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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回响起她那绵软却坚定声音:“我骆纭菩不属于任何国家,不会去遵守任何礼法和风俗。”想必,她亦不会接受他有别的女人吧!
他要夺得天下,就会拥有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
以天下为家的人,不会想要得到天下。得到了天下的人,就无法再以天下为家。纭菩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
她是以天下为家的人,不想拥有任何东西,甚至,可能包括他在内,否则,她不会绝然地离去。
想到此,古竞天第一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界线,将是他和纭菩最大的障碍。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决择了。
江山和美人,他都想要得到,却在此刻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他可能只能二选其一。
“主人!”
一道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迅速收敛情绪,转身望着来人。
“影,有她的消息了吗?”古竞天急切地询问。
“三日来,醒觉寺除了三日前有一个乞丐找过明镜无缘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而且……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少年,被明镜无缘带走,然后,一直不曾见他离开过醒觉寺。”
“就是她!”古竞天神情激动地确认,紧接着追问:“你的意思是说,她还在醒觉寺里?”
“应该是,醒觉寺守卫极其深严,不似外表看上去那般松懈,而且,都是武功极高的高手在守卫着。”
“嗯!继续打探,静观其变,尤其要盯紧明镜无缘。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我们寻机下手夺人就好!”古竞天冷静地安排,担忧她流落民间的恐惧终于放下了,不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随着这个声音,影消失在黑夜之中,似不曾出现过。
古竞天推开窗户,静静地站立在窗前,清冷的夜风吹拂过脸庞,让他烦躁不堪的心渐渐恢复冷静。
菩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他那样残忍至极的大魔头,亦对你另眼相待?你为什么会晕倒?身体不好吗?为何不愿意面对醒来的我?连一声道别亦不想说吗?又为何要在第三幅画上落泪,你预测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就是能令世人疯狂的男女情爱吗?就是你在琴音中诉说的刻骨铭心的爱恋吗?
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这就是爱吗?爱能令人多疯狂,他不太明白,但有一个人可以去爱,原来是如此幸福又矛盾的奇妙感觉。
天下……联姻……菩儿……情爱……
这几样东西,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分成两派,激烈地交战着,谁也不让谁,谁也不甘示弱。
想起步族族人两百年来忍受了多少苦难,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当年的皇族血脉,却在眨眼之间,被那个魔头全数杀尽。爹和娘死时遗憾不甘的眼神,步族族长的使命和责任、那十年忍受的人间炼狱般的折磨、七年来殚精竭虑的经营布局……这一切的一切,岂容他轻易地退让与犹豫?
古竞天掏出翠魂,温柔地抚摸着,想不到,她连它也归还给了他,想到那个清灵雅致的纯净人儿,他低幽地吹奏起来,心中无法发泄、无处诉说的情丝,随着灵气的笛声,随风在夜空中的飘荡……
……
纭菩再次睁开眼睛,感觉身子恢复了一点儿力气,身边强烈的存在感,令她浑身一僵,是他?!
“醒了?菩儿,你吃完我一大瓶丹丸,如果再不醒,我就又要去炼药去了。”明镜无缘平静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明镜大师……”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还要用‘大师’相称吗?”明镜无缘打断她绵软的声音。
纭菩一怔,嘴唇蠕动了几下,发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称呼,继续说:“出家之人,还会在乎称呼吗?还是称呼明镜大师吧!”
“出家?!谁说我出家了?我只是觉得这个身份太方便,方便得我都不想再用其他的身份而已。”明镜无缘不以为然地说。
“佛祖岂容你这般轻视?”纭菩不赞同地拧眉,忍不住地辩驳。
“佛法可以超度世人,亦能麻醉世人,历代帝王不都是利用它这两点吗?我只是遵循着这两点而已,又哪里轻视了佛祖?”明镜无缘字里挑刺,轻松地反驳,似乎非常享受跟她的争辩。
纭菩无奈地望向气息黑暗之人,自从彩虹玉魂苏醒之后,她对气息的感受能力越来越强,这样的黑暗令她不适地想要坐起来,一双温热的大手将绣枕靠着她的纤腰,他的举动是那般自然。
为什么?拥有着黑暗气息的人,却能拥有这般温暖的举动?
“明镜大师,玄晶玉佛珠,可在你这里?”纭菩转移话题,终于问出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明镜无缘的黑眸危险地一眯,仔细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地回道:“玄晶玉佛珠?你喜欢吗?那只是一串小饰品而已。”
“小饰品?”听着他轻松的回答,她喃喃地重复,一串小饰品就用几百条人命来换,那它也太“小”了一点。
末了,她扬起淡淡的笑容,纯真地说:“我听说过这串佛珠,能给我看看吗?”
“你能看得到见吗?”明镜无缘残忍地点破她的谎言。
纭菩闻言并没有不适,她本来就看不见,明不明说并不重要,带着无限遗憾的神情说:“是呀,我是看不见它,但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看得见吗?我能看见的东西,很多,都是你们看不见的!”
明镜无缘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望着那双明镜似的水眸,莫测地探索着,试探着问:“听说,衣泉净昏迷不醒,你不担心吗?”
“我很担心!你说过,如果不来到你身边,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相继地死去,所以,为了救她,我来找你了!”纭菩的声音异常平静,坦诚地告之前来找他的原因,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压抑住悲愤的心情。
“呵呵……原来如此!菩儿,那串佛珠,不能救人,你找错了。”明镜无缘恍然地望着她,打碎了她的希望。
“那她的声音呢?你准备何时还给她?”纭菩趁机提出另一个要求,狡黠地反问。
“菩儿,他们是我的敌人,我绝不会出手救敌人,你死了这条心吧!”明镜无缘冷冷地说。
“敌人?!不与人为敌,别人又怎会变成你的敌人?娘亲真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女人,居然痴痴地守着一个与天下为敌的男人!”纭菩冷漠地回道。
“放肆!”明镜无缘蓦然一喝,阴冷地说:“菩儿,不要激怒我!只要你乖乖地听话,当好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要泉儿的康复,我要天下的太平,我要你收手不再害人,我要你跟我回碧冥谷,我要你不再当血魔、不再当明镜无缘……只要你答应我,我愿意终身侍奉你,一辈子不见任何人……求求你,跟我走吧!爹!”纭菩情绪崩溃地叫出了那声爹,多少回在梦中,她想这样叫,却始终无法叫出口,而现在,只求他跟着她离开……
明镜无缘难掩错愕地望着她,深沉如潭的眸子里激起层层波纹,越旋越深,那一声“爹”,让他再也难以平静地待之。
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吗?这就是流着相同血液的感觉吗?那为何,他的心中仍不满足呢?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为何因为这一声称呼,反而更让他的心变得空洞了、迷茫了?
第72章亲人不亲
明镜无缘毫无预警地离开了,只遣派了一个小丫头照顾她,就彻底地消失了。
纭菩焦急地想着对策,泉儿还在等着那串佛珠救命,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弄到解药和佛珠。
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她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吃东西了?现在,却感觉精力恢复得很快,他必定花了不少珍贵丹药,想到此,她的脸上浮现茫然又矛盾的表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是那个大魔头吗?她除了感受到他的气息黑暗,还有那晚的冷血无情之外,其他的并不太了解。他总是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
她要怎么办?是该恨他,还是该信任他,或者,该同其他人一道,去讨伐他?
纭菩静静地沉思着,紧锁娥眉,她该从哪里着手,才能有所进展?
……
竞天堡
步玄尘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泉儿,眼里是浓浓的愁绪,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亦有着难掩的痛楚,他对泉儿的过份关心,已经引起芷儿的敌视,芷儿虽然喜欢泉儿,但对于“古竞天”突然的变心,仍让她难以接受,当然,错的绝不是泉儿啦,芷儿固执地将一切错误推给了“古竞天”。
步玄尘敛目沉思了一会儿,刚要离去,只见泉儿的眼帘微动,似是要苏醒了,他屏息地看着她,猛然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焦灼地等待着。
泉儿悠悠地转醒,先是茫然地望着他,随即渐渐清醒,见到立在床边的男人,逃避地瞥开了眼睛。
步玄尘脸色一暗,强颜一笑,温柔地问道:“泉儿,好些了吗?”
泉儿将头转到里侧,不予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焦急地望着门外,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你是在找纭菩吗?她不在堡里。”步玄尘温柔地解释,牵起她的小手,仔细把脉,在探查到她奇怪的脉象时,脸色微凝,旋即一笑,继续说:“泉儿,你正在帮你调解药,再过几天你就能说话了。我去帮你弄点儿吃的过来。”
看着仍是无动于衷的人儿,他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这几个日夜,都是他一直守护在她的床边,她醒了就好,就好……
刚打开房门,聂龙和芷儿正准备敲门,见到是他,齐声惊呼:“步庄主,你回来了?”
步玄尘微微一怔,摇头苦笑,居然,他犯下了如此致命的错误!他别有深意地瞅了聂龙一眼,说:“聂龙,跟我到书房,芷儿,我让人准备了一点儿粥,你照顾着泉儿吃下,她醒了。”
步玄尘看了看床上的人儿一眼,带头向书房走去,芷儿激动地奔进房里,查看她的情形。
“泉儿,你醒了!真的醒了!”芷儿紧紧地抱着她,哽咽得泪眼汪汪,姐姐走了,只剩下她和泉儿了。
衣泉净静静地望着她,眼泪溢出眼角,死而复生,经历过死亡之后,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