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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梅蓦地瞪大眼,直朝那讨论的人而去。
“这物证确凿了,假得了吗?”有人翻开了书,说得口沫横飞。“瞧,这秘戏图后头的背景,不就是咱们皇宫内苑的各大宫门,这东西能画在书里头吗?再者这书昨儿个一到手,我就看完了,故事和宫中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书内插画落款可是墨染,压根没有冤枉他。”
一伙人围成一团看书,突地书册被人一把抢走,他们顺势望去,惊见是个姑娘家,众人反倒吓得倒退三步。
染梅目光定在书中的插画,这画风……确实是四爷所画,可是这背景也未免太古怪,明明已经画了两株黄金雨,为何还要再画上宫门?
太不合常理了,所以说是有人在嫁祸四爷?!
“你一个小姑娘当着咱们的面翻这淫书,羞也不羞?”有人低斥,不敢相信她竟看得面不改色,简直把那当做四书五经了。
“抱歉,这书还你。”染梅赶忙把书递还,心想着得赶紧回去告诉四爷此事,但又突地想起--“对了,刚刚有人提到慕四爷十年前冤狱,十年后没冤枉他,这意思是……”
“天未大亮,他人就被从书肆后院押进府衙,听说没一刻钟,宫中廷尉又将他押到刑部大牢了,罪名是通敌。”有人好心告知,还顺便分析其中状况。
“那是有个更夫适巧经过,才把这事给传出来,原来大伙不解这通敌之意,但看过这书……倒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了,可是这突然越级送到刑部,又让人觉得其中有鬼。”
染梅听着,心头一震,险些快要站不住脚。
通敌,怎会又是通敌?通敌之罪是为谋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怎么办,好端端的,怎会遇上这事?
“染梅姑娘,你怎会在此?”去找艳儿的护院刚下楼就瞧见她。
染梅怔怔望去,心想,她如果要离开欢喜楼,那就非得要艳儿姑娘帮她不可!
“护院大哥,艳儿姑娘在哪?”她迎上前追问。
“艳儿姑娘在她的房里,艳儿姑娘说,待会她会……”
“她的房间在哪?”染梅越过他跑上楼,只想赶快见艳儿一面,好让她可以赶紧回慕府一趟。
至少,得要先让她知道事情始末,才能想法子洗刷四爷的冤屈。
“染梅姑娘……”护院赶忙挡在她面前。
染梅直睇着他,突地朝他偎去,吓得他连退数步,压根不解她这是什么招数。
“艳儿姑娘应当有告诉你们我是四爷的人,你胡乱碰了我,可知道四爷会怎么整治你?”她豁出去了,只要能让她离开欢喜楼,她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染梅姑娘!”护院神色大变,没想到看来温顺可人的她竟会如此要挟自己,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她来到艳儿的房门外,“艳儿姑娘正要……染梅姑娘!”
护院一见她踹开门,立刻转过身去。
而染梅一踏进房内,就见艳儿像是刚沐浴完,洗去满脸铅华,少了几分艳丽妖冶,而中衣的衣襟大敞着,露出平坦的胸……
染梅皱起眉,像是难以置信地再眨眨眼。
艳儿动作飞快地拉起衣襟,挤出扭曲的笑。“染梅,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啊,你竟然是……”
艳儿二话不说地冲上前,先捂住她的嘴,再一脚踢上了门,杜绝任何被人窥见的可能性,才将她拉到一旁。
“你刚刚说……”艳儿突地倒抽口气,只因她的手竟摸上他的胸膛,教他吓得连退数步。
染梅怔望着自己的手心,回想刚刚的触感才徐缓抬眼,神色冷凛地道:“我要回慕府,如果你不希望秘密被发现,立刻照办!”光看艳儿刚刚急着关门又捂她的嘴,她就知道,这是个不能让人发觉的秘密。
艳儿直瞪着她,无力地抹着脸。完了,他会被四爷给宰了……
马车在京城大街上只得慢行,无法奔驰,尤其此刻突地下起大雨,马车的速度放得更慢,教染梅心急如焚。
“唉,总是会到,不差那么点时间。”艳儿依旧着女装,只是坐姿跟个男人没两样,就连嗓音也恢复原本的悦耳男声。
“你和四爷串通好的,对不对?!”拉下车帘,她眸色冷厉地瞪着。
艳儿眉心跳了下,立刻抽出手绢。“天地良心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四爷分明是被人嫁祸,要是能防备,又岂会被人逮下狱?”老天啊,他好可怜,扮了一夜黑脸,如今还要扮帮凶,有没有这么冤呀他。
染梅抿了抿嘴,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太过大胆,但是--“可是,我可以确定,四爷肯定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昨儿个才胡乱发了脾气,把我给扣在欢喜楼。”
艳儿潋滟大眼转呀转,没回答,反倒是转了话题。“还是先回慕府搞清楚状况再说吧。”
“我知道。”她相信大爷应该已经知道这事,找他便能间个详实,只是……“车夫,能不能再驶快些?”
“小姐,前头书肆有人挡道,没法子过去。”车夫无奈地道。
染梅探出车窗外,就见和鸣书肆外果真是挤满了人,像是在争吵什么,还有人拿书丢伙计。
她二话不说地下马车,艳儿猫了眼,无奈只能跟上。
“这是在做什么?”挤开人潮踏进书肆里,染梅回头怒声质问。
“你又是谁?叫个能主事的出来!”有人叫嚣着。
染梅咬了咬牙,只能回头问著书肆伙计,“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书肆伙计一见她,心就安定些,先前看染梅和慕君泽关在画室里三天三夜,两人又出双入对的,早就把她当成半个主子看待。
“染梅姑娘,四爷被衙役以通敌的罪名带走了,而这些平常捧着四爷的文人一得知消息,便拿着昨儿个刚出炉的书说要退款,说是不肯买叛国贼卖的书。”书肆伙计一脸无奈。“这些人真是墙头草,说倒就倒。”
染梅垂眼想了下,“这批书是何时收到手稿,送去印制的?”
“就在茶会隔日,可奇怪的是,这事却是书送到时,四爷才知道。”书肆伙计据实地说着。“更奇怪的是,以往随便印个一版都是上千本,可这回才印两百本,昨天还有人吵着没买到,今儿个上门全都是来闹场的。”
染梅眉头微皱。那时她和四爷人都不在京城,到底是谁做的?思忖间,耳边响起一干人的喧哗声,她不禁微恼的问:“那些书一本卖价是多少?”
“呃……那是六线装订,又有四爷画稿,所以光是一本就要价一两银。”
“听着,一本一两半买回!”
“呃?”伙计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书,是瑕疵本,有人故意更改了画作。”染梅边说环顾着围绕身旁的文人。
“哪是瑕疵,这书上头明明就有墨染的画,假得了吗?”有人将内页翻开递到她面前。
染梅懒懒扫了一眼。“四爷的手稿还在书房里,大伙要是不信,我可以马上取来,事实上,我正打算拿着手稿画告御状呢。”
众人闻言,一时之间难辨真假,只好道:“那就拿出来看看。”
“请稍等。”染梅朝站在人群后头的艳儿招了招手。
就见艳儿走姿婀娜,眼波含情地迷醉一票男人,款步到她身旁,两人一道踏进通往后院的通廊。
“真有四爷的手稿?”艳儿压根不管后头在窃窃私语什么,低声问着。
“没有。”要是有人蓄意嫁祸,岂还会留下手稿当证据。
“那你……”不是吧,要上哪找画呀?
“我画。”
“你?!”
走出通廊,瞧见满地被雨打落的黄色花瓣,染梅不禁抬眼望去,只见绿叶间已不见成串花儿。
花季快过了吗?想起初见这片黄金雨时,四爷就立在其间,就像他寝房内的那幅画,怎么才一眨眼,竟人事已非?
“欸,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艳儿扯着她的衣袖。
“真的。”她加快脚步,直入绮丽斋后头的画室。“帮我磨墨。”
“我?”
“快!”
“喔。”艳儿赶紧取水磨墨,就见她备妥纸张,盯着纸面半晌,从笔架上取了支笔,蘸了墨,快速地描绘出秘戏图。
艳儿从一开始的担忧看到最后嘴巴微张,活像是见鬼般,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状况。这画,就跟那书上的画一模一样,她不需要比对,仿佛已经把画记在脑海,可以依记忆画出,而且那笔触画风,分明就是四爷的!
更可怕的是,她所写上的墨染二字,任谁都看不出破绽。
四爷的墨染两字,总是教人看不懂,他曾听四爷提及,他的画不盖印,那墨染二字是上下颠倒左右相反的字体,得要将画翻过拿反,才看得出是墨染二字。
那是四爷为防有人仿画,特地研究的字体,没想到她竟能写得行云流水,好似她已写过千百回。
“走吧。”染梅拿起画纸吹着墨渍,却见艳儿还呆立在案边。“还不快走,把这事搞定,得要赶紧去慕府。”
艳儿回神,快步跟上。四爷老说染梅傻气,可……不傻呀,她精明得像鬼,处事不惊不慌,行事如此大胆,哪里傻啦。
来到书肆前头,染梅随即在众人面前扬开了画,一票文人争先恐后地看着,像是要找出破绽,可是好半晌竟无人看穿,只是有人提到--
“这画怎么像是刚画好的,那墨渍似乎未干。”
艳儿闻言,心抖了下,却见染梅不疾不徐地道:“刚刚淋到了雨,我得赶紧收起才成,这画可是要告御状用的。”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唯有艳儿暗吁口气,直呼这妮子够沉稳。
染梅将画收起,回头道:“阿牛,想退书的客官,一律一两半银两回收,但得记下那人姓名,从此以后,书肆不做那人的生意。”
“是。”伙计阿牛感动不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