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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四部可怜的丽茜,她根本就无法明白我。
第七百十五部那就到第三部吧。
第七百十六部
第七百十七部
第七百十八部五十
第七百十九部
第七百二十部这真是一种疯狂的景致,也许是最为典型的美国景致——某个人坐在船头,盯着自己的指甲沉思,思索着自己该何去何从——我猛然意识到,我其实根本无处可归。
第七百二十一部这次旅程对于我的一生而言是一次重大的转变,被我称之为“彻底的转变”,由早年的青春冒险冲动转向对于广袤世界的惊惧体验,我在海上开始晕船恶心。所有感觉都骤然改变。这一改变的第一个信号是在去墨西哥之前,我在荒凉峰上那孤独的两个月时光,有若梦幻,亦有所温暖;此后,我又跟我的朋友们混在一起,继续着往日的冒险史,但正如你所见证的那样,并不是那么“美好”。而今,我又再次孤独了。那种感觉再次来袭:逃避这个世界,它只不过是琐屑和无聊的混合体,最终了无意义。但用什么来替代它呢?此刻,我再次被抛向更为残酷的“冒险”,将要横渡眼前的海洋。而一旦到达丹吉尔港,过量的药瘾将令所谓“彻底的转变”化为乌有。而马上——同时另一种体验,海上旅行的体验,就像一个不祥的预兆,令我对整个世界感到恐惧。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8)
第七百二十二部一阵暴风雨从北方刮来,从冰岛和巴芬湾①刮来,猛烈地袭击着我们的轮船。在二战时期,我经常在北冰洋的海面上航行,但那时正值盛夏时节;而现在,在离北冰洋一千英里以南的一月虚空之海,竟是如此阴郁。我们的船破浪而行,海浪波峰高如房椽,在船首如河流倾泻,船只就这样在大风大浪里上下颠簸。风声呼啸,雷鸣电闪,有如布莱克诗中的阴暗。布列塔尼人对于大海的一些知识在我的血液里复活过来,令我毛骨悚然。我看到高墙般的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像战场上的血流成河(只不过它是铅灰色),方圆数英里之内看不到尽头。我的灵魂不由软弱得近乎歇斯底里:为什么我不待在家里?!但现在悔之已晚。到了第三天,船身摇晃得实在厉害,就连南斯拉夫船员也不得不上床待着,把枕头和毛毯捂得严严实实。厨房更是一片狼藉,不管厨师们如何防范,锅碗瓢盆还是不时地倾倒摔碎。厨房里的尖叫声甚至把水手都吓坏了。吃饭的时候,乘务员把碟子放在湿餐布上,汤也不再盛到汤碗里,而是装到杯子里,但就是这样也无济于事。人们摇摇晃晃地跪在湿漉漉的防雨布上,吃着饼干。我试图到后甲板去站一会儿,发现那高墙般的海浪完全可以把我笔直地打飞到船舷外面去。甲板上的货车嘎嘎吱吱地叫着,由于缆索断裂而四处横冲直撞。这就像是圣经里面说的大劫难。那个夜里,我瑟瑟发抖地向上帝祷告——他把我们船上的每一个人、我们的灵魂放在这样可怕的处境里,只为了他自己的、不为人知的理由……
第七百二十三部在我的半谵妄状态下,我似乎看到雪白的天梯从天空垂了下来,救度我们。我看到斯特拉·玛丽亚①在海上升起,就像自由女神像一般,浑身光芒四射。我也仿佛看到了古往今来毙溺在海里的所有生命,我被这个幻觉哽塞住了,近乎窒息——3000年来的溺水者,从古代的腓尼基人到上次大战的那些可怕的少年水兵(我曾经跟其中的一些水兵一起航行过,在安全的地带)——在汪洋中间,地毯似的海面呈现出深蓝绿色,它的花纹却是那些该死的白色泡沫,哪怕你只是瞥视它的表面,也能看到那些令人窒息的、可厌的、大量的泡沫。而在表面之下,则是数英里深的冰冷海水往上涌动——摇晃、翻滚、冲撞、咆哮、倾覆、旋转——看不到任何一张面孔!不仅如此,船身还会突然没入水中!整艘船战栗着被浪头淹没,疯狂的船员猛烈地调转船头但无济于事,船身震颤着,噼啪作响,船首上翘,几乎要立起来了,船员都在深深的海水里挣扎着,船体露出来的部分连十英尺高都不到——就像那样——就像脸上结满的寒霜,就像远古的祖先那冰冷的嘴唇,就像海里一片裂开的木头——甚至连一条鱼也看不到。似乎尼普顿海神②正用雷电召开巨大的庆祝盛典,而他那嗜血成性的风暴将掠走人们的性命。“我应该待在家里,放弃这一切,买座小房子,我和妈妈住在里面过着安静的生活、沉思的生活;在阳光下读书;在月光下饮酒——穿着我的旧衣服,宠爱我的小猫,每晚睡个好觉——可是妈的,看看现在我落得如此petrain的惨境(petrain是16世纪的法语,意为‘一团糟’)!”不过上帝最后选择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天亮之前,船长调转了船头,走向另一条航线,终于离开了风暴中心,然后转向东方,朝着非洲前进,朝着星斗前进。
第七百二十四部
第七百二十五部
第七百二十六部五十一
第七百二十七部
第七百二十八部我觉得我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解释,但无论如何,我们祷告风暴停息,最终它停息了。
第七百二十九部此后,我度过了十天平静的时光。这艘货船在静如止水的海面上行驶,似乎毫无前进的目标。我开始读一本世界史,写一些零碎的字句,夜晚开始在甲板上漫步。(当他们写到西班牙舰队在爱尔兰附近的风暴当中沉没的时候,是多么的漫不经心呀!)(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加利利渔夫,永远地被大海吞没。)但即便是如此的平静,我躺在如此舒适的船舱里,读着我的世界历史,我仍然无可遏止地对一切事物感到厌憎——一切事物,包括尚未出现人类之前就已经发生过的混乱之事,它们足以让太阳神阿波罗为之哭泣,或者令阿特拉斯放下他肩头的苍天。我的上帝——这屠杀者、肃清者、十一税的窃取者、被绞死的盗贼、骗子统治者、袭击游牧部落营火的狼群、成吉思汗的毁灭者——无数雄性的睾丸在战争中被碾碎、无数女人在硝烟中被奸污、孩子们被武装起来、动物们被屠杀死去、刀剑闪烁、尸骨遍野——愚蠢的国王满嘴流着肉汁,在每个人的头上拉屎,用丝绸擦屁股——乞丐们只能用粗麻布——错误,到处都是错误!空气里充斥着殖民者的气味,他们的烹锅和大便的气味——红衣主教就像“塞满泥巴的丝袜”,国会议员们则“像月光下腐烂的鲭鱼一样亮闪闪却臭气熏天”——从达科他到塔希堤剥掉的头皮——人类的视线落在断头台上,在黎明点燃火刑柱,黑暗,桥梁,迷雾,罗网,受创的手掌,废弃的教衣,这就是可怜的人类数千年以来的所谓“历史”,而这一切不过是可怕的错误。上帝为何要这么做?或许,真的是由一个魔鬼来引导这一堕落?天堂的灵魂叫道,“我们想要成为人类,哦,上帝,撒旦说那将会是很伟大的存在!”——砰!我们从天堂堕落了,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集中营、焚尸炉、带刺的铁丝网、原子弹、电视杀手、玻利维亚灾荒、小偷穿着丝绸打着领带出入办公室、报纸混淆视听、官僚主义、凌辱、愤怒、沮丧、恐惧、梦魇、秘密处死、癌症、溃疡、勒死、化脓、老去、老年之家、拐棍、臃肿、齿发摇落、发臭、泪水,最后一了百了,告别尘世。也许别人会写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写。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9)
第七百三十部那么,如何才能欢乐而安宁地生活?背上背包,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但却是每况愈下,黑暗穿透恐惧的心灵。心脏只不过是一个怦然跳动的脏器,由动脉和血管精密地纠结而成,一旦剪断就会停止跳动,心室关闭,最后成为某人的盘中餐,一边拿着刀叉切片,一边发笑(无论如何,至少总会笑上片刻)。
第七百三十一部朱利安肯定会说:“老弟,你反正无能为力,不如尽兴狂欢吧——随时举杯痛饮,向费尔南多致敬。”我想到了费尔南多那双浸透了酒精的水泡眼(就像我的一样),在熹微的晨光里眺望着窗外荒凉的棕榈树,在披巾下面瑟瑟发抖——在最后的弗里斯兰山脉下,一把大镰刀正在割除他的希望之雏菊,然而,每个新年,他都会为此迫不及待地在里约热内卢或者孟买庆祝一番。在好莱坞,他们敏捷地把老导演踢到一边。阿尔道斯·赫胥黎①半盲的眼睛目睹自己的房子被烧毁,那时他已年过七十,远离了牛津大学那把舒服的胡桃木椅。没有,没有,没有——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令我哪怕产生一秒钟的兴趣。可是,除此以外,又有何可为之事呢?
第七百三十二部在鸦片的作用下,这一切被强化为一点:我真该立即起来,打好背包,回到美国,为自己找一个家了。
第七百三十三部
第七百三十四部
第七百三十五部五十二
第七百三十六部
第七百三十七部一旦对海的恐惧感消退无影,我就开始热爱这趟非洲之行了。一到非洲,我又将可以尽兴而欢。
第七百三十八部1957年二月,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的视线初次触及到非洲五色杂陈的大地。黄土地和绿牧场混合着勾勒出遥远非洲那模糊暧昧的海岸线。在那个昏昏沉沉的下午,非洲变得逐渐清晰起来,我甚至能看见一直困扰着我的那个小白点原来是山坡上的某个储油罐。这时候,非洲大地看起来有点像罩着白袍的伊斯兰妇人,而水天之间的丹吉尔港恰好就在手肘位置。喔,在这个蓝色下午的海上,梦想着雪白的罩着长袍的非洲——这到底是谁的梦想?兰波!麦哲伦!德拉克洛瓦!②拿破仑!屋顶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