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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完全没参与纷争过程的万人迷,一迳睡到纷争结束,贾宝玉回到学堂时,才悠悠醒来,和他一起回到荣国府。
第六章 轰轰烈烈的学堂记事(5)
真的有这么好睡吗?何况,他还是直挺挺地坐着,眼睛也只有半闭,为何能够睡得那么久?在众人打架时,他也毫不受影响,继续呼呼大睡,这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睡的功力,怎不令人啧啧称奇?
总之,经过了这一场闹学堂的风波,贾宝玉被禁足三日,不许再到学堂去,既然万人迷陪在他身边,对他而言,禁足倒是个好消息了。
「万公子……」
在马车上,万人迷又睡了,嘴里还不断发出格格笑声,不知是作了什么好梦,在那儿流连忘返中。
马车一停,万人迷自动醒来,二话不说地下车。他连个声也没出,一迳往大观园跑。想追上他问清原委的贾宝玉,还不及跟上,就听到父亲差人来唤,谅是要挨一顿骂。
算了,反正万人迷又不是第一天到大观园,有什么好操心的?
这时,来到大观园里的万人迷,用手掘着泥地,挖出了几个小坑后,将袋中搜集的花瓣埋下,再双手合十地唸起:「阿弥陀佛!」
「万公子?」
远远地,便瞧见万人迷在「葬花」的林黛玉,大感错愕。记得她之前因心情欠佳,又勾起伤春愁思,把些残花落瓣去掩埋,由不得感花伤己,哭了几声,便随口念了几句。唸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
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可如今,万人迷倒不像是伤春,没有吟咏感怀春逝的诗句,只有不断唸着「阿弥陀佛」。
她走上前来,喊了声:「万公子,你在葬花?」
「这些花怪可怜的,没人为他们超渡,小生念几句佛号,送它们上西天。」
一幕令人伤感的葬花之景,从他口中说出,竟有几番趣味。林黛玉掩口轻笑,这不过是万人迷闯入大观园的第二天,她就觉得自己的芳心,已悄悄地落在他身上,再不注意贾宝玉……
「今日,你收到前天寄出的笔墨,心情在归途中腐朽。腌渍在风浪里的心,因为冬天而灭顶。我的右手苦于写诗,左手紧握生活,接不住你急欲交托的掌纹。梦从命运网络剥离,设计图早已空白,落瓣转世成蜻蜓以后,为了盟约吞食寻访花季的蝶,一个饱嗝呼出花粉风。」
为什么万人迷吟咏的诗,格律虽然没听过,不讲究平仄对仗、亦不讲究押韵,意境却为何如此迷人?林黛玉看他一面葬花、一面超渡的情景,不禁恍惚了──
「金童,你玩得凶了。」
站在一旁的李白呵呵笑道,这是现代诗人何雅雯的诗作〈感情换季的时刻〉,竟被拿来用在黛玉葬花的经典名场面里。有趣的是葬花的是万人迷,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受到金童这枝江郎笔控制,就连脑中的坏念头,也被江郎笔明察秋毫地纪录下来。
金童只负责微笑,再俯首书写接下来的剧情,那是贾宝玉进入大观园,瞧见林黛玉望着葬花中的万人迷出神,不觉吃起醋来;但这醋,不是为林黛玉而吃,是为万人迷所吃。
「话说回来,真要感激你,如果贾宝玉一心爱着见习爱神,薛宝钗又怎会爱上他?嘿嘿,我很快就能当上她的相公了。」李白嘿声冷笑,这不就代表这个冰美人的心,已经十拿九稳、手到擒来?
「太白兄,话休要说得太满,凡事哪有什么绝对的?」
糟糕,他怎忘了金童才是作者?高兴时,也许一回就能让他与薛宝钗「有情人终成眷属」;不高兴时,少不了一番折磨,最可恶的作者是让情侣们饱尝心酸,仍给了暧昧不明的结局,一切请待续集,这续集偏又遥遥无期。「嗳,妙玉一事你不急,我都为你着急。」他故意转移金童的注意力,提醒他该去放手追求那位带发修行的小尼姑。
「她有什么好急的?这次又不是演《七世夫妻》,没人抢得了她。」
金童总算停笔,他一伸懒腰,笑着说:「明天,我们再进大观园。」
进大观园?好啊,不然一部《新?红楼梦》,俨然成了见习爱神万人迷的个人秀,怎不气煞李白这个真才实料的风流才子?「对了,你可知子美兄到了哪里?」一觉醒来,没看见杜甫的李白,以为他前来访金童,孰料到了此处,依旧不见他踪影。
「嗯……先说好,你们演出什么脱轨的戏码,与我一概无关,《新?红楼梦》里也没有写。」
看样子,金童知道他在哪儿。昨天晚上,李白不过是一偿两人千余年来的夙缘,有何不妥?
「他去太真别苑了。」
什么?这小子,故意到他死也不愿踏入的杨贵妃住所去,敢情是要躲着他?哼哼,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就要看看杜甫这只泼猴,要怎么逃过他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第七章 轰轰烈烈的学堂记事
从梦中悠悠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贾宝玉宛如八爪章鱼般紧紧缠抱住的万人迷,不由分说地,立刻给了他一顿好打,把他一张赛潘安的俊脸,打得鼻青脸肿,直待他跪地求饶,说再也不敢了之后,才停手不打。
真是有够倒楣的。为什么,他现在不能是恋爱绝缘体呢?如果他不再是恋爱绝缘体,拜托也让美女众来爱上他,不要是这个他看了就讨厌的贾宝玉,好吗?
万人迷喃喃自语,进入《红楼梦》的世界才第二天,他就怀念起现实世界,虽然这里吃得极好,他又在这里第一次享受到他人的爱慕……尽管爱慕他的是贾宝玉,仍希望自己赶紧回去。
「宝二爷……呀,您的鼻子怎流着血?」回过头,但见花袭人已走进房里来,她望着贾宝玉脸上的伤痕,心疼地用丝绢擦拭。
不敢坦承真相的贾宝玉,望了眼毫无愧疚之意的万人迷后,撒谎道:「我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故摔出这一脸伤。」
「嗳哟,摔在爷身,疼在奴心。」花袭人抚着他的伤口,眼泪竟扑簌簌地落下。
好奇怪,受伤的是贾宝玉,她哭个什么劲?难道古代的奴婢,见到主子受伤,都会感同身受地痛吗?瞧他俩根本不把万人迷当作一回事,在那儿你摸我的脸、我摸妳的脸,亲亲暱暱地不晓得说些什么悄悄话,就让万人迷心头火起。依据他阅A片无数的经验,这对男女绝对有问题!
「好了、好了,我要准备到学堂去。万公子,你和我一起过去。」
学堂?万人迷的脑子转呀转地,想出这是什么地方。「你也要上学?」他还以为躲在书中的世界,就没有上学这回事,结果还是翻不出手掌心。「制服拿一套来给我。」他依循直觉说。
「什么制服?」
「就是学校规定……啊,随便给我一件衣服。」万人迷怎会忘了,古代没有制服这回事?穿制服有穿制服的好处,穿便服有穿便服的好处,穿惯了制服的人,一下子要他穿便服上学,真会乱了方寸。
「姐姐,妳负责侍候万公子更衣。」
「不!不用!」他慌乱地摆着手,尽管第二次享受美女更衣的服务,定不会如第一次般刺激,但想到她和贾宝玉间的「关系匪浅」,万人迷就下意识地排斥。
欸欸,常在小说漫画里瞧见「回到过去」的桥段,身怀绝艺的现代英雄们,在过去更加叱咤风云,美人争先投怀送抱,倒也没看过谁计较对方是不是处子之身。万人迷相信自己没有处女情节,但爱看色情光碟的他,实战经验却连一次也没有,生怕自己的第一次,要是和经验丰富的老手做,对方会一面娇啼、一面在床上「指导」他该如何大展雄风。因此,无论花袭人长得再美,他决定和她保持距离。
「既然如此,姐姐妳就拿件衣裳给万公子,让他自己换,千万别偷觑。」贾宝玉笑着说,不知何故,即使自己脸上的伤是被万人迷打出来的,他对他的迷恋依旧未改。
一切准备妥当,贾宝玉领着万人迷,和几个小厮,一同搭上马车。这学堂是贾家的义学,离此不远,不过一里之遥,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于是,马车片刻即至。
这,就是古代的学堂?
万人迷睁大了眼,东张西望了会,但见入眼的清一色均是男人,连半个姑娘也不曾瞧见。难怪古代会有祝英台假扮男装上私塾求学的故事,更扯的是与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梁山伯,竟认不出她是女儿身!
思绪至此,他突然唱起:「彩虹万里百花开,蝴蝶双双对对来,天荒地老心不变,梁山伯与祝英台。」
贾宝玉一愣。他是怎么回事?为何一进学堂,就吟咏起梁山伯与祝英台?
知道自己已引人侧目的万人迷很想闭嘴,却又无法克制地唱出:「子曰诗云朗朗诵唉,磨穿铁砚用工夫,从今了却英台愿哪,良师益友共一庐!共一庐!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之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什么人在学堂喧闹?」
塾师来了。贾宝玉赶忙扯住万人迷的衣袖。「万公子,别再唱了。」
说时迟、那时快,塾师已来到万人迷眼前,见他和贾宝玉这个不爱读书的荣国府二少爷站在一起,想他也是个不爱读书的纨绔子弟,便讥讽道:「你倒行。让我考考你,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先治其国。」万人迷思路敏捷地回答,事实上他根本不晓得这语出《大学》。
「你倒是答得快,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万人迷又是一次成功地应对了《论语》中的句子。
「好,子曰:『饱食终日……』」
万人迷回答:「饱食终日。」
「饱食终日的下一句?」
万人迷的回答依然是:「饱食终日。」
「饱食终日以后呢?」
「饱食终日以后,当然就不饿了!」
哼!他就知道,会和贾宝玉在一起的,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