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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声仿若没有休止地响着,坐在车中的阿媚已经倦怠地闭上眼。离都城越远,她的心就越宁静,因为她知道秦霩不会追来。她的存在只会提醒他,她杀了他最初爱的人。
旁边的李夫人忽然碰了碰她的手,迟疑地问:“真的决定了吗?”
阿媚轻轻颔首,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李夫人低低叹了口气,“也罢,将你送到南都我妹子那里我就功成身退了。”
“谢谢。”
“别客气,你整副身家都给了我,用得着跟我客气吗?”李夫人不以为然道。
阿媚轻轻笑了下,不置可否。
半日很快就过去,果然不见秦霩追来。彼时两人已出了帝都,马不停蹄赶往南方。
“你真是了解他。”李夫人一面挑开帘子欣赏外头的景致,一面漫不经心道。
窗外景物如飞,迎面而来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阿媚随着李夫人的目光望去,见那树梢上的红日灼灼如火,忽然就花了眼。
于是,她闭上眼,低低叹了口气。
李夫人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噤声不再说,少顷却听见她回答:“我并不是很了解他。”声音低弱无力,仿若蕴藏无限惆怅。
这声一出,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很快的,月上柳梢,一天准备过去,秦霩还是没有追来。
第二天、第三天……她们离帝都越来越远,秦霩始终都没有派人来追。
半月之后,两人抵达了南都。
阿媚在李夫人和其妹的帮助下拿出最后一点棺材本,在闹市区寻了间前可作铺后可住人的院子安顿了下来。随后她将前边的铺面装潢了下开了家有模有样的胭脂店。
初时生意并不好,熬了一个多月才有了点生气。阿媚就在这时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妥——她的葵水竟然两个多月没来了!而且还有嗜睡喜酸易吐等妊娠反应。
她的体质本不易受孕,且一直都有喝药的习惯,所以后两次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喝药也没想到会有意外。而今身体的反应却叫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莫名的,她忽然就想到秦霩出征前晚在马车上与她云雨后摸着她的肚皮说的话:若能留下我的子息该多好……
若是怀孕了,她情不自禁地想,他会喜欢这个不再是期盼中的孩子吗?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又禁不住苦笑,这一生大概就是这样了,何必再想没有意义的事,况且她还不一定能保住孩子很可能会搭上自己的命。
饶是如此,阿媚还是去看了大夫。
那大夫摸着她的脉搏表情颇是诡异,犹豫半晌才道:“确实是喜脉,只是这对夫人而言并非好事。您身负顽疾,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执意留住这孩子只怕会性命不保……”
阿媚又忧又喜,她自是知道他所言不差。生产素来是女人的生死大关,何况她还身负顽疾又超了龄。只是她还是想留下这孩子,想他(她)陪自己度过往后的孤寂生涯,虽然不知自己能不能熬到他(她)出世。
这一沉吟,她就有了决定,当下起身道:“诚如您所说,我年纪大了,还身负顽疾,自然也受不得堕胎药的刺激,横竖都是死,不如熬一天算一天。”说罢就朝外走。
“这……”
大夫迟疑的声音从后头追来,阿媚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地走出医馆,忽地发现外头的景致忽然明媚了许多,天空澄净得如一面晴海,当空红日金光灿灿灼灼如火,便连路人的脸也和蔼可亲了许多……她摸了摸肚皮,唇角不自禁地勾起绽出一个满足笑容。
真好,上天破了她的□梦却没剥削她做母亲的权利,将一个孩子赐给了她。她想她会撑下去的,这个孩子这般求之不易,怎能轻言放弃。
十年后。南都熙熙攘攘的街头。
一名漂亮的髫年女童忽地拽了拽自己爹爹的手,指着路边一家胭脂店兴奋叫道:“爹爹快看,那里有家胭脂铺!”
女童的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才瞄清门匾上的娟秀隶书就被她拖着朝那边走。女童兴高采烈道:“爹爹,咱们进去给娘挑盒胭脂吧。”
女童的爹抿着唇不说话,却走到前头带着她走向那间胭脂铺,堪堪进门,一名妇人就迎了出来。
“欢……欢迎光临!这位爷想要什么样的胭脂?”
“阿媚。”
女童的爹——秦霩忽地失神地盯着在看到他时有一瞬愕然的妇人,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如昔不变的妩媚容颜甚至还添了几分风韵。
妇人同样在盯着他,只是热枕的笑容已只剩客气。秦霩于是松开女童的手,抑制不住激动扑向她,“阿媚,你怎装作不认识我?”
“这位爷认错了人,”妇人忽地扭身避开,拿起旁边货架上一盒胭脂打开在他眼前晃了晃,面不改色道:“奴家名唤靖娘,是这倾城色的店主,这盒是我们新出的胭脂,您看看好不好……”
“啊,给我看,给我看……”女童一见那胭脂就叫嚷不休地跳起来扒抢。
秦霩的目光却没有一丝落在胭脂上,依然一瞬不瞬盯着妇人,再仔细端详了她的眉眼却没发现不同,遂面带怀疑问:“你唤靖娘?那是何方人氏?今年贵庚?”
“河西人氏,年三十……”妇人语气自然,说到一半却打住不悦地瞪着他,警惕问道:“请问您是来光顾的,还是调查户口的?”
“河西人氏却为何带帝都口音?”秦霩自若罔闻,只是讥讽笑道,眼神里的惆怅伤感明晃得遮掩不住。
“奴家未嫁时长在帝都,”妇人将手中胭脂塞给不依不饶的女童,随即朝他摊开手,不客气道:“承惠纹银二两,请您付账。”
得了胭脂的女童马上拽住他的手撺掇道:“爹爹,付账,付账!”
秦霩不耐烦地甩开她,沉着脸正要抓向那只向他摊开的手掌,从胭脂店内院传来的踏踏脚步声和孩童清脆如铃的呼唤声忽然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娘,娘,吴婶已经做好饭了……”
妇人忽地收回手,闪身扑到门帘前,在那孩子掀开帘子那一瞬俯身将他抱住,还不待秦霩看清他的模样就用肩膀阻隔了他的视线。
秦霩听见她柔声吩咐那孩子,“瑞儿乖,你先进去吃,娘一会儿就跟来。”
那孩子颇是听话,点了下头便转身钻了回去。
妇人这才慢慢站起身,转头笑吟吟却颇不客气地问:“您的胭脂是要还是不要?”潜台词就是你要就快付账,不要就赶紧滚蛋别妨碍我跟儿子吃饭。
秦霩听了之后脸都绿了,按捺了下才平静地问:“既然你嫁了人,那嫁了何人?”
“自是商人。不过奴家的丈夫前几年就发急病死了,余下我孤儿寡母撑着这店面,还请爷体谅则个先把账付了。”妇人箭步上前拦住正毛手毛脚摆弄低架上胭脂的女童,同时不太耐烦道。
秦霩见她说得殷切,眼里的怀疑不禁渐弱,想到阿媚离开时的身体状况他就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这女子虽然与她长得像,却面红齿白极是健康,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哪里像不惑之年的人。
这一揣度,他就清醒了过来,当即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她手中就拽着女儿走。
疾步走出店门,妇人才在后头客气道:“多谢爷的光顾,欢迎下次再来。”
秦霩闻声忽地无名火起,正要回头瞪她,女童就拽了拽他的衣袖,道:“爹爹,爹爹,你看……”
他低下头,这一低头就吓了一跳,女童涂得猴子屁股似的脸哪还能与漂亮沾边,偏她还自以为美地对他眨眼,笑容尽是谄媚。
秦霩当即就火了,扔了面帕子给她,同时叱道:“乱抹什么擦掉!”
女童抓着帕子委屈地朝他扁嘴,“为啥要擦掉?娘说涂了胭脂会变美为啥要人家擦掉?”
“擦掉!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秦霩见她驳口更是气不打一处,当下抢过帕子胡乱给她擦了脸,拽着她就疾步走到街心。
走着走着,女童忽然叫道:“爹爹,爹爹,刚刚那个哥哥长得好像爹爹呀……”
“哪个哥哥?”秦霩皱起眉,狐惑不解地问。
“就……就胭脂铺那个。”
“你没看错?”秦霩急不可耐地将她举起,威慑地盯着她问。
“那个人很快就挡住了,香儿到现在才想起来那个哥哥长得像爹爹……”女童无辜地眨了眨眼,下一瞬她就惊叫了声,只因她爹忽地将她夹在腋下转身狂奔了起来。
胭脂铺后院。
阿媚满面愁思地拨弄着碗中饭粒,一点也吃不下。
十年了,秦霩竟然在这当口忽然出现,若非被她机变对付了过去,现今也不知是何情形。
她并不想与他相认,更不想他知道她不顾性命生下了他的孩子……总而言之,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想到他那执拗的性子,她忽然就不安起来,当即起身扬声吩咐外头看店的伙计:“东顺,马上收铺,今天不做生意了!”随即就要收拾东西走。
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黄口小儿马上拽住她的裙裾,昂起粉嫩好看的小脸,不解地问:“娘,你要去哪里?”
“娘收拾一下带你出去玩。”阿媚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话音堪落,外头忽地传来“啪”一声巨响,似是门板砸在了地上,随即伙计惶恐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你做什么……”
阿媚当机立断抱起孩子疾步走出门,忽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迅速朝这边逼来。她马上抱着孩子连奔带跑扑向后门,焉知她快,对方比她更快,才要转角,秦霩惊雷般的声音就震入了她耳膜。
“带着我的孩子你要逃到哪去?”
阿媚闻声止步,手不可控制地抖了抖,忽然明白负隅顽抗已经无用,孩子被她抱在怀里,面朝后已被他看清模样,生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还怎么胡诌?
随即她听见他声音阴沉地问:“你说你丈夫是商人,却为何生的孩子这般像我?难道你丈夫也跟我长一个模子样?”
阿媚只好转回身,先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才一本正经道:“孩子确实是你的,我嫁了人却也是事实。”
“不是死了吗?”秦霩不屑一顾道,同时将夹在腋下的女童往地上一放,大喇喇朝她走来。
女童被他这般粗鲁对待也不哭嚷,眼珠子骨碌碌地盯着他们,还朝阿媚肩上的男童做了个鬼脸。
男童被她逗得咯咯一笑,不谙世事地问浑身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