀啊。
让他这一搅,凤鸣祥才发现过去藏在心底的恶梦说出来后,压在肩上的大石重量略减不少。
“总之,小鹏出生后,我将他们母子安顶在庄边南方,义爹看过绣娘一眼,便不再理会,我初时觉得害怕,以为义爹又要玩什么花招,后来才知绣娘第一眼看见他就吓得哭出来,而义爹一向对软弱的女子没有兴趣。”她微笑:“是绣娘聪明,懂得保身之道,等到我发现义爹性喜挑战后,要改变自己的作风反而来不及了。”
顿了顿,再道:“你知道为何小鹏自许为我的未婚夫吗?那全是绣娘感激我救命之恩,在听了禳福提及我一生没有什么姻缘路子、桃花甚少,也没有男人缘,命相中只出现大鹏展翅时,怕我迟早逃不了义爹的魔掌,便将她新生儿子取名小鹏,以圆禳福的推算。唉,我本不知义爹的打算,是后来他瞧我的眼神愈来愈怪,我才知道他分明有心娶我,好名正言顺地接收我体内的内力。”
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微颤。
莫不飞可以想见当时她的无比恐惧。被一个杀人如麻的男人看上,尤其此人名为她义爹,却完全不顾世间的道德伦理,这样的人若还活着,只怕鸣祥终究逃不了他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