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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份难堪,令汉至谊欲哭无泪。
还未曾还手要他血债血偿,自己先战败摔倒地上,情何以堪。
一念至此,就令汉至谊恨得牙痒。
一连串烦心的事发生着,令汉至谊的脾气有蓄势待发的情状。
她甚至在回家的路上,恼怒起易君恕来。
这人躲了起来,完全没有出现过。
他努力当驸马,把头钻进沙堆去,才不管你们在外头斗生斗死。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跑来把汉至谊尽情侮辱。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暗地里助纣为虐,进行倾覆汉氏王国的勾当。
他不知道汉至谊为了思念他、记挂他、爱恋他,而每天每夜受着灵欲交煎的苦痛,很多次不能自已,不可自拔。
他就这样销声匿迹,逃情避债。
或者,这易君恕认为自己可以从今淡出画面了,最精灵的舞台演员或歌星,晓得在他掌声最多的时候,向四周鞠一下躬,就潇洒地离去,宣布荣休。
易君恕娶了童政,抵销了爱人被夺的痛恨。
他吻了汉至谊,证明了自己的魅力犹在,威风尚存。
他为父亲架了云梯,让他慢慢安全下台,尽其人子之道。
他甚至可以开始尝试爱宠妻子,过幸福家庭生活,或不介意他仍有被童政利用的价值之前,也利用童政获得他在商场上的便宜与地位。
他或者已令童政怀孕……
不能再想下去了,汉至谊的神经已如一条拉扯得快要折断的橡筋。
她只差不能在司机跟前立即痛苦失声。
回到童寓,其实已很晚了,人更是累得一塌糊涂。
大门一打开,出迎的菲佣就心急地报告:
“你娘家的管家贵姐来电话,请你回来后回去看夫人一趟。”
汉至谊看了手表,苦笑。
所有人,所有事,有什么疑难杂症,都跑到她跟前来求援,请她细细倾听。
天!难怪那些心理病专家或者问题儿童与青少年辅导,是一门可以赚钱的职业,单是细听对方吐心声,就是一项优质服务,非收钱不可。
只有她汉至谊所有的疑问都由自己思考,谁又来细听苦衷了?
她再没有兴趣做一些买花之人插竹叶的傻事,即使是对母亲。
最低限度今夜不干。
她缓缓的扶着楼梯,步回睡房,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当然,汉至谊觉得她的这个抉择是对的。
她并不能想像到,在汉家正在发生了鬼哭神号似的争执。
汉至诚睁着血红的眼睛,揪着阮贞淑的臂弯不放,清清楚楚,伶伶俐俐地说:
“为什么要在父亲的屋子里?通郊野都是无媒苟合的人与兽,何必沾辱门楣若此!”
阮贞淑的脸青白,半点血色也没有。
不留心地瞥她一眼,会以为她是蜡像院内极品工艺。
旁立的佣人,一律面无人色。
只有年纪较长的贵姐一边哭着,一边打算扯开他们母子俩,道:
“大倌,你这是干什么吗?”
“你问她,这句话你问她,这是干什么的?”
贵姐嚷:
“大倌,有什么大不了?今日本城还有贞节牌坊吗?你又有为你母亲做些什么?”
几句话似乎就把汉至诚问住了。
他呆了一呆,无辞以对。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妈妈。”
“大倌,她根本是个好妈妈。”贵姐说。
“不,不,她不是。我不会接受,我不会原谅,我不会妥协。现今我们的环境不是改善了吗?有得穿,有得食,有得住,有得用,有儿有女,有钱有面,她还坚持需要一个情人吗?”
“大倌,你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你不懂。”贵姐已开始泣不成声:“我是个从没有结过婚的人,故此我知道。”
“都是蛇鼠一窝。”汉至诚这样咆哮。
阮贞淑忽然摆了手,道:
“这是你父亲的家,也是我的。我请了郭叔叔来,有我的自主与自由,你若不喜欢,外头世界是属于年青人的,你去闯吧!别在这儿闹了。”
唯其阮贞淑的语言平和冰冷,更见有力,仿如一把午夜之中晃晃于人前的出鞘利剑,闪动着寒光,可以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教人战栗。
汉至诚完全没有想过母亲这奇峰突出的一招,无疑像一个在人前使尽浑身解数,出尽所有百宝去表现自己威力的人,刹那被武林高手不动声色的一招,就将他的凛凛威风瓦解。
他站着,汗流浃背。
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都是充满鄙夷的、不屑的、责难的。
汉至诚自觉此地再容不下他了,于是忽尔头也不回地就冲出大门去。
在汉家好一段日子的阿贵,拼命叫喊:
“大倌,大倌!”
她准备追赶前去,却被阮贞淑叫住了,缓缓地说:
“阿贵,随他去吧!”
阿贵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慌了手脚,道:
“已经是夜深时份了!”
“对,你们这就回房里去休息吧,这儿没有你们的事了。”
阿贵仍问:
“已给大小姐报了个讯,要催她过来吗?”
阮贞淑摇摇头:
“她早晚会知道的。”
推测得对,汉至诚飞奔出了汉家大门,像一头失意的,无家可归的小犬,发泄地向前走。
他不能压抑心中的愤怒情绪,刚才的一幕幕逐一涌现脑际。
这晚回家,汉至诚已经满肚子不是味道,无他,对阮贞淑不利的谣传紧随着对付汉至谊的谗言而至,真真正正的所谓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汉至诚自觉父亲过世后,以至乃姐大婚,再到这最近的母亲蜜运,全都是一股脑儿冲着他而来的怨气与霉气。
从承受家破人亡的落泊,到忍受贪图富贵的责难,再而至目睹缺乏淫贱不能移的情操,全都是他身边的父母与姐姐给自己带来的祸害与羞辱。
汉至诚认定自己是无辜的。
家人甚至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留意过他的反应。
全都独断独行,自以为是。
没有人想过他在人前走动时会有为难之处。
在现世纪是再不会有人当口当面的取笑汉至诚说:
“人家要破产了,以后的日子要捱穷了?”
“怎么你姐姐嫁了个快要进棺材的人,他的钱多到那个难以抗拒的地步吗?”
“你娘改嫁?”
然,时代进步,肯定没有改变人们那种封建的尖刻的挑剔的思想。时代进步,只不过教人可以用另外一些较含蓄却更刺骨的表达形式去传送轻蔑鄙夷的讯息。
汉至诚并不是个听不懂弦外之音,看不明人家嘴脸的傻小子。
这些日子来,他自觉受的委屈已经多了。
就因为忽然之间,自同学的嘴巴里听到有关阮贞淑近况的传言,令他脸红耳赤,认定“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提早自同学的生日派对中赶回家来,向母亲问个明白。
就这样出事了。
他直趋阮贞淑的睡房,推门进去,露台上有一双偎依着的人影,令他误以为自己见到了久别的亡父。
汉至诚一声惊叫,有如雷殛,震碎了阮贞淑的心。
郭义生慌忙走近汉至诚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膊上,说:
“至诚,请听我解释。”
汉至诚用力把肩膊一摇,甩掉了对方的手,说:
“请你离去,立即离去,这儿是姓汉的地方。”
姓郭的人无言地引退之后,至诚开始厉声肆意谩骂,把他这些日子来自以为郁结的情绪都爆发开来。
汉至诚在山路上奔跑,忽尔的满头满身都是雨水,连上天都恼怒气急得打起雷来,下着滂沱大雨了。
汉至诚觉着心头有一阵凉快,一种英雄感开始充塞着每个在扩充的细胞,教他舒服。
活了这么些年,只有今天,他切切实实地站起来挑战了他生活圈子内的权势。
人们包括父母都一直以为他并不比乃姐强。当然不是的,汉至诚终于把他的倔强表露无遗。
他还打算乘胜追击,站在汉至谊跟前去,要她为母亲的事表态。
汉至诚叩了乃姐的门,仍是急促的。
汉至谊刹那惊醒,又是门声,那种惶惶然不可终日的坏感觉,快要把她迫疯了,她差不多要起誓,在下一分钟若见到易君恕的话,她会好好的,清清脆脆的给对方两巴掌。
门开了,至谊当然吓一大跳,站在她跟前的弟弟浑身湿透。
“什么事?”至谊忙问。
“外面下很大的雨。”
“可是,你徒步走到我家来吗?”
至诚点头。
“天,你要冻病了。”
汉至谊赶紧把浴室内的一条大毛巾,往至诚身上盖着。
的确,至诚冻得不住冷战。
“为什么这样狼狈?”
“大姐,不可能发生的事。”
“什么事?”
“妈妈……”
“妈妈什么事?”
至诚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他再抬起头来时,紧抿着嘴,那神情决绝而不甘。
“至诚,快说,妈妈有什么事?你别唬吓我。”
“她……”
“她安全吗?”
至诚点头,然后又摇头。
至谊急得不能再急了,她站起来说:
“我跟你回家去看看妈妈去!”
“不!”至诚拉住了她姐姐。
“为什么?”
“我不要再回去。”
“为什么呢?”
“那不再是我们姓汉的家了,妈妈把整个双手奉送给郭义生。”
至诚的脸孔扭曲成一片,是一种极度不忿且痛苦的表现。
汉至谊知道什么事发生了。
她缓缓的坐下来,没有造声。
“大姐,你老早知道他们的事?”
汉至谊摇头:
“不,我不知道。”
“可是,你并不惊骇。”
至谊没有造声,她看着受伤受惊受害似的小弟,心头忽然有着极多的无奈。
是的,母亲终于把郭义生接受过来了。
是为了寂寞难耐?
是为了痴心难耐?
是为了深情难舍?
是为了肉欲难挡?
不管为了什么,总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