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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翻案,而今若是局面一再恶化,我又有什么资格拉着他一同坠入冰渊。
虑及这里,轻轻应下他的请求,心中五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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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起了些风,连带空气也凉爽了许多。推开窗户,见一碧如洗的天色,阳光似金纯净的透明,淡淡的铺泻长空。空气中弥漫了一种甜腻香气,像是春光尽处茉莉谢后的余香。
下面该是审问韦府的人了,且听房玄龄命内侍将人带进来,便快步走向屏风后。
来人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衣着银灰样锦短衣,倒是韦家上等奴仆的装束,整个人看上去甚是干练机敏。
“草民王鹊参见大人。”
房玄龄命他起身,亦命内侍搬了凳子来,王鹊却是如展卫风起先推脱着不敢坐,被房玄龄温言抚慰了几句才战战兢兢地坐下。
“王鹊,本官且问你,那日给韦曦清理遗体的人可是你?”
王鹊应和道:“正是小人。”
“那你且将他遗体的情况详细说明。”
“那日大公子被禁卫送回来,小姐已哭得不成样子,雪芜小姐陪着她回了闺房。管家便叫来小人说已命人给公子赶制了寿衣,命小人给公子擦拭□体好将新衣换上。小人便去了,公子着了身黑衣,除了腹前的血渍和后背的污垢其余地方都整洁干净得很。小人便将黑衣脱下,发现公子的双拳紧握在一起,便依照老人说得顺着血脉捋了半天才将拳头捋开,发现里面攥了些松树叶子……”
我心弦陡紧,听房玄龄的声音也凝重了不少,开口确认道:“你是说韦曦的手里攥着松叶?”
王鹊点头,“后来小人听说大公子是在松林里被人所害,想来是倒下挣扎的时候抓住得。大公子待人向来温和,对我们下人也很亲厚,怎么就……”说着说着竟抽泣了起来,以袖子捂住口鼻掬起泪来。房玄龄安抚了几句,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我从屏风后绕出来,拧眉道:“若如刘氏所说韦曦是面含微笑着离去,倒不太有可能因为挣扎而将松叶攥在手里。除非……”
“除非是他临终有言,想要对活着的人说。”房玄龄得出结论,“看来此案确实另有玄机,不妨再审一遍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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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且审着,我拉了紫诺去内殿翻看李世民留下的书籍册卷,想要查找一些关于松叶的记载。大多是些关于药理方面的记载。最早出处在《本草经集注》中,记载它性燥质利,炒黑善去风湿,顽癣湿烂,浸渍不干,并敷冬月冻疮。我看这这些文字很是头痛,心想若世民在就好了,必能从中理出个头绪。却见紫诺对着卷册出神,并没有在找。
我歪头看她,娟眉微舒,仿有沉思:“夫人,奴婢总觉得奇怪。韦家大公子是被萧公子追赶到了松树林里,两人刀剑相向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他们中肯定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今天的局面。”我疑惑地点头,她继续道:“奴婢的意思是,若韦家大公子不是倒在一片松树林中,那他手中会握有别的树叶吗?”
我愣了一会儿,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她话中意思。关键也许不是在松树叶,因为韦曦大约是在临终前随手抓起来得,是什么叶子倒也许并不重要。而是这叶子本身……
正商讨着房玄龄已审问完毕,他向我道:“那刘氏果然是在说谎。若真如她所言一见到有人倒下便立即去报案,怎会有时间看见韦曦对着晚霞面带微笑。那日在韦曦和萧笙打斗之后,她出于好奇留了一下,后来是家里男人知道了两个人都大有来历才怕惹祸叮嘱她说自己除了看见死者倒下其余得什么都没看见。”
我如拨开云月,寻到一分希望,问:“那她看见什么了吗?”
“看见松林里除了萧笙和韦曦之外的另一个人。”
不禁屏住了呼吸,却难耐跳跃在胸腔里的激动。见房玄龄神色如常,仿佛没有丝毫的变化。淡然道:“只可惜她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只看到一袭黑衣男子的装束,身形清瘦。”
升起的希望再度破灭跌回了湖底,我失落地应和了一声,心情阴沉极了。
房玄龄却道:“夫人不必担忧,刘氏所说还是有几分用处得。”说着找了宣纸和笔墨来,在纸上画着,道:“据萧公子所说当日他与韦曦所站的位置大约是这样。”浓黑的笔墨在东南和西北角勾勒出两个人形,“而刘氏所站的位置是这里……若依她所言另一个人所站的位置正是通向林外小溪的路径,这个位置萧公子是断然看不见得。但是……”
我道:“但刘氏和韦曦可以看到。两个人面朝同一个方向,若依刘氏所言只看到了那个人背面,那么韦曦定然可以看见他的样子。他临终前已经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所以抓到叶子……”
房玄龄也扬声下令,命人将禁卫中和韦府上下名字中带有‘叶’字的人翻查出来,逐一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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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夜色深沉,一天已经过去了,却只有寥寥头绪。漠然看向窗外,月华如练,寒照长夜,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心底,带着无尽的幽凉深黯。等了多时,仍不见韦若来,紫诺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道:“夫人不好了。裴大人带着齐王殿下回了离宫,要命人提审萧公子。”
我想都没想,直接抓了床榻上包裹跟着紫诺出去。
文成殿灯火通明,浮刻麒麟祥兽的步阶扶摇直上,在凄凄夜色里淬染了林木色泽,一色碧绿平静而深远的铺展在天地间。
已到了殿门口,却被李安馨给拦住了。她娇俏道:“这不是杨妃娘娘吗,深更半夜得出来串门了?”
我耐下性子,道:“请郡主让开。”
她脸上笑意飞扬,映着头前华光熠熠的金步摇,满是骄矜奢贵。方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抓住了胳膊,回头望清来人不禁勃然大怒。
“怎么了,我欺负她,你还要护着你的内妹吗?”质问之声若檐下脆铃,清灵而尖锐。
宇文士及面色无改,“微臣是为了郡主好,不怕秦王回来再来兴师问罪吗?”话音一出,李安馨面色顿时青暗,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紧抿着唇,愤恨地盯着宇文士及。
“哟,这是何方神圣,倒有二哥罩着便说不得,碰不得了。”讥诮刻薄的声音响在耳边,我眉宇跳了跳,扣在包裹上的手陡然抓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看出玄机了吗,树叶的意思猜出来凶手也就呼之欲出了……
第九十章
夜风寒冽吹透纤薄的纱衣;直入肌骨。李元吉神色张扬地步步走近;我咬牙;将包裹甩到身后;扬起手腕扯出了琴弦。身后寒风一撩;被人抓住胳膊,我回头一看;是两年未见的李道玄。
他玄冠束发,已褪尽稚气,修身玉立;目光炯炯;俨然一副华年丰姿。他轻轻抓住我的胳膊慢慢放回身侧;轻声道:“嫂嫂勿要冲动。”我的手紧攥成拳,暗暗压抑着心里的波涌;转眸看向神色如常的李道玄,不解着沉声道:“你要阻止我?”
李道玄道:“二哥如今不在洛阳,我们万事皆要隐忍。”
望着那眉目清澈的年轻脸庞,沉慵夜色里不甚清明,如夜雾缭绕其上渐趋模糊起来,竟渐渐化作了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飞扬的眉梢青黛浅描,透出些清艳的妩媚,眼中的那么潋滟笑光总好似隔绝在巅峭冰山之外,有着不容亵玩的冷漠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璃影,我欠你太多,也太对不起你了,我像是在一个漩涡中每天都要保持着警惕去提防那不知何时不知从哪会飞来的冷箭,竟就这样忘了你的血海深仇。若非眼前这个人,我甚至到现在还记不起要去找李元吉给你报仇。
“嫂嫂?”李道玄迟疑着叫了我一声,回过神来将手慢慢握紧,还不是时候,璃影,再等等,现在真得还不是时候。
李元吉讥诮的声音传来:“两年不见,杨妃果真愈发动人了,难怪二哥被迷得神魂颠倒。”说着仿有深意幸灾乐祸地看了李安馨一眼,她抿着唇忿忿道:“关你屁事。”
我紧抓着包裹,望着他阴寒道:“听说齐王下令要将萧笙押来受审?”
他顽劣不羁地笑了笑:“那又如何,现今二哥既然不在,那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想审谁就审。”顿了顿,却是笑纹猥琐地靠近我轻声道:“要不怎么说你厉害,能迷得李世民去护着你的姘夫,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了。”
“你给我嘴巴方干净点!”李道玄在一旁呵斥。
我倒是没有动怒,只挑了挑唇角,“果然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
他嗔目怒视,牙缝里冒出冷气丝丝,而我已不屑再与他纠缠,抬起眼睑望向大殿之上,裴寂正笔直地站在殿门前,神情颇有些高深莫测地俯瞰着我们。
心中了然,不乏讥嘲地冲李元吉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人家是为了在陛下面前树立新功,又不愿意得罪人,你倒是上赶着给人家铺路,整治起你大哥的心腹来了。”
裴寂已然浮动着云摆走了下来,扬声道:“杨妃娘娘不必在这儿挑拨离间,孰是孰非审过才能知道。只不过……眼下这案子没有什么进展,流言倒是漫天乱飞,无风不起浪,您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
我冷然道:“谣言止于智者,裴大人什么时候也干起这捕风捉影的事情来了。”
他沉然道:“所谓忧民之虑,防民之川,百姓既然相信了,臣也不能完全将之置于脑后。”
“既然谣言不止,那么大人真正忧心百姓,忧心国事就该彻查此案,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揪着谁不放。”
他一拂袖,声音凛冽了些:“本官无意与谁过不去,只是此事因谁而起大家都心知肚明。秦王就算功勋显赫地位尊崇也不能一手遮天,今天既然都将话说到这里了那也不必拐弯抹角,夫人涉嫌其中应一同接受审讯。”
我不自觉后退一步,夜风撩起裙裾翩袂飞扬,扫起长阶上拂尘如霜。面前黑影一晃,却是李元吉那恶毒的笑声:“我大哥身为储君身边人才多得是,倒是这个萧笙被二哥如此护着,谁知道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倒是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今日是你先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