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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走了很长一段路,在花圃前面站定,看着花圃里凋零了花朵的枯枝,容颜清冷如水,眼底是一片沉寂已久的井水,波澜不起。
曾几何时,这里还是繁花竞艳,她还记得自己忙活了一夜,将所有的落花都满了花圃,用花瓣做的桌子椅子,她还曾经躺在花海里面美美地睡觉。
转眼间,落花成冢,春去冬来,又是一个轮回。
“小姐!”蓉儿抱着毛茸茸的披风急匆匆地过来,“小姐,你大病初愈不久,身子得好好保养,这么冷的天气,回屋歇着去吧。”
云来回转身来,圆脸消瘦不少,温温的表情,含了些许几不可见的笑意:“你慢些走,这地上滑,仔细别摔了。”
蓉儿气喘吁吁:“这大清早的,小姐跑这儿来,让我好找!”
她说着,将披风覆在了云来肩上,又仔细地替她系紧,嘴里念叨着:“小姐,你跟我回去,要是再病了,我可不管你了。”
自云来失踪十日后回到王府,大病一场,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转醒,好不容易这两天才痊愈。
云来握住蓉儿的手,扬了扬唇角:“好蓉儿,屋子里闷,你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蓉儿睁着清亮的眼睛看着云来,幽幽地叹了口气,自打小姐回来之后,她总觉得小姐跟从前不一样了,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了,清清冷冷的模样,让人看了不自觉地生出凉意来。
“厨房里在给你炖着鸡汤,火候该差不多了,我去端到你房里,小姐……”蓉儿要走开,又放心不下云来。
“你去吧,我站一会儿就回房去。”
看着蓉儿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云来失笑,站得久了,腿有些麻,走到石凳前,垫了绢巾在上面,一屁股坐下去,竟不觉得冷。
似乎病了一场之后,身子也跟从前不一样了,明明刚入冬时就冷得直打哆嗦了,现在却感觉不到太大的寒冷。
她摸了摸胸口,神情有些,迷茫,是因为,心已经变冷了吗?
自那件事之后,回来王府已经六七天了,王府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人人都在议论着宫里大的变动,皇后被废,打入冷宫,凌丞相官品降了一级,罚了一年的俸禄。
最重要的是天大的喜事,当年的小公主终于重回皇宫了,民间沸沸扬扬地传说着,小公主的腕上有美丽的蝴蝶胎记,她流落民间多年,见义勇为,敢爱敢恨,是个爽朗大气的姑娘。
云思思,多好听的名字。
云来弯唇浅笑,唯一的欣慰便是,思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天气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头顶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云来抬头,看见锦衣玉冠的云无极,一袭玉色袍子,衬得人尊贵雍容。
他的眉间有喜色,云来猜想,他最近失而复得,事事稳操胜券,自是春风得意了。
“王爷。”她敛眉,含笑问好。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云无极淡淡地道,将她拉起来,双手换上她的腰,察觉她腰身较之前要消瘦不少,眉头稍稍蹙起。
她怔了一下,依然是恰到好处的笑容:“王爷喜欢哪样的表情,我便给你看哪样的表情。”
环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云无极低头吻住她,直至她完好的笑容碎裂,才满意地移开唇,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倚在他的怀里,无力地承受着他带给她的一切,既不反抗,也不回应。
“明天皇兄在宫里设宴,思思会以公主的身份与其他皇亲和大臣们见面,你随我入宫。”
“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她淡声应,乖顺的模样。
“这花圃的花都败了,若是你喜欢赏花,我让全管家在你的院子里摆满盆花就是。”
云无极望向她身后的花圃,思及方才云来痴惘的神色,慵懒地道。
“花开花谢本是有季节的,强行留住,失了真切的美感,又束缚了它们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低声道,似是自言自语。
云无极像是没听到,给她裹了裹披风,搂着云来的腰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不远处的廊桥之上,一道窈窕的身姿往这边看了许久,直至云无极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了目光,清秀的面容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等着吧,她失去的东西,一定会亲手一件件地拿回来!
第九十五章 怀安拒婚(第一更)
翌日午宴。
华殿之中,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云来与云无极同桌而坐,主座之上,唯云怀天与顾佩兰二人。
太后娘娘称抱恙在身,推辞了不来,皇后娘娘已经被废,自然是再无可能再宴席中有一席之位。
云来捧着暖手袋,觑了一眼端仪清丽的顾佩兰,默默地猜想着,佩兰姐姐母仪天下的日子也不远了。
云来的对面是封号为漪云公主的云思思,她正埋首在一桌子的美食前大快朵颐,丝毫不因身份的拘束而顾忌场合。
四周的说话声都是在夸漪云公主天真率直的,无人提到当年的旧事,云来目光扫过众人,发觉他们的表情大多是小心翼翼的。
想来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牵涉到太后,而云思思重回云族,又牵涉到前皇后,宫中才经历皇后被废,太后闭宫多日不出,朝臣无不心怀惴惴。
“在想什么?怎么不多吃点?”云无极目光低下来,一手挡着衣袖,一手为她布菜。
云来放开手中的暖手袋,慢吞吞地拿起筷子,轻声道了声谢,将他夹给自己的菜吃的一干二净。
云怀天看在眼里,笑道:“见你们现在如此恩爱,思思也回来了,朕甚感欣慰。”
顾佩兰眼波一转,轻巧地笑了一声:“若是云来有了孩子,漪云公主再寻个好驸马,皇上岂不更龙心大悦?”
云思思吞了口茶,口齿不清地道:“我…………云来…………就好…………”
众人一头雾水。
云无极失笑:“你慢点吃,想说什么,等吃完再说也不迟。”
云思思抚着胸口:“我是说,我还小,云来跟王爷生宝宝这事才重要,我自在过日子就好。”
云怀天大笑:“说什么傻气话,朕只有你一个亲妹妹,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你的年纪比云来还大上半岁,这满朝文武官员不乏才貌双全者,你有心仪的人,朕马上就颁旨赐婚,朕的这些年轻臣子里,赵怀安、上官谦、楚人杰尤为出众,朕听闻,你在民间的时候跟他们也有过交集,其中可有你中意的?”
云来默,他当初也是对碧桑说看上了谁就赐婚,当皇帝就是好,可以乐此不疲地乱点鸳鸯谱,别人还无法反抗。
她忍不住要说话,想了想,还是放弃,也许正好趁这个时机,给赵怀安一个机会,他若是真爱云思思,就应该站出来向皇上请旨赐婚。
云思思也默,开玩笑,赵怀安哐她一事,她还没算账的,那上官谦从不曾入她的眼,至于楚人杰可是上官敏的意中人,她要是染指,上官敏那毛丫头,还不跳起来把她灭了。
云来等着赵怀安说话。
可惜的是,赵怀安没吭声,赵怀安他爹倒是站出来说话了。
“启禀皇上,漪云公主如此聪颖善良,甚为讨喜,正值犬子适婚之龄,臣厚颜恳请皇上赐婚,将漪云公主许配给犬子。”
老人家总是忍不住为儿女打算筹谋,赵怀安放。荡不羁多年,最近收敛了许多,赵大人倒是耳闻,赵怀安跟云思思走的极近,如今云思思贵为当朝公主,他自然是乐见这对小儿女成亲,也好收收儿子的心。
云怀天沉吟了一下:“怀安,你可有话说?”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赵怀安。
赵怀安收起面上疾速窜过一抹惊色,迟疑了一下才道:“臣以为,漪云公主的确是灵动聪慧,臣若是能娶到漪云公主,定是臣的福气。”
旁人听了这一句,心想着赵家跟皇家这亲算是结定了。
赵怀安似乎是往云来那边看了一眼,接着又道:“只是,漪云公主回宫不久,与皇上王爷失散多年,定是不舍又嫁出皇宫的,臣想,此事还是搁置一段时日再定不迟。”
云思思呆了呆,收回了望向他的目光,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竟然拒绝了这桩婚事,她的身,她的心,都给了他,从前也并没有指盼过一辈子,此刻听见他的委婉的拒绝,心却突然痛的无法自处。
赵大人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对儿子发作,只是俯首向云怀天赔了罪,悻悻地回了原位。
云怀天一时也未置言,殿中的气氛沉闷下来,顾佩兰柔笑道:“宴无歌舞,寡味了点,臣妾这些日子让宫女排练了几支舞,皇上能否赏臣妾一个面子,宣她们入殿表演?”
云怀天微笑颔首:“朕早听闻你为今日的宴会一直在忙活,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教出来的舞了。”
清一色粉色宫装的宫女入殿来,和着乐师的琴音而舞,大家的注意力被琴舞吸引,也不再想方才赐婚的事情了。
看着对面云思思郁郁的脸色,云来叹了口气,正巧云思思眸光扫过来,她对思思使了个眼色,又对云无极解释说去小解,没有惊动云怀天和顾佩兰,站起身来从侧门出去了。
云思思意会过来云来的用意,正觉得心中压抑,起身也要开溜,云怀天却突然鼓掌大笑,问向云思思:“你看,静妃特意为你编排的舞蹈,如何?”
云思思忙附和着笑:“好看,劳静妃嫂嫂费心了。”
顾佩兰微笑:“思思喜欢就好,这是第一支舞,还有更精彩的。”
云思思苦哈哈地坐着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宫女跳完舞告退之后,又来了另外一群,偏偏被云怀天方才这么一问,她也不便开溜,只好装模作样地托腮看那些身姿丰盈的宫女们跳舞。
云来在台阶上蹲了许久,一直未见云思思出来,心里纳闷她是不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举步要回殿中,思绪一转,又收回了脚步,一室的欢声笑语,她不愿意再去凑那热闹,还是等快要散席时,再溜回去算了。
倚在廊柱上发着呆,云来猜想着太后娘娘到底真的病了,还是借口不来参加宴席,当年的事情还是个谜,太后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无人敢问,自然也无人知道答案,今日太后缺席,必会引人生疑,看样子,太后跟云思思,或者是跟云思思的生母齐妃之间,有很深的芥蒂。
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