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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家也没余粮-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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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然浅浅笑了一声,推开崇嘉南,坐到交椅上,一字一顿道:“自然知晓。”

“你知晓?”崇嘉南一怔,喃喃道:“既然知晓,怎还能坐得住?你速速同我抄小路逃遁耳,难不成你真要听父母之命,娶一个全然无爱的女子为妻?”

宣然别过脸去,沉默许久道:“怎么逃得掉呢。”

“天大地大,难道还无你容身之所?!”崇嘉南不以为然道:“废话少说,你且速速随我离去。”

宣然缓缓摇摇头,伸手捋了捋崇嘉南鬓角道:“嘉南,天地虽大,却无我宣然立足之地。哪怕逃到天之涯海之角,终是懦夫作为罢了。”

“你……”崇嘉南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道:“这话,刚刚辛词也对我讲过,她说你不会和我一走了之,因为……”

“因为什么?”宣然眼睛一亮,直勾勾望着崇嘉南道。

“她说,你若无法挣脱囚笼,便只能做一辈子金丝雀。”崇嘉南似有不解道:“我来找你,便是带你离开宣家,助你自由,可……”

“嘉南。”宣然挥挥手,平和道:“知我心者,辛词也。”

“但……”崇嘉南似要再说些什么,但他见宣然心意已决,这便气得一跺脚,咬着牙遁走了。

宣然无奈地笑了笑,好友崇嘉南看到的囚牢是宣家大宅,于宣然而言,真正的囚牢却是年芮兰用母爱与欺骗建筑的无底深渊。这些天,宣然早早便理清头绪,他温顺谦恭,只求一家和睦美满,但娘亲年芮兰一次又一次利用他,迫使他走向绝境,连他唯一渴望的爱情也剥夺了去。即使她是自己的娘亲,宣然也觉无法继续忍受,他要为自己而活。

带着这样的决心,宣然一步一步走向中堂,几十步开外,便是自己一贯敬重的娘亲。年芮兰脸上浮现的笑靥,刺得宣然心阵阵疼痛。他停住步子,深深吸口气,这才昂首挺胸,准备迈步前行,却被一双素手拽住衣角。宣然扭头一望,那人竟是辛词。

辛词抿抿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宣然,有些过错,一旦犯下,便如坠入无间地狱,永无超生。”

宣然惨然一笑,回道:“辛词,我已身在地狱中央。”说罢,宣然甩开辛词,伴着八音齐奏,缓步抬身,走向堂中。那新娘子早已等候多时,但见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翠绕珠围,光彩夺目,乍看之下,倒也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

只是宣然并未有赏美色之心,他目不转睛凝视着年芮兰。

年芮兰朝他使个眼色,暗中示意他莫惹事端。宣然心有戚戚,面露痛色,移到年芮兰面前,猛地跪倒在地,叩首道:“父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言毕,宣然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但见他额头被生生擦出几道血印,令宾客不禁止住声响,俱不知所措地盯着宣然同年芮兰。

年芮兰讪笑一声,起身正要相扶,却听宣然朗声道:“娘亲,这婚事,恕孩儿无法应承。”

宣然此话一出,众人哗然,那原本一脸喜气的新娘子霎时变了脸色,涨红脸正要开口,年芮兰抢先一步道:“然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休要耍孩子心性。”

“正因是不可儿戏的大事,才不能草率对待,若不然,辜负了这位姑娘,也害了自己。”宣然起身立在年芮兰面前,严肃道。

年芮兰把眼圆瞪,将身一挺,厉声道:“然儿,说得甚么浑话,还不跪下!”

正在年芮兰动怒之际,宣安同辛词姥爷虞扬之、前管家蓝成、洗衣大嫂翠姐、以及三夫人单莲的贴身侍女是果儿鱼贯而出,进到堂中。宾客一瞧那架势,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便屏气凝神,静观其变。

宣安潇洒洒站到年芮兰跟前,轻甩了甩头,嬉笑着道:“宣府大喜,怎底不知会我这个做长子的,这便是大奶奶的不是,请了一桌子外人,却独独忘了本家儿郎。”

年芮兰见宣安出言调笑,只觉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宾客眼光,指着宣安鼻梁怒斥道:“来人,还不将这祸害轰出府,今日是然儿大喜之日,怎能让他搅了局!”

宣安冷笑几声,抬手召唤,这便自门外走进五六个泼皮浪荡汉,这些个下九流的人物俱是宣安赌耍时的旧相识,今日前来,便是替好兄弟宣安护场。

年芮兰见此情此景,更是怒火中烧,这便吼道:“怎底,你是要反了不成?席下坐着均是樊城头面人物,你当众耍泼,莫非是想带着几个好兄弟吃几日牢饭?挨几顿鞭子?若是识相,速速退下。”

宣安乜眼瞅着年芮兰,似笑非笑道:“少时我不过是个羸弱小子,无力反抗你之魔爪,今时今日,年芮兰,你还当自己可以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吗?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便当着这些个所谓头面人物,咱们细细道来,说说你年芮兰是甚么个东西!”

“宣安!”宣然猛然出口喝道,只一句这便禁了声,哽咽一下,扭身闪到一处,似不愿亲眼目睹娘亲被宣安羞辱般。

宣安呵呵一笑,未理睬宣然,那双俊眼始终未离年芮兰周身,他侧首轻声道:“虞家老爷,你不是有话要讲?”

虞扬之听罢,拄着槐树拐杖踉跄到宣正贤面前,宣正贤以为虞扬之早早便驾鹤西游,从未想过会同他再度相见。只见宣正贤费力揉了揉双眸,似要把来人看清。

这虞扬之近到身前,二话不说,甩手给了宣正贤几个脆生生的巴掌,道:“小儿,未料到我尚在人间罢。我虞家有何对你不起,就因你瞧中我女儿未遂,便要害我家破人亡!我孤老头子,忍受颠沛流离之苦倒也罢了,可夕如,夕如是我的亲闺女,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我悉心护她二十几年,只求她嫁个好人家,出入平安。可你,还有你这个贱婆娘,生生毁了我的夕如!”虞扬之说着挥拳去打年芮兰,却被年芮兰机敏躲过。

“你这天煞老头,莫要血口喷人!”年芮兰不紧不慢道:“你女儿是旧疾复发而死,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虞扬之挥舞着拐杖道:“你嫉妒宣正贤对我女儿之情,串通宣正靖,假借治病之机,行害人之实。我女儿临终前那些时日,皮肤溃烂,甚是骇人,这便是你们用药所致。夕如故去后,她的贴身养婆悄悄收起些宣正靖制的丹药,送到京城我手上。我请不少大夫审视过,俱说那药只短暂有些疗效,若是长久服用,便会周身流脓,不日而亡。年芮兰,你这杀人不见血的臭婆娘,今日便要你拿命来偿我女儿!”虞扬之说着又要动手,却被宣安带来的弟兄拦了下来。

年芮兰嘻嘻一笑,道:“便是你女儿因丹药而死,也是宣正靖下的毒手,你且不要乱扣屎盆子与我。若不然去找宣正靖问个清楚耳,等等,宣正靖已死,呵呵,死无对证。”

“若说苏夫人之死,无凭无据,那我娘亲之死呢?大夫人,你倒是说说,我娘亲果真是与人私通被捉奸在床,还是被人陷害呢?”宣安咄咄逼人道。

“你娘亲那个小浪蹄子……不提也罢。”年芮兰爽利道:“宣安,你可知道,与况如雪私通之人是谁?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既然你问起,我便告知与你,便是被你尊称一声叔叔的宣正靖。这是老爷亲眼所见,焉能有假?!”

“老爷亲眼所见不假,只是老爷不知,所见所闻,并不一定俱是真相。”前管家蓝成插话道。

年芮兰嗤了一声道:“这年头真是怪事多,被赶出府的落魄狗儿也要叫上两声。”

蓝成强压怒气回道:“与二老爷有染之人并非是二夫人,而是大夫人你!当年你为讨好老爷,故意将贴身侍女如雪作为玩意献给老爷,博得老爷欢心。老爷只道你懂人情世故,却不知你另有图谋。你趁老爷同如雪恩爱如胶之际,同二老爷厮混。大夫人,你难道忘记,往昔你同二老爷传情递意,俱是经过我手吗?

自你进府,二老爷便倾心于你,你心知肚明,却故意同他兜圈子,哄得他痴痴傻傻,每日里只知为你炼那长生不老丹。宣府盛传白狐一事,并非空穴来风,那白狐是二老爷故意买来讨好你。你命如雪将白狐溺于莲池内,又吓唬大老爷,说府内中了妖气,要做三天三日的法式。趁此之际,同二老爷躲在家庙里欢好。你难道忘了,是我替你于家庙门口把的风?

不光如此,你为惹大老爷生气,故意拿话去挑二老爷,命二老爷当着你的面强府中丫头。因如雪撞破你们二人好事,你便要下手害她。你先命我将些个贴身细软悄悄放入如雪住所,然后掐算好光景,弄上一出如雪同二老爷私通的戏码,让大老爷撞见。大老爷自是怒不可谒,你又在旁煽风点火,说如雪手脚不干净,偷你房中之物。老爷下令搜查,果真在左耳房中搜到些个金银。

老爷一开始并未想要如雪性命,只是不知你对老爷说了甚么,竟让老爷痛下杀手……”

年芮兰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道:“你也说,是老爷痛下杀手。宣安,我便告知你实话,你要恨之人,不是我,而是老爷。是他亲手绾的绳结,是他亲眼目睹你娘上吊自尽,自始自终,他都未有些许怜惜之情。”

“年芮兰对你说了甚么,令你定要我娘亲的命?”宣安扭过头,目光如炙盯着宣正贤。

宣正贤喘着粗气道:“她……你……你本该腊月出生,可却整整早了两月,而那时我并不在府,只有……正靖呆在家中……”

“就凭这,你便要我娘去死?”宣安大吼道。

年芮兰抿嘴笑道:“宣安,实话同你讲,宣正靖同如雪根本没那些见不得光之事。若是这位宣家大老爷对你娘有一丁点信任,也便不会逼她上吊。你娘亲,的的确确是遭宣正贤毒手,与我无干。至于为何你并非腊月出生。”年芮兰话锋一转道,“老爷,你可知女人亦有小产一说嘛。”

此言一出,宣正贤老泪纵横,这些年来,他心中早已隐隐觉得如雪之事另有蹊跷,只是他不愿正眼面对耳,现听年芮兰娓娓道出实情,只觉心如刀割,这便双手掩面,嗡嗡啼哭起来。

“老爷,我还想起一事。”年芮兰越说越起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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