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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张某将献〈清明上河图〉,曾公子是否愿随张某一同进宫,面见圣上?」
他邀她去见昏君宋徽宗赵佶?那可不成,因为性子刚烈的她,一定会忍不住将口水吐在赵佶身上。「小弟是乡野鄙人,不懂礼数,恐怕冒犯圣上。兄台好意,小弟只有心领。」她回得婉转。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她望着张择端离去的背影,不知怎地兴起罪恶感,彷彿他是被她遗弃了似,显得相当寂寞……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终点后,她转身进入房间,依照他身上穿的颜色,挑了件绿色的衣服穿上,再孤单地坐下。她想,如果他们穿着同样颜色、同样裁剪的袍子上街,并肩站在一起,该是多引人瞩目的一对啊。
不,引人瞩目的是张择端,她只能悄悄地躲在他身后,但对能被张择端邀请同进宫这件事,令她感到无比幸福。
好幸福哦,如果她──曾美玲真的是北宋时代的人,该有多好?可惜她蹉跎了与张择端相处的时光,她应该在这位大画家面前露一手现代插画技巧,让他晓得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不再讲究工笔细致、也不讲究意境,要的是活泼的线条、可爱的图样;而且她也希望张择端知道,现代的二十一世纪,用来绘图的工具是数位板,一旦画错,便可直接擦掉重来,不须再等墨干。
「嗨,学姐,我又来了。」
万人迷?靛青一抬头,见他笑得无比灿烂,不禁心生疑窦。「你昨晚睡哪儿?」
总不能坦承,自己昨晚回到二十一世纪睡吧。万人迷撒谎道:「就随便在外头找了块空地,抱睡袋睡。」
「听来满可怜的。」
万人迷正想说「妳还算有良心」,立即听到靛青幸灾乐祸道:「不过是你活该,哈哈哈。」
就说个性这么差的女人,怎可能有男人看上?万人迷重新审视眼前的靛青,她长得虽然算得上漂亮,可为了盖过她贱嘴与泼辣的缺点,她的容貌必须更美丽,曲线也该更玲珑有致,至少需达到名模的水准……
「碰!」
胡思乱想中,他鼻上又挨一拳。「很痛耶,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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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七岁,妳二十四岁。我不叫妳『老太婆』,要叫什么?」欸欸,万人迷真不晓得自己为何也变得贱嘴起来,难道贱嘴是种会传染的病毒,他则被靛青传染?
靛青瞬间青筋直冒。即使二十四岁在社会上,依然是相当年轻的。可在校园里,二十四岁的女人,确实是「老太婆」一枚。万人迷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巧踩中了她心中的地雷!「混蛋,我非杀了你不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房里就是没半件凶器;最后,她抄起《水浒传》,朝万人迷头上重击。
第三章 迟到的万人迷 (5)
万人迷及时闪开。「好险……啊!」一剎那,他竟摔得四脚朝天!
「哈哈哈,笑死人。」靛青再度哈哈大笑,丝毫不同情他的不幸。
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老太婆。万人迷心想,要是她再惹火他一次,他就真的把她丢在北宋时代不管;让她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得看丘比特何时大发慈悲!
「叩──叩──」
有人敲门?靛青用眼神示意万人迷躲起来,再打开房门,赫见张择端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前。
「张公子?」她大感错愕。
张择端唇线微扬,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可从他的眼神,能看出他笑得很苦。「圣上不在宫里。」
记得林娜娜说过,赵佶是个不像样的皇帝,老爱往妓院跑。靛青冷哼了声:「他去李师师那儿?」
「是。」张择端回答得有气无力。
「把他叫回来啊。」
张择端叹息着:「圣上如到醉仙楼,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回宫的。」
「这该死的混蛋,后宫佳丽三千人,他还有空出去嫖妓?我看他快要『铁杵磨成绣花针』啦。」靛青义愤填膺,更重要的是,〈清明上河图〉可是张择端十年的心血,她不准赵佶把张择端放在李师师之后!
对她辛辣的用词感到心惊的张择端,不禁羞红了脸,委婉道:「圣上忙于国事,偶尔出宫排遣,无伤大雅。」
「排遣?他排遣个鬼,不然就把后宫的女人通通放出来,专心去嫖妓,不要又把这么多女人软禁在后宫,又跑去嫖外头的女人,简直神经病,犯贱!」大女性主义发作的靛青,振振有词。
可惜,北宋时代的张择端,万是不能接受她的「先进」思想,仅说:「想将〈清明上河图〉献给圣上,又要耽搁一段时日,恐怕张某能等,天下苍生却不能等……」
「我来帮你!」正义感发作的靛青说。
「什么?」
「我帮你,定要叫这个昏君滚离李师师怀抱,专心看你的〈清明上河图〉!」靛青充满自信道。
想当然尔,谅张择端再神机妙算,也料不到靛青所说的「帮」,指的是开一家跟醉仙楼有得拚的妓院,况且张择端只是一名画家,他晓得此事时,已是汴京街坊上突然出现一间挂着「爱神楼」招牌的建筑物,兼以靛青失踪,好奇心驱使他向人打探「爱神楼」的消息后,始发现这家「爱神楼」的经营者,便是靛青──曾美玲本人。
把自己的妓院命名为「爱神楼」,虽不是靛青一开始的主意,而是出自万人迷的提供,可开妓院,就是靛青从听到赵佶在李师师那儿鬼混后的第一个点子。如此跨时代的前卫作法,即使是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万人迷都感到诧异,何况十二世纪深受北宋时代道学思想薰陶的张择端?
第三章 迟到的万人迷 (6)
不过,「爱神楼」的经营初期,靛青已做好「惨澹经营、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因为光凭一个初来乍到的「爱神楼」招牌,根本招揽不到任何顾客。幸而见习爱神可以给她源源不绝的金援(她并不晓得真正的幕后金主是丘比特),也给了她思考「爱神楼」发展的机会。
是的,爱神楼就是冲着醉仙楼来的。从招牌的对仗──「爱」对「醉」(动词对动词);「神」对「仙」(名词对名词),以及「爱神」和「醉仙」两名词工整的对仗,都是让靛青一听到万人迷的提议后,便立刻答应此名的缘故。此外,想开一家足以打倒有京师花魁李师师坐镇的「醉仙楼」的妓院,除了美轮美奂的硬体设备,最重要的是软体,也就是「姑娘」。如果是一般人,最速成的方式是花重金到各家妓院挖角,但一是不打算在北宋时代待太久、二是同为女人,她的良心不允许她作贱其他姑娘,于是她对着万人迷说:「你去找四大美人来。」
四大美人?那是什么?可以吃吗?万人迷顿觉亿万个问号从天而降,将他砸得头昏眼花。
从他近乎痴呆的反应,靛青就晓得他听不懂。「你可听说过西施?」
「听过!东施效颦嘛。」嘿,尽管历史成绩不怎么样,万人迷可对这位春秋时代以颦眉捧心的着名越国美女很有印象!
「没错,西施是正史里第一个女间谍,她用美色毁了吴王夫差,要是她到这里,一万个李师师也赢不过她。」
这么说来倒也不无道理。万人迷兴致勃勃道:「然后呢?」
「然后?只有西施一个人不够,你有听说过貂蝉吧?」
貂蝉?嘿嘿,这位《三国演义》中着名美女,万人迷岂能不知?「连环计!」
「是的,据说貂蝉周旋于董卓与吕布之间,造成他们义父子俩自相残杀,像她这么有头脑的间谍型美女,两万个李师师也赢不过她!」
言之有理。如真能请来这两位美女助阵,爱神楼还怕赢不过醉仙楼吗?万人迷说:「那我就去找她们两个来?」
「一家妓院只有两个姑娘,会被人笑死。记得跟见习爱神说,别忘了找王昭君跟杨贵妃一起过来。」
王昭君?她不是负责出使到匈奴和番的悲剧型美女吗?想到她客死大漠的凄凉,都经过好几百年了,还要她来当妓女,会不会太过份?还有被自己的公公唐明皇抢去当妃子、结果在安史之乱时又被唐明皇赐死的杨贵妃,人生际遇已太可怜,怎可以再请她来操贱业?「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万人迷叹息着。
「什么意思?」
「妳居然想把王昭君跟杨贵妃推入火坑,要她们卖身,她们又不是干间谍的料……」言下之意,是他同意把西施跟貂蝉弄来,不同意王昭君及杨贵妃的加入。
第三章 迟到的万人迷 (7)
「停!停!」靛青举起右手,阻止他发言。「『爱神楼』的经营原则是卖艺不卖身,谁敢要我手下的姑娘陪睡,就叫见习爱神把他流放到黑龙江去!」她说得开心,殊不知北宋时代没有「黑龙江」的概念,何况宋帝国的领域极小,长城以外,包括塞内的燕云十六州,均归辽帝国所有。
靛青不知道的历史事,想必万人迷更不会知道,远在奥林匹斯山上的丘比特即使知道,也不会说破。所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爱神楼里就多了四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我是……」
「等等,让我来猜妳们的身分。」靛青可不希望她们自我介绍,她的视线在四名美人身上晃呀晃地,首先从「琵琶」特征,认出王昭君。「妳是王昭君!」
「正是。」王昭君笑脸盈盈,抱着琵琶退下。
「然后……妳是杨贵妃。」她从「丰腴」的特色,指出长得珠圆玉润的杨贵妃。
「请不要叫我贵妃,我修仙的封号是『太真』,在人世的俗名则叫『玉环』。」杨贵妃说。
「好的,那么我就称呼妳为『杨玉环』,请到那边去。」
等杨贵妃退下后,靛青视线在剩下的两人身上转呀转地,话说西施常心痛,貂蝉善舞剑,她们两个的身材定是一个弱不禁风、一个健康宝宝,可现在看起来,她们两个长得差不多。
终于,她高举白旗。「请两位自我介绍。」
「好的,我是西施,她是貂蝉,关于妳的计画,月下老人已告诉我们,所以妳不必再赘述。」身为四大美人之首的西施说。
月下老人?靛青疑惑道:「这跟月下老人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