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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至谊的左边是最亲密的亲人,右边是最痛恨的仇人。
如何的百感交集,一定是寒天饮冷水,心知肚明。
坐在后排的是童经夫妇、阮贞淑和陪着她的幼子汉至诚与郭义生。
那几十位嘉宾,有半数是男家的近亲,另有半数其实是童氏与汉氏集团的高级行政人员,当然的包括了宋思诚在内。
事实上,童家没有什么亲戚,在香港尤然。
汉至谊非常专注于神父为新人所作的祝颂,当易君恕把结婚指环套到童政的手里去时,汉至谊闭着眼,默默地祷告。
上天若是对她怜悯的话,请让易君恕有一头美满而长久的婚姻。
唯有是这样,他们才能安身立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易童的婚姻可以是两大家族情仇的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转捩点;可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易君恕与汉至谊打个平手的表示。彼此都不必再算以前的那笔旧帐了。
然,也会是将矛盾白热化,令关系更复杂,使仇恨再进一步挖深的举动。
坐在主礼嘉宾席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是其他人的劲敌。
表面上,所有人都那么一团高兴、那么欢天喜地、那么和气吉祥,实际上的心境如何呢?正如大太阳底下人人都在你虞我诈,笑里藏刀一样。
易祖训明知他对汉海防不起,今时今日,汉至谊重掌乾坤,大把势力,这位不得了的女人,会不会放过易家,而不谋雪耻报恨,完全不得而知。
最安全的策略就是制肘汉至谊的能源力量,安排了这头政治婚姻,将来汉至谊要利用童家的财势去对付童家女婿的家族,就自然会产生一重绝大的阻力了。
易祖训这防御的招数,无疑是一流的。
婚礼完成后,易祖训很有礼貌地跟汉至谊招呼着,尽说寒暄话:
“至谊,有你在童家主持大局,我就算高攀了,也放心得多。君恕从小跟你一道长大,你会得照应他。”
汉至谊对易祖训的回话,答得非常小心,她说:
“童政会是个极好的妻子,请放心,君恕会备受照顾。”
“当然,当然。在家里靠童政,在外头就得靠你了。你可知君恕如今已在易氏企业内行走,很能助我一臂之力,毕竟,我老了,要快快放手给后生一辈。在商场内,团结就是力量,现在童易已成亲家,很多业务上互为援引,相信得益不少。”
“童家在本城的发展,完全放在地产上头,这不是你所喜欢投资的范畴吧?”
汉至谊这句话,既是实情,也很锋利,正中对方的要害。
差不多是易祖训自食其果,让汉至谊得着这个侮辱他的机会。
就在不久之前,易氏设计把全盘地产生意转嫁到汉氏头上去,直至今日,汉氏名下资产包括了易氏过户的一总本城物业和地皮,正正是承担了对方的风险,易祖训还来谋什么合作?
当然,易祖训不致于辞穷,他说:
“童兄的眼光独到,我倒要重新估量业务策略。”
汉至谊笑:
“时代不同了,工商业社会更无所谓好马不食回头草这回事,很多人都不介意覆水重收之举。”
易祖训也吃吃笑道:
“难怪才不过几天的功夫,至谊,你就可以吸引到童兄眷恋垂爱,真是个利害的角色,这倒不是我从前所能预见的,失敬失敬!”
“人看走了眼的事,天天在我们周围发生着。不是吗?”至谊接过了侍役递过来的香槟,向涨得一脸紫红的易祖训干杯。
“这一杯,我敬你的。请别以为我只是在言语上争风,不,易先生,我是个务实的人。”
易祖训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没有估计错误,汉至谊并没有抹煞任何向他报复的机会吧?由以前,直到现在。
即使是现在。
没有等易祖训回话,汉至谊已经非常轻盈地回转了身,招呼别的嘉宾去。
她看到俞小莹独自一人在草坪上,便走过去,说:
“童经呢?”
“到屋里头去听电话,刚有美国的长途电话来。”
“要放下公事,骤飞香港参加妹妹的婚礼,肯定是一份劳累。你们是前几天才接到通知吗?”
“童家人对这种事是习惯了。事实上如此,这是个分秒必争的世界,谁的步伐缓慢,谁就被淘汰。”俞小莹那对精明的眼睛经常像探射灯,扫向她的目的物。很明显地,她在留神看汉至谊的反应。
至谊是学得精乖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要表现精零,什么时候要装傻扮懵。
就像刚才,她言语凌厉,并不在应付上承让易祖训半步。无他,汉至谊认为无此需要,别让对方以为他一手安排的政治婚姻,可以完全置他于安全境地,由着他仍然惶惶不可终日,害怕有人寻仇而至,最低限度给他一份精神压力,就是赢了第一步。
现今面前的这一位,身分地位均不同。俞小莹的角色在整局游戏中可大可小,她或许有办法控制她的丈夫,而童经又在童柏廉及童氏王国内有一定的分量,如果跟她无端结上梁了,等于在强敌之前,还惹旁的怨怼,是划不来的。
故而,对付俞小莹适宜不亢不卑,别胡乱逞强,更不必表现聪明,就当是一对互相尊重的婆媳家常相处即可。
于是,至谊唯唯诺诺的把话题支开,该在小彬彬身上。
“孩子是仍然留在外祖母身边,他们把孩子惯得什么似的。”俞小莹答,“或许是上了年纪的关系,对于儿童特别钟爱,我想爸爸的心理都会大同小异,如果在日后你能为他诞育孩子,我敢担保爸爸会得把他如珠如宝的看待。”
至谊开朗地笑,不肯对这个建议置评,因为她不愿意对方知道自己的家庭计划,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
她只轻巧地回了话:
“你的预测有多少成准确呢,真要问问柏廉才知道了。”
又一个不得要领,于是俞小莹使出了较凌厉的一招,说:
“我跟童政说过,她会尽快要孩子。君恕和童政真是天生的一对,宛如金童和玉女。”
阳光下的一对新人,正在园子的另一角跟亲友拍照谈话。谁把他们看在眼内,有本事否认俞小莹的赞美?
无疑,成年以后的易君恕倜傥俊美,在社会上做了事之后,更添一份世故的神采。尤其经历感情风霜,迅速成长,诱发了最优越的潜质,以致于魅力超人。
童政呢,那一身的骄矜媲美汉至谊,还添了她独有的霸气和刁零,不是不出落得令人侧目的。
他们俩加起来,怕是最俏丽的一副现代的刁蛮公主驸马娇的图画来。
教人好生羡慕。
最低限度,童柏廉与汉至谊这一对就比不上了。
差不多说不出口来的一句贴切形容是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不是不令人惆怅的。且,相形见拙。
当然,汉至谊的伤感绝不外露。
任由俞小莹使劲地戳一刀吧,她不会喊痛,更不会流泪,因为她不会让不爱护自己的人有任何官能上的满足感。
童经拿着高脚的水晶杯走过来,加入了谈话,他说:
“婚礼现场布置得出奇地漂亮。”
汉至谊刻意地不在“出奇地”三个字上表态,她很直率地答:
“多谢赞美,希望新娘子有同感。”
“童政未必欣赏。”童经竟然这样直言不讳,无疑是令至谊骇异的。敏锐的她,也一时间呆住了,不晓得答。
童经的开门见山,直攻要害,似乎比其妻的转弯抹角有效得多。
当然,身分不同,再加男女有别,在言语上,是不可能都以一致的方式表达的。
童经用一种坦率的态度,意图使汉至谊猝不及防,他继续说:
“童政的心理故障很大,我相信你能理解。”
如此不留余地的批评,汉至谊稍稍红了脸。
“尤其是父亲。童政一向认为能名正言顺地拥有童柏廉的人,除了我们的亡母,就只有她。你的出现,她在震惊之余,极度失望,兼痛心。以后的一切行动,可能都是副作用,催化形成。”
汉至谊想想,决定改守为攻,于是说:
“你呢,是否跟你妹妹一般心事?”
“不,我是可以合作的人。”童经竟这样答。
“合作?”
“对,跟你合作。甚至跟任何人合作都可以,只要对我有利。”
是不是差一点点就已经要说,上场无父子,要出卖谁都可以。
童经的言语不是不令汉至谊震惊的。
“你可以好好考虑。”童经说,“实在,这是个人人都在计算别人的世界,你不认为是吗?你看!”
童经指着远处,童柏廉与易祖训并排而坐,谈得顶兴高采烈似的。
“我敢肯定易祖训在计算父亲,看能在他身上搜刮到什么利益;父亲呢,也在计算着究竟要为这重姻亲关系投注若干。再看……”
童经又指向另外两个人,阮贞淑与易祖训夫人,她们也在娓娓而谈。
从前是谈得来的闺中密友。一番变乱之后的久别重逢,能否摒弃前嫌,开诚相处,实是一大疑问。
不用童经细数,汉至谊也明白一切。
她甚至看到了宋思诚与郭义生在平台上,无可无不可地聚谈着。
他们的不远处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阮贞淑不需要整个人的挡在宋思诚与郭义生中间,都能为他们发挥一重锐不可挡的障碍力量,将两个原本可以相聚相处甚而相爱的人分开。
汉至谊抬头看天,阳光晒得她睁不开眼睛,一种要晕眩的感觉,使她无法不扶着身边的椅子坐下。
童经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他仍然鼓其如簧之舌:
“不要忘记,你不计算人,人也计算你。汉氏复兴,又碍着易家什么呢?为何苦苦的思考个方法出来,急不及待的为求自保而攀这门亲家,还不是为了要对付你!所以,我亲爱的继母,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相信你汪涵海量,不究既往。”
“童经,你是否知道自己在作着什么暗示和建议?”汉至谊问,“汝妹现在已经是易君恕之妻,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