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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遣退了那两个送她回来的公差之后,郑凌意看了看前方院子的那片灯火,按照过去两天的经验来看,夫君唐成现在该就正坐在其中的一点灯火下等她回家。
一盏明亮的灯火,灯火下等她回家一起吃饭的唐成,脑海里油然浮现出这副图景时,郑凌意疲惫的脸上不自知的露出了一个温暖而满足的笑容,就连全身的劳累似乎也在瞬间消失了。
迈开步子向内院儿走去,进了月门之后她才赫然发现这大冷的天儿里那些个丫头们竟然没在屋子里烤火,而是都聚集在院子里一边呵气跺脚的取暖一边脸色古怪的看着灶房低声议论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郑凌意原本挂着笑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不像话了,就不说这是县衙的内衙,即便是乡下读过几天书的土财主家里也容不得下人如此没规矩,而内宅治家原本就是她这大妇份内的责任。
这样的情形要让外人看见,该怎么议论她?又怎么议论夫君?治家不齐可也是吏部考功官员时的标准之一。
“放肆,一个个不专心职事跑到院子里嚼什么舌头?”郑凌意冷若冰霜的走过去后才发现她的贴身丫头小青居然也在人堆里,这让她脸上的怒色更重了。
看到郑凌意愠怒的眼神,小青缩了缩脖子后往前凑了几步,“小姐,姑爷他……他在灶房里做……做饭,我们去劝都被他撵出来了”。
“什么?”郑凌意真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待看到那一脸苦色恨不得哭出来的灶头婆子后这才真正确认了此事,“胡闹!”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后,她也顾不得发作眼前这些丫头婆子,拔脚就往灶房走去。
刚走了三两步,她却又猛然回过身来一脸冷峻的向丫头婆子们沉声道:“都把嘴给我管牢实,今天这事谁要是敢碎嘴往外传一句,家法之下有死无生,都记住了?”
丫头婆子们噤若寒蝉的答应了之后,郑凌意这才转身继续往灶房走去。
走到灶房门前正要推门时,她忽然听到了里边传出一阵儿散漫里又带着惬意的歌声,不错,这声音正是夫君的,只是他怎么会唱歌?而且这隐隐听到的歌辞和曲调还如此古怪,既不是和着清商乐的六朝乐府民歌,更不是时下里配以燕乐的诗歌。
自打认识以来郑凌意就从不曾听到过唐成唱歌,更别说还是这样曲调和歌辞都极古怪的歌,正是这一点好奇使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凝神想听听清楚夫君唱的到底是什么。
渐渐的她听清楚了,里面隐约传来的这一段是:
我要陪你擦拭每个昨天,相片、日记、书签,有暖意慢慢浮现。
我要用默默地体贴,让你睁开双眼,看见昨夜梦想都实现。
我也愿意帮你打扫房间,把身体好好锻炼,好让你觉得安全。
让你记得我的优点,不论任何时间,对我非常想念,非常想念……
夜晚很寂静,唐成兴致大发时的声音也不算小,所以他唱的这一段里每一字每一句郑凌意都听的清清楚楚,但她越是听的清楚就越是糊涂。这……唱的到底是什么呀!
什么是照片?什么又是日记?还有这歌辞的语言组合方式怎么这么奇怪?初听到前几句时,郑凌意满脑子里翻涌的都是这些个疑问,任她调动了所有的记忆也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能与当下匹配的唱歌方式,甚至就连相近的都没有。
但当她静静的听唐成在里面回环着把整首歌都哼唱过一遍之后,这些一度强烈的疑惑反倒被忘在了一边儿。
音乐是无国界的语言,即便是流行歌曲也同样如此,郑凌意虽然听不太明白歌辞的内容,却也约略的判断出这当是一首类似于南朝时的民间情歌,一个男子在向一个女子表达爱慕之意,而他表达的方法便是为这女子做饭,扫地,洗衣,总之都是日常生活中最琐细的事情。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郑凌意从这首歌里真真切切感受到的那份绵长而不加掩饰的浓浓温情。
听着夫君用熟悉的声音唱着这样温情缠绵的情歌,郑凌意恍然又想到了扬州市舶使府花园中他那热烈而新奇的情语,心思绵绵之间一时竟忘了推门,这一幕直让远处的丫头婆子们看的莫名惊诧,不明所以。
今天宅子里到底撞了什么煞?怎么老爷和夫人个顶个儿的透着古怪。
正在郑凌意心思飘忽之时,随着里面的歌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灶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歌声戛然而止,唐成手扶着门扇诧异道:“凌意,你怎么在这儿?”
“啊……噢……妾身也是刚从东谷里回来,听丫头们说夫君在里面,正走过来要敲门的”,郑凌意借着整理鬓发微微低了低头,“夫君怎么会到灶房里?便是要吃什么让小青过来吩咐一声就是了”。
以唐成现在的眼光,郑凌意这样粗疏的掩饰技巧怎么瞒得过他?坏了,她听到了!心思一动一转之间,唐成已决定就此维持现状,既然凌意说她没听到,那自己也就当她没听到,这件事不能再提更不能解释,这也实在是没法子解释,难倒要跟她说穿越?跟她说后世?跟她说无印良品?真要这么做的话才真叫疯了,这样静悄悄过去最好。
“最近天天都是羊肉,吃的人实在腻味的倒胃口,尤其是你又劳碌,再吃不好怎么成?再者也是我自己馋了,难得碰着空闲的时候自己动手做点好吃的”,唐成嘿嘿一笑的从门口让开了身子,“我这儿刚做完你就回来了,这可不是正好?开饭!”
见唐成端着菜盘子向正房走,外面刚被郑凌意训斥过的丫头婆子们跟炸了窝的马蜂一样轰的拥上来,说死都不肯再让唐成亲自动手。
唐成现在很享受这个过程,图的就是个亲自动手的乐趣,实在不愿让这些丫头婆子坏了兴致,身子一扭护住手中的托盘,“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今晚上吃饭谁也不许来伺候”。
婆子丫头们还要再说什么时,一声轻咳随之传来,手端着一碗热腾腾蛋花儿豆腐汤的郑凌意跟着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见到夫人这样子,小青她们是真傻了,直到郑凌意连打了两个眼色后,反应过来的小青才拉着其她人往一边儿退去。
正房内燃灯正亮,距离灯树不远处的卧榻小几上热气腾腾,一盘水晶大白菜,一尾糖醋鱼,一碟切的细白如雪的拌萝卜丝儿,中间还围着一大碗粉白嫩黄的蛋花豆腐汤,除此之外尚有一瓯堪堪温到七分的三勒浆果酒。
寂静的寒夜,对于近日实在吃腻了羊肉的人而言,眼前几上的这些精巧细致的清汤小菜真如山水画般赏心悦目,仅仅是看着便觉口胃清爽,食指大动。
菜好,酒好,气氛更好,对几趺坐,郑凌意在汤菜的热气蒸腾中看着正给她添酒的唐成时,脑海中不期然想到的却是刚才那首歌。
那男子向女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做饭,洗衣、扫地……想着那歌,看着身前案几上的一切,再看看雾气蒸腾里一脸惬意和期待的唐成,处身在这样仅有两人浓的化不开的温暖气氛里,郑凌意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感动与喜乐。
“来,尝尝我的手艺”,斟好酒后,唐成并没有急着喝,而是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最柔嫩的糖醋鱼放到郑凌意面前的刑窑白瓷盏里,“吃啊,快吃!”
随着郑凌意夹起鱼肉,唐成的手也动了动,当郑凌意把鱼肉放进嘴里时,他的嘴也无意识的干拌了两下儿。
鱼肉很滑很嫩很好吃,有一点酸,有一点甜,这是郑凌意从不曾尝过的味道,却恰好与此时的心情契合的丝丝入扣,因感动而甜,因感动而鼻子发酸。
唐成一直盯着郑凌意的脸,筷子动都没动,“怎么样,好吃不?”问着这话时他脸上的期待神色更浓了。
这还是那个在县衙里沉稳凝炼,公差和文吏们一提起就面带敬意的夫君嘛?脸上慢慢漾出一个笑容,郑凌意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郑凌意点头,唐成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一拍小几哈哈大笑出声,“好,廉颇未老,尚能饭之。这糖醋鱼酸酸的,甜甜的,有营养味道又好,你多吃点儿”。
一盏盏酒,一著著菜,郑凌意对菜味的称赞,唐成得意的笑声,小两口对坐而食,这顿饭的气氛真是温馨到了极处。
这样的气氛里两人的胃口真是好得不得了,不仅三样菜肴吃了个干干净净,便连蛋花儿豆腐汤也没剩下什么,即便就是这样,当唐成要撤汤时郑凌意也执意不许,最终那剩下的一点豆腐汤也被她喝了个干干净净。
菜尽汤空,这样的结果对于厨子唐成来说实在是最大的奖励和安慰,“不错,凌意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不错,看来为夫的手艺还是对你的胃口,既然这样,明个儿晚上我再好生想想怎么给你做几个新菜出来”,欣慰的看着这一片狼藉的盘子碗儿,唐成边说边忍不住的笑。
“夫君如此……妾身铭感五内”,尽管声音里都已经有了哽咽之意,郑凌意依旧沉下了脸,“但是妾身也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做饭的事就此一次,夫君切莫再做了”,尽管唐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不可避免的僵住了,郑凌意依旧没住口,“君子远庖厨,夫君更是一县之尊,如何能操此贱役?更别说是为了妾身一个女子而做此事,一旦传出,夫君必将成为他人笑柄”。
“给家人做个饭吃有什么呀?谁爱笑谁笑去”,唐成不以为意的摇着头,“了不起说我是个惧内的,这有什么,太宗朝名臣房玄龄房相公岂不也是个惧内的?更别说我还不是真的如此”。
“便以房相公政事堂首辅之尊,也因惧内不免为同僚及百姓讥笑,夫君前途远大怎能背上这声名,修身齐家然后方是治国平天下,惧内便是齐家无力,连家事都料理不好,又如何能做得一个好官抚政一方?吏部考功有齐家之条正是出自于此,妾身固知夫君是英伟男儿,然则三人成虎,一旦这样的声名流传出去,虽百口莫辩,介时误了夫君的抱负前程,却让妾身如何自处?”
以小见大,防微杜渐,面对着郑凌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