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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不平的后街拉到简陋的土屋贫民区,那里充溢着动物尸骨和粪便的味道——可是,对阴郁的墨西哥男人进行任何夸大的描述并因而自得是不公平的,而且也是不成熟的——我不想这么做——他的生活是一种恐惧——突然之间,你会看到一个肥胖的印第安老妇人,披着大披肩,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她们要去糕点铺买回漂亮的大糕点!那小女孩显得无比快乐——只有在墨西哥,在这种纯净和甜蜜之中,生与死才不会虚度……
第二十七部
第二十八部
第二十九部四
第三十部
第三十一部我从诺格拉斯坐巴士进城,马上租了一间楼顶砖棚,按照我个人的品位做了一点装饰,然后点燃蜡烛,开始记录我的下山之旅以及我在旧金山的疯狂之旅。
第三十二部楼下是一间阴暗的房子,住在那里的是我的老友,60岁的布尔·哥内斯,他为我奉献了他的友情。
第三十三部他生活得十分安然自在。
第三十四部他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做着手头的事情,似乎永远都在摸索着,在衣服、抽屉、衣箱、地毯和报纸堆里搜寻着他藏好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毒品——他说:“没错,先生,我喜欢安然自在的生活。我猜你在搞艺术,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倒是有些怀疑——”他从眼镜一角斜视着我,看看我的反应。“而我则有我的毒品,只要还能吸毒,我就能安安心心地坐在家里,阅读赫·齐·威尔斯的《世界史纲》,我猜我都读过一百遍了……只要我手边有杯雀巢咖啡,一片火腿三明治,一张报纸,再睡个好觉,我就心满意足了,唔……”
第三十五部“唔”是哥内斯的结束语。他总是会发出低沉、震颤的呻吟,仿佛埋藏着秘密的笑声和喜悦——哪怕在说完“我要上床睡觉了”之后,他也会加上一声“唔”的尾音,这只不过是他说话的方式——就像一个印度歌手,会一边唱歌一边吹奏葫芦或敲着达罗毗荼手鼓一样。老圣人哥内斯,是我从无邪的时代至今所接触过的无数人物之一——此刻,他又在浴衣里搜索着一份可待因碱,他忘记前晚就已经把它吞服下肚了——他衣衫褴褛,在每一扇吱吱嘎嘎响的柜门上都安了一面等身长镜,柜子里面挂着旧衣破衫,是从纽约弄来的旧衣服,这位已有30年上瘾史的老男人在衣兜里藏着大麻——“其实所谓瘾君子跟所谓艺术家是一回事,”他说,“他们都喜欢孤独,都需要得到满足。他们都不会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求某物,因为一切均自内心获得。他们可以终日独坐,不假它求。他们生性敏感,对自己热爱的书籍爱不释手,或者盯着我从墨西哥杂志上剪下来贴到墙上的图片。我也喜欢看那些图片,有阵子整天都目不转晴地盯着看呢——唔,唔,唔……”
第三十六部他转过了身。他个子高大,像是有魔法的巫师,转身去准备三明治。他的手指苍白纤长,像镊子一般灵巧地揭下一片面包,把火腿仔细地摆在中间,几乎要花两分多钟的时间。然后,他再盖上一片面包,拿到床上去,坐在床沿,闭上眼睛,在考虑他到底能不能吃它,然后“唔,唔,唔”。“是的,先生,”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侧面的抽屉里搜索着旧棉花,“瘾君子和艺术家之间有很多的共同点。”
第三十七部
第三十八部
第三十九部五
第四十部
第四十一部哥内斯住房的窗户开向墨西哥式的人行道,每天都有上千墨西哥阿飞经过,也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从街上能看到他那粉色窗帘,像是波斯人的窗帘,或者说带有某种吉卜赛风格——透过窗户,你能看到他那张破床摆在房子中间,也盖着粉色窗帘布,还能看到他的安乐椅——这椅子有些年头了,不过他伸直了腿躺在上面倒也还是挺舒服,他的身体几乎都与地面平行了——另外还有他的“小火炉”,是用来烧水刮脸的。其实那是一盏旧加热灯,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倒过来做成的“小火炉”——我实在无法胜数他房中这些古怪、简单、然而又完美的小摆设——还有一只可怜的小桶,是他撒尿用的,每天他都得把它提上楼,倒在那间惟一的厕所里——当我成了哥内斯的邻居,这类家务活就全都归我了,现在我已经帮他倒过两回马桶——每当我提着尿桶上楼的时候,院子里的女子们就会紧盯着我看,这时我会想起神圣的佛陀所言:“在我五百次的生死轮回中,我用一世接一世的生命去学习谦卑,去把所谓圣人的生活也看为低下。”——比这个更直接的是,我知道我现年34岁,理应帮助一个老人,而不是懒洋洋地、心满意足地闲躺着——我想起了我父亲,在1946年,父亲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曾如何地扶他上厕所。别把我说成十足的受难者,我需要做更多的事情来弥补我那白痴般的罪过和愚蠢的自夸。
第四十二部哥内斯的住房里洋溢着一种波斯风格,他像东方王公大臣似的住在里面,偶尔尝点来自另一个城市的毒品,就像他已经注定被国王的妻子下了毒,而他出于某种暧昧不明的邪恶理由,对此秘而不宣,只发出几声“唔,唔,唔”的声音。
《荒凉天使》 下 卷《荒凉天使》 穿越墨西哥(3)
第四十三部每次,他去城里弄吗啡,我跟他一起坐出租车的时候,他总是紧紧挨着我,瘦骨嶙峋的膝盖紧紧贴着我的膝盖——在屋子里,哪怕是需要提醒我聆听他高谈阔论,他甚至都不愿用手碰到我的胳膊;然而,在出租车里,他却显得老态龙钟(也许只是为了糊弄出租车司机吧),并拢双膝紧挨着我,像个穷困潦倒的老骑师,低低地陷进座位里,甚至紧靠着我的手肘——可是,一旦我们下了出租车,走上人行道之后,他又故意落在后面,跟我保持七八步的距离,假装我们不是一道的。这是他喜欢玩的另一个把戏,在他被放逐的土地上糊弄那些旁观者(他说,“从辛辛那提来”)。——出租车司机看到的是一个老弱病残,而过往普通人看到的则是一个禹禹独行的老灵通术士。
第四十四部哥内斯已经远近闻名,因为他每天都要偷一件值钱的外套,20年来在纽约从没间断。然后,他再把它们统统典当掉,去换回他的毒品——真是一个伟大的小偷。
第四十五部“我第一次到墨西哥的时候,那些杂种竟然偷走了我的表。我马上走进一家表店,一只手做出种种手势,另一只手弄了一只表出来,你瞧瞧!我当时气疯了,所以想碰碰运气,可店里的伙计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我又拿回了我的手表!——作为一个老偷,我讨厌碰到更糟糕的事情……”
第四十六部“在墨西哥商店里偷表!”我说。
第四十七部“唔,唔,唔……”
第四十八部然后他派了我一项差事,去转角的商店买熟火腿,被希腊裔的店主用机器切成薄片的火腿。店主是个典型的惜钱如命的中产阶级,倒是有几分喜欢老哥内斯,把他叫做“戛赫瓦先生”,听起来有点像梵语——然后我走到起义大街,去买他每周必看的《新闻报道》和《时代》周刊,他坐在安乐椅上,从封面看到封底,因为吗啡的作用而异常兴奋。有时候,他会在句子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等他醒来之后,又接着从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看下去,很可能再看几行又会睡着,坐在那里打盹,而我则在这个安静好男人的陪伴下神鹜八极、心游万仞——在他的房内,在流放之中,尽管落魄,却有如高僧大德。
第四十九部
第五十部
第五十一部六
第五十二部
第五十三部我还得去趟超市,为他买他最心爱的糖果和冷藏起来的奶酪三角巧克力——去洗衣店的时候,他跟我一起出门了,目的就是为了戏谑一下那里的中国老店员。他会这样说:“今天有鸦片吗?”然后做出一个烟管的手势,“不过别告诉我哪里有。”
第五十四部那个有鸦片瘾的中国人会很窘迫地说:“没有,没有没有……”
第五十五部“中国瘾君子是世界上最守口如瓶的人。”布尔·哥内斯说。
第五十六部我们又坐进了出租车去市区。他带着虚弱的笑容,气息奄奄地靠在我身上——他说:“告诉司机,看到药店就停下来,你去帮我买点‘药’,给你五十比索……”于是我和司机都照做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药剂师变蠢一点。这样他们就不会老是想要告发我了。”在回家的路上,他总是让司机做这做那,比如在电影院停下来什么的。他最后让司机停在最近的一家电影院附近,再走好几个街区回去,这样,出租车司机就搞不清楚他的住处了。“当我越过国境线的时候,谁也别想拿我怎么样,因为我已经把东西藏到屁股后面了。”
第五十七部这该是什么样的场面——一个老男人穿过国境线,把毒品藏在屁股后面?
第五十八部“我弄到了一副医用橡皮手套,我把它灌满了毒品,放在后面——谁也没法拿我怎么样,因为我把手放到了屁股上。然后,我再从另一个镇子穿过国境线回来。”
第五十九部等我们完成出租车之旅回来的时候,女房东会问候他一声以表达敬意:“戛赫瓦先生!”他出门从来不上锁,钥匙就挂在门上,打开房门,屋里显得阴冷潮湿,用煤炉加热也无济于事。“杰克,如果你真的想关怀一个老男人,那你就跟我一起去墨西哥西海岸吧,我们可以住青草屋,在太阳下和鸡飞狗跳中抽着本地鸦片。我喜欢这样终老一生。”
第六十部他的脸庞清瘦,苍苍白发像少年似的整齐而光滑地用水向后梳。他趿着一对紫色拖鞋,躺在安乐椅上,因为刚过完瘾而兴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