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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快些奏来。”
徐懋功用眼看看程咬金,把老程吓得一哆嗦。心说,看见没有?这个牛鼻子又要冒坏水了。果不出老程所料,徐军师说:“要想搬兵求救,非我四弟程咬金不可。”
老程一听就急了:“万岁,休要听他胡说八道,比我有能耐的有的是,他为什么单独提我,这分明是公报私仇,成心找我的别扭。”
徐懋功笑道:“四弟,你我弟兄相处几十年,一无怨,二无恨。”
老程叉着腰说:“既无怨恨,你为什么单叫我去送死?”
徐军师解释道:“古语说:能者多劳。大人办大事,大笔写大字,搬兵的重任非四弟不可!愚兄早就算好了,你这个人福大命大造化大,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转祸为福,况且你又见广识多,有勇有谋……”
“别说了!”老程不耐烦地说:“你少跟我耍江湖,卖狗皮膏药!我不是小孩子,岂能上当?你还是另找高明吧。”
徐军师劝道:“四弟,你就不必推辞了,你想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去怎么能行?”
“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
徐军师突然把脸往下一沉,厉声说道:“程咬金!这可是军令,抗旨不遵,掉头之罪,休要自讨无趣。”
“什么?”老程满不在乎地说,“你想拿大帽子压人哪?我姓程的就是不怕横的,你随便吧,我就是不去!”
徐懋功大怒,把帅案一拍:“嘟!胆大的程咬金,竟敢抗我大令,咆哮帅堂,来呀,把他推出去斩了!”
刀斧手答应一声,把程咬金拖出大厅,李世民忙说:“军师,且慢,依朕看……”
徐军师拦住唐王的话头,压低声音说:“陛下,程咬金就是这种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到时候不逼他,他就是不去。臣动横的,主公可动软的,一打一拉,刚柔并用,他才能听话。”
李世民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出帅厅,命人把老程松开,拉着他的手说:“程王兄,只因朕一时糊涂,才中了番兵的诡计。而今,闯又闯不出去,坐等又无粮草,也只好搬兵求救了。朕与徐军师商讨过了,满营众将,无一人能胜此任,唯有王兄你可担此职,望王兄看在朕和几十万将士的情分上,就答应了吧。”
老程听了这话,心里觉得热乎乎的那么好受:“万岁,你别往下说了,臣遵令就是了,方才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李世民大喜,把老程拉进帅厅,徐军师厉声问道:“程咬金,你还敢抗我大令吗?”
程咬金道:“你少跟我来这套,谁说不遵令了?不就是搬兵吗?我去就得了呗!”
徐军师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呢!”
老程道:“陛下,三哥,众位,我可得把话说清楚了,我搬兵倒是可以,不过,能不能闯得出去,我可没有把握。因此,事情办成了,你们也甭乐,办不成呢,你们也别恼,我是尽力而为。”
李世民道:“卿敢接令,忠心可嘉,即使办不成,朕也不会责怪你的。”
“好唻,就这么定了,现在臣就动身。”
李世民亲自动笔,给幼主李治写了一道诏旨,命他速派援军,写罢又用了印,交给程咬金。老程为了慎重起见,把诏旨缝到衬袍里面。程咬金又饱饱地吃了一顿,问徐懋功道:
“三哥,我此番搬兵,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你们可吃什么呀?”
徐懋功道:
“我们总不能瞪着眼饿死,望你回来得越快越好。”
贾云福兴冲冲跑进大厅,众人一愣,李世民忙问:“何事?”
贾云福启奏道:“因城中无粮,臣派人设法寻找,从粮仓中扫出残粮五六万斤。突然发现地下有不少鼠洞,臣派人挖掘,谁知鼠洞甚大,积粮甚多,又得粮四五万斤,特向陛下报喜。”
李世民眼睛一亮:“好好好,好好好,传朕的旨意,尽挖鼠洞,把所有的粮米都取出来。”
“遵旨。”
老程苦笑道:“堂堂天朝君臣,落得管老鼠要粮,真愧煞人也。”
徐懋功道:“天无绝人之路,神佛保佑,这下就可解燃眉之急了。”
老程奋然道:“不管好歹,我也要闯出重围,拼死拼活也要把救兵搬来。”说罢往外就走。
徐军师率众将,一直把老程送到东门。守门的军兵急忙开关落锁,放下吊桥。老程向众人一拱手,催马出了木羊城。他的马刚过吊桥,就听见“咣噹”一声城门关闭,吊桥高高挑起,就剩下自己光身一人,顿感凄凉万分。老程无奈,只好振作精神,奔番营冲去。时间不大,离着番营就不远了。突然被番兵截住:“站住!再往前来,我们可要放箭了!”
老程急忙把蝈蝈红拉住,忽然心生一计,他把大肚子一腆,鼓着眼睛说:“尔等们听着,快给你家主帅送信,叫他吹三通,打三通,迎接大唐特使,接得早了没有话说,接得晚了,可别怪我转身就走,叫他后悔一辈子!”
番兵听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光,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一面监视老程,一面派人飞报大帅左车轮。
话分两头,再说突厥国的赤壁保康王,采纳了大帅左车轮的计策,先让出两座关城,以骄唐军之心,再把唐兵赶进木羊城,然后用重兵包围,想把大唐君臣活活困死。现在,这一计策果然见效了,把保康王乐得手舞足蹈,传旨全军祝贺。此刻,突厥汗国的文武百官、都督、平章、亲王显贵都聚集在高大的牛皮帐里,屁股下坐着羊毛毡,眼前摆着牛羊肉、马奶子、酥油饼、山鸡、野鸭肉、手抓糯米饭、酸酒、苦酒、辣子酒,倒也十分丰盛。
赤壁保康王盘着腿,坐在一张熊皮上,大口大口喝着辣酒,大口大口嚼着烧牛肉,两眼乐得眯成一条线,目不转睛地盯着歌姬们的狂欢舞。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番女,给他捶腰揉腿,端茶敬酒,真好像一群屎壳螂围着牛粪打转转。在他的上首坐着他叔叔阿尔泰亲王、洒特沁亲王、大驸马撒木德、二驸马海东珠、大元帅左车轮、吐鲁公主、车轮公主、阿塔公主;下垂首坐的是护国禅师金刚活佛、丹珠尼措活佛、飞钵僧、铁板道、镇国大都督桑巴木、巫师巴巴彦。余者都是都督、平章,各部落的酋长、狼主、大头领等足有一二百人。大帐里杯盘狼藉,“嗷嗷”喊叫,狂欢乱舞,丑态百出。保康王望着左车轮说:“大帅,依你看唐王何时才能请降?”
左车轮捋着大胡子笑道:“唐军粮草尽失,至多能维持三五日,再饿他们个六七天,也就该出头了。到那时,只要大王赐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就求之不得了,还愁李世民不乖乖地请降吗!”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保康王高兴得眉飞色舞。飞钵僧进言道:“唐营高人甚多,大王切不可掉以轻心,以防意外。”
二驸马海东珠冷笑道:“大和尚,你是被南蛮子吓破胆了吧?人以食为天,他们能耐再大,不吃东西也不行,还能有什么意外?除非他们会钻天,会入地,不然的话,他们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咱的手心了,哈哈哈哈。”
“报——”报事的番兵跑进牛皮大帐。
“什么事?”左车轮忙问。
“报大元帅,营门外来了一员唐朝的老将,自称是唐朝的特使,有要事要见大帅。他还叫咱们吹三通,打三通,迎接于他,不然的话,他转身就走,叫咱们后悔一辈子。”
“哦?”左车轮沉思片刻,对保康王说,“大王,听见了没有?大概唐营是吃不住劲了,派人前来请降,容臣到外面观看。”
保康王大喜,点头应充。左车轮离席而起,大踏步来到帐外,手提宝刀,飞身上马,率领一千番兵来到营门,众番兵把营门开放,搬开鹿角,放下护沟木桥。左车轮从轿上通过,这才来到营外。“吁——”他把马带住,横大刀往对面观看。只见,对面孤单单、冷清清,闪出一匹战马,马鞍上端坐一员老将,头顶卷沿荷叶鎏金盔,身披大叶金锁连环甲,外罩大红战袍,上绣海水江山,腰束狮蛮宝带,虎头战靴双插镔铁镫。面如蓝靛,狮鼻阔口,一部花白胡须洒满前胸,手执马鞭,得胜钩上挂着一口八卦金攥开山斧,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在马上一坐,真好像庙里的天王一般。
左车轮看罢并不认识,用刀一指,高声喝道:“呔!你是什么人?快报上名来!”
再说老程,早就想好了对付番将的办法,因此一不慌,二不忙,稳如泰山,他往对面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就见来的这员番将,人高马大,十分凶恶。头戴狮子盔,三钗护顶,斗大红缨飘于脑后,黄金抹额,包耳护项,搂海带密排金钉。身上穿九吞八扎黄金甲,两肩头有吞肩兽,两膝盖上有吞海兽,胸前护心镜,背后有掩心镜。三叠倒挂鱼獭尾,凤凰裙遮住双腿,九股鹿筋绊甲绦,左肋下佩带弯刀,右肋下佩带弓箭。牛皮战靴,翘尖厚底,前后包铜。再往脸上看,面如青蟹,怪肉横生,刷子眉,铜铃眼,折鼻梁子,大鼻子头,血盆大嘴,厚嘴唇,满口大板牙,两颗犬齿支在唇外,连鬓胡须,好似猪鬃。两个大鼻子眼儿,如同鼠洞。满脸长的都是金钱癣,皮肤粗得像树皮,扇风耳上,戴着耳环,肩头横担狐狸尾,胸后斜插雉鸡翎,胯下压骑花斑马,掌中平端板门刀,真好像瘟神下界,鬼王临凡。
老程看罢多时,暗中惊骇,只好故作镇定,朗声说道:“你先别问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左车轮答道:“某就是突厥汗国的兵马大元帅左车轮是也。”老程吓得一缩脖子,继而又显出毫不在乎的样子说:“噢,原来你就是车轮哪,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光阴无情,日月如梭,真叫人可怕呀!”
左车轮一愣,忙问道:“老将军何出此言?你到底是哪一位?”
老程抚摩着肚子说:“小子,你这是官升脾气长啊,连老前辈都忘了,我不是你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