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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意的在心上养鬼。
然而,她失望了。
轮到易君恕没有出现。
会不会是对方都在有意无意的逃避着,因而每一个可能见到的对方的聚会,都经过几番思量,几番挣扎,去抑或不去的思潮起伏,而最终总是两人不同心,相见难、不见更难?
电视的财经新闻在报告汉氏企业的记者招待会,汉至谊看到在荧光幕上的自己,微微吃了一惊,怎么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老掉好几年似的。
最折磨人的不是生活,而是爱情。
天下间有多少个女人拥有的权力和财富比她多?
然,天下间喝一碗粗茶,嚼一口淡饭,与相爱的人共享天伦者众。
她是幸,还是不幸?
至谊苦笑。
才扭熄了电视机,打算钻上床去。
心情烦躁时,她最眷恋床褥,一条锦被盖过头去,像与世隔绝,逃情避债到别个境地去。
有人叩门。
在于这半夜三更,谁会叩门?
不可能是童家的佣仆,他们都是有规有矩的,如果有事要找女主人,会先通过内线电话,向她请示了,才会叩门求见或送东西到睡房里来。
他们不会忽然的叩门,骚扰她的。
童家除了婢仆,还会有谁?
童柏廉不在家。
只有童政夫妇在。
是易君恕吗?
汉至谊想,他找自己来了。
是易君恕也会想到了她所忧虑的问题,于是急不及待跑来跟她好好的谈。谈以后的自然相处,谈如何去化解彼此的心结。
汉至谊冲下床,快步走到睡房大门前,正要伸手去开门,心又蓦然紧张起来。那些微妙至极,敏感异常的相处问题,是不容易通过开门见山的讨论就得以迎刃而解的。
真会是剪不断,理还乱。
怕只怕趁着一个所谓摊开来讲、来讨论、来解决的机会,造成了一个积存的感情缺口,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在于夜深。
那正是心魔活跃,肉欲横流的危险时分。
天,汉至谊想,她不可以开这度门。
敲门声已然由缓而急。
一下一下,像直接而有力地敲到她的心扉之上。
那扇管住自己心的门,门闩老早已拔掉,只怕在下一秒钟,对方稍微用力,就能推开,对方可以把她赤裸裸的心抱拥在怀,据为己有了。
一下一下的叩门声,竟似丧钟。
为汉至谊天生的中国女性良知操守贞洁的濒临绝境而响起来。
汉至谊浑身滚热,汗出如浆。
她对自己说:
“汉至谊,不要欺骗自己,说是睡房门一打开了,你会非常清醒地请易君恕离去。”
差不多在这分秒之间就可以想像到跟易君恕见面的后果。
随着那叩门声,脑海里翻腾着那个易君恕在结婚当日拥吻自己的情景,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重复一遍又一遍。
再下来,在于没有时地人牵制的环境之下,两颗强抑多时,愿意冲破世俗藩篱与道德牢笼的心,必须会在劫后重逢的这一刻紧贴在一起。
然后……
无可避免的灵欲合一。
他们是人。
就这么简单。
人,有人性。人性是灵欲的交织,二者谁强谁弱,在于半夜无人之际,怕是不言而喻了吧!
她不能开门。
让易君恕走。甚而应该开口,清清楚楚地嚷:
“君恕,你走,你走!”
汉至谊张大了嘴巴,只能帮助自己呼吸得畅顺一点。根本都无从说出一句半句话来。
叩门声忽尔静止了。
至谊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房门的门框,有一点点诚恐那夜半来客要不耐烦地远去的舍不得。
如果对方真的走了呢,她会不会是坐失良机,悔不当初?
她跟易君恕是不是已然错过得很多了?
若然如此,就赶快的把房门打开吧,要来的风雨,挡在窗外,只会令室内翳闷难当,窒息至死。
应该迎风接浪,任由暴雨狂风,直卷闺阁,把她整个人整个心卷走掉就好。
浸浴在那种幻似雷电交加的灵欲激情挚爱之中,又如露泽牡丹,鲜明欲滴,是多么的吸引,多么的迷惑。
再朝这个方向想下去,就要出事了,在电光石火之间,汉至谊猛地回头,看到了墙上悬挂的那张在奥本海玛号邮轮上与童柏廉合拍的彩照,蓦然心惊,她疯了似的奔至浴室,开着水龙头,把一头一脸都冲洗得湿淋淋,让那阵阵而至的冰冷,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一切似已恢复平静。
再没有叩门声了。
汉至谊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微微喘着气,水珠自发脚滴下来,滑落在脸上,都根本不知是汗抑或是泪。
究竟已渡过了这一关没有?
没有,噩梦并未曾过去。
那叩门声再度清晰地重响起来。
五'梁凤仪'
汉至谊的神经被扯裂开来似的,她忍无可忍地从浴室内叫喊:
“谁?谁叩我的门?不许进来,滚,给我滚,不许进来。”
没有了回响。
汉至谊笑,那心魔一如厉鬼,越怕它越要吓人,必须挺身而起,高声疾呼,顽强抵抗。
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就听到门外有微弱的声音,说:
“至谊,是我!”
是把女声!
不是易君恕吗?
汉至谊从未有过像这一秒钟的觉着自己的失望。
尤其羞愧的是短短几秒之间,她自暴其丑,毫无遮掩地把自己对易君恕的情欲从心底里抖出来,曝晒在跟前,不得不正视。
汉至谊浑身发软。
都未及推算房外的人是谁,那女声又柔弱地响起来:
“至谊,请你开门。”
催促着至谊到那睡房门前,把门打开。
是母亲。
两张秀美得叫人看多过一分钟就会心跳的脸庞,都同样透着一股难言的沧桑,曾经感情冲击与挣扎的痕迹,隐然遍布全身。彼此都惊疑地吃了一惊。
“妈,怎么是你?”
“你怎么了?一头都湿掉!刚才发脾气?”
“没有,正在浴室内,没想到有人会叩门。”至谊让母亲走进睡房去。
阮贞淑的造访无疑是令汉至谊骇异的。
她没有想过在婚后,已然与她生疏了的母亲会忽然主动过访,尤其在于深夜。是有要紧事吗?
汉至谊狐疑着,也不好发问,免得敏感的阮贞淑,以为她嫌弃母亲了。
谁知阮贞淑竟说:
“我坐一会便走,不打扰你休息。”
这么两句平常话,真耐人寻味。既表示了并非为要紧事而来,却又依旧客客气气的跟汉至谊保持了距离。
“妈,正好趁你来,我们好好的叙谈,好像很久没有这种机会了。”至谊仍坦诚地说。
“你一直都忙。”阮贞淑答。
忙碌永远不是不相见不共叙的借口,至谊当然不便拆穿,只唯唯诺诺地应对着,她完全摸不透为什么母亲要过访。
两个人根本没话要想些话出来说的气氛,在夜阑人静的时分更添一重莫名其妙与尴尬。
有那么两秒钟的不言不语,迫使着要找一些事情来做,她站起来,用毛巾擦着那头黑发,然后,抓起内线电话,说:
“你进来时,怎么佣人没有给你奉茶?”
阮贞淑摆摆手,道:
“不用了,是我嘱咐她们不必张罗,我管自上楼来找你谈一会就好。”
汉至谊只好再重新坐到母亲身边,有一点静观其变的态度摆出来。
阮贞淑把眼皮垂下,道:
“我想念你父亲。”
汉至谊随即把手伸过去,捉紧了母亲的双手,说:
“我明白。”
真相大白了,夜深人静,思念亡夫,才会过访女儿,情不自禁地一诉衷曲。
“我跟你父亲曾有过一段很好很开心很恩爱的时光。”阮贞淑继续说。
“妈妈,请告诉我,我很愿意听。”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越南。”
阮贞淑的回忆竟至如斯遥远。
在越南,那就追溯至她很年青的时代。
阮贞淑说:
“认识海防的那一年,我才十六岁……”
十六岁,花样的年华,是青春加上浪漫、憧憬的一个美丽而光明的组合。
汉至谊瞪着眼,看到阮贞淑讲述她的爱情故事,那一脸的神采,是既陌生,却又熟悉。
陌生是为她有生以来,未曾看到过母亲的表情神韵可以像如今的磊落潇洒畅快明亮。在汉至谊印象中的阮贞淑,只是永远的闲雅之中带一点点的无奈与担挂,这把她整个人营造成高贵的气质之同时,有种高不可攀,远不可即的感觉。阮贞淑似乎从来都有她的一个世界,非常人所能接近与想像的世界。
如今回忆起少年十五二十时的初恋与新婚,那种花前月下的挚情挚爱,那种风里拥抱的倾心倾意,那种二人世界的忘我忘怀,都使阮贞淑忽尔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揭开了那矜持面纱之后的阮贞淑更跟汉至谊长得一模一样。
汉至谊一面迷惘地倾听母亲细数前尘,一面她活脱脱以为自己照着一面镜子,脑海里霍霍地呈现的却是从孩童至成长为少女时期内与易君恕的共聚与相处。
当然出现次数最多的还是易君恕结婚那天强吻了汉至谊的一幕。
那一幕重复又重复的涌现,像是不苦不忿不情不愿就此终结,在热吻之后应该还连接着有其他。可是,没有。于是影像一再从头开始,渴望着有一次能发生一个可供至谊的澎湃思念发泄的延续。
她忽然间惊惧起来,发觉自己的心思神绪已被迫推进一个有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能这样子渴求与易君恕的情欲。
她不能这样子放纵与易君恕的关系。
她不能……
她不能……
至谊惊叫:
“妈妈!”
然后紧紧的抱住阮贞淑。
阮贞淑的回应无疑是热烈的。
她的声音发抖,紧紧的抱着至谊,道:
“怎么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怎么汉海防在成功之后再不是以前的他了?”
汉至谊在啜泣,她把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