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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姆!”丽芮尔喊道。她指着南方难民,他们开始转向山脊奔去。有些年轻人已经开始爬坡。“阻止他们!我继续往前!”
丽芮尔又开始狂奔,忽略了腰侧突然传来的疼痛。每往前迈一步,山后的闪电看起来就越发扩展的巨大,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丽芮尔离开道路,开始曲折地向山脊上飞驰而去。为了向前冲,她抓住点缀在斜坡上的石头和白皮树树枝。
她往山上爬时,也能感到山后的亡者。刚开始不超过二十个,但是随着她往上走,至少有一打出现了。很明显,赫奇正在从冥界带来灵魂。他肯定在某处找到了尸体来源。丽芮尔不认为它们是影手卒,因为如果没有肉体,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让灵魂进入现世。至少她猜想会花更多时间。丽芮尔害怕自己对于赫奇的能力估计过低。
接下来,毫无预兆的,她站在了山顶,不再有白皮树,也没有大石头。她能清楚地沿着西边的缓坡向下看到蓝色的海湾。山坡毫无遮挡,好像被大火或是巨型扫帚彻底清理过一样,只留下几道棕色的泥土沟。但是泥土里长出了奇怪的庄稼。细长的金属杆,是丽芮尔身高的两倍。足有数以百计,彼此间相隔六尺,根部被粗黑的电缆联在一起,电缆沿斜坡蛇行而下,通到一座摇摇欲坠失去屋顶的石制建筑中。平行金属线架在很多短木梁的顶端,形成某种途径。它们沿着地面直奔建筑物,在距其两侧二十码的地方突然中断。轨道上有两台金属轮的平板货车,停在末端。丽芮尔本能的意识到这是为半球准备的。它们会被安装在货车上,然后通过收集雷暴云的能量将半球合为一体。
闪电一亮,好像要打断她的思绪。一道劈在码头周围,眩目的亮光让丽芮尔用手遮住了眼睛。她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因为她能闻到肆行魔法的热金属臭味,那种腐蚀性的味道。这让她一阵反胃,谢天谢地,她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一个半球已经上了码头。闪电劈下,它耀出蓝色。另一个半球还在海湾的船上。尽管大多数闪电仍然轰击着半球,但是丽芮尔能看出它也开始分散到斜坡上,很多打在高高的金属杆上。它们是避雷针,数千根避雷针组到一起构成了尼古拉斯的闪电农场。
好像头上的黑云还不够似的,雾气开始在海湾上盘旋。丽芮尔能感到这是一场魔法雾,用真正的水形成,所以很难推开或驱散。她能感受到里面有肆行魔法起作用,而且就是这场雾的源头。赫奇就在下面码头某处。底下有手卒跟着他,搬运着第一个半球,码头建筑物四周还有更多的手卒。丽芮尔能感觉到它们走来走去,赫奇是每件事的中心。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飞虫在蛛网边上飞行,感受着巨大的母蜘蛛呆在网中心,网边上则是它的许多后代。
丽芮尔抽出尼希玛,犹豫了一阵子才将手落到阿斯塔睿尔上。哀恸者。所有听闻者将会被抛进冥界,包括丽芮尔。如果她能靠的够近,就会把赫奇和所有的手卒遣送的很远很远。赫奇,不管怎样,可能还可以回到现世,但是丽芮尔也有机会回来,尽管非常渺茫,而且这能给她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但是当她将法铃从铃袋中掏出时,狗跳到她身边,用鼻子将丽芮尔的手顶开。
“不行,女主人。”她说:“只有阿斯塔睿尔在这里是无法取胜的。我们来的太晚,不能阻止半球合体了。”
“萨姆,士兵们…”丽芮尔说:“如果我们立即攻击”
“我不认为我们能轻易穿过这个闪电农场。”狗摇摇头:“毁灭者的力量在这里受到的压制力更小,而且毁灭者指挥着闪电。除此以外,亡者是由赫奇率领的,不是克罗尔。”
“但是如果半球合起来…”丽芮尔对自己低语道。接着她咽下了后面的话,说道:“是时候了,对吗?”
“对。”狗说:“但不是这儿。赫奇肯定会注意到我们,就像我们已经注意到他一样。他的精力暂时还集中在半球上,但是我并不认为在他下令攻击前还有很长时间。”
丽芮尔退回到山脊东面,然后停下脚步回顾。
“尼古拉斯呢?他怎么样了?”
“眼下我们无能为力。”狗悲哀的答道。
“一旦半球合拢,他体内的碎片将会从心脏爆出来,成为整体的一部分。但是他对此将一无所知。这算是一个快速的结局,尽管我担心赫奇将会奴役他的灵魂。”
“可怜的尼克,”丽芮尔说:“我真不应该让他走。”
“你没选择余地,”狗说道。她用鼻子轻轻顶着丽芮尔的膝盖,焦急地催促她赶紧走。“我们得赶紧!”
丽芮尔点点头,返身折回到下坡路上。由于太急着下山,在一处陡坡上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她想着尼古拉斯,还有其他每个人,包括她自己。或许尼克会有条最轻松的路。毕竟,他会在毫无知晓的情况下只死去一次。其他人只会非常清楚自己命运,他们最终结局都可能成为赫奇的仆人。
丽芮尔在半路上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隆隆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她吃了一惊,随后分辨出那是萨姆的声音,他的话音被咒契魔法放大了。他正站在一百码处的大石头上,离山嘴很远,手围拢在嘴边,手指闪动着魔法光芒。
“所有南方难民!朋友们!不要到西边山后去!那里只有死亡在等着你们!不要相信你们拿的那张纸——它们提供的只有谎言!我是古国的萨姆王子,我向你们许诺,任何留在山谷中的人都能得到土地和农田!如果你们留在山谷,就能在界墙后得到土地和农田!”
萨姆不停的重复自己的话,丽芮尔气喘吁吁的停在他站的石头后面。石头下面,格林少校的人沿着山脚排成一条线。难民们聚集在警戒线前,南边末端有几百码重叠在一起。大多数人已经停下来听萨姆讲话,但是还有几个仍在往山上爬。
萨姆停止讲话,跳下石头。
“我尽力了。”他焦虑地说:“这或许会阻止一部分人。如果他们还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格林少校说:“我们不能向这些可怜人开枪,如果我们想用刺刀来挡住他们,那肯定会被完全干掉。我更喜欢能有一个警察说句话—”
“一个半球已经上了岸,另一个紧跟在后。”丽芮尔打断了少校的话,她的消息立刻引起了关注。“赫奇就在那边,他正在召唤雾气并制造更多的亡者。闪电农场也开始工作了,而毁灭者正在召来并控制着闪电。”
“我们最好立刻攻击。”格林少校说道。他深深吸口气,准备喊出命令,但是丽芮尔再次打断了他。
“不行。”她说:“我们无法穿越闪电农场,而且亡者太多了。我们现在已经不能阻止半球合拢了。”
“但是那…那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失去了,”萨姆说:“每样东西。毁灭者—”
“没有,”丽芮尔呵斥道:“我要去冥界,用用暗镜。初始时,毁灭者被束缚并且劈成两半。一旦我找到了方法,我们就可以再用一次。但是你必须保护我的身体直到我回来,而赫奇毫无疑问会发动攻击。”
说这话时,丽芮尔坚定的看着萨姆的双眼,然后是格林少校和两个中尉,廷德尔和高特利。她希望能传给他们某些信心。她必须相信冥界肯定有答案,就在过去。有些秘密会帮助他们打败奥兰尼斯。
“狗会跟我去。”她说道:“莫格在哪儿?”
“这儿!”她脚旁一个声音说道。丽芮尔低头一看,莫格正在石头阴影里,舔着第二个空空如也的沙丁鱼罐头。
“我想他或许也想来点罐头。”萨姆平静的说道,耸耸肩。
“莫格!尽你所能去帮助他。”丽芮尔命令道。
“尽我所能。”莫格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保证道。他的保证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问题。
丽芮尔看看四周,然后大步走进一圈被苔藓覆盖的石头里,山嘴从山脊坡上微微升起。她检查暗镜是否在皮袋里。然后她抽出尼希玛和撒拉奈斯。这一次她抓着铃把,垂直朝下。虽然会容易偶然作响,但也更容易使用。
“我会从这里进入冥界。”她说:“要靠你来保护我。我会尽快回来。”
“你想要我跟你一起去吗?”萨姆问道。他拿出法笛,抓住剑柄。丽芮尔必须告诉他自己的意思。
“不是。”丽芮尔说:“我认为你在这儿还有很多事要做。赫奇不会放任我们踏入冥界。你没有感到亡者正在移动吗?我们很快就会受到攻击,当我在冥界,需要人来保护我的身体。我命令你来负责,萨姆王子。如果你有时间,画一个钻石形保护圈。”
萨姆严肃的点点头说:“好的,丽芮尔姨妈。”
“姨妈?”廷德尔中尉问道,但是丽芮尔几乎没听到他的疑问。她谨慎的蹲下来,抱住坏狗,竭力抵抗住心中的可怕感觉,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她用活生生的脸颊来感受柔软的狗毛了。
“就算我找到了七个闪耀之星束缚毁灭者的方法,我们怎么才能做到?”她悄声对狗的耳朵说道,声音很低,没有其他人能听到。“我们怎么办?”
坏狗用她那悲哀的棕色眼睛看看她,但是没有回答。丽芮尔看着她的眼睛,微笑起来,一个令人同情、苦乐参半的微笑。
“我们从冰川开始,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了,不是吗?”她说:“现在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她站起身,触到冥界。寒冷渗入她的骨髓时,她听到萨姆说了什么,还有远远的一声喊叫。但是声音消失了,日光也不见了。手中持剑,丽芮尔大步走进冥界,忠诚的猎犬跟在脚后。
萨姆对死亡的感官突然一抽。丽芮尔的呼吸白气弥漫出来,在她的口鼻旁结霜。坏狗在一旁走了几步,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金色光圈的外形,慢慢减弱归于无形。
“尼克!尼克怎么样!”萨姆突然叫出声。他狠狠的敲着自己的脑袋、诅咒着:“我应该问问的。”
“到山脊那儿去!”有人高声叫道,引起所有人一阵骚动。廷德尔和高特利跑向自己的排,格林少校吼叫着下达命令。那些坐下来听萨姆讲话的南方难民都站了起来。个别难民开始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