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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韩孟连连道是。
袁瑶再道:“如今旁的人怕是近不了娘娘了,青玉机敏,我留下她在娘娘身边伺候着,我赶在娘娘醒来前回来。”
说完,袁瑶便转身回了东厢房,没一会儿带着一个同她一样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出来了。
那人应该是青素了,因为她手拿托盘,盘中几本书。
韩孟和韩姨妈不愿袁瑶出去,可不好拦,只能看着袁瑶走。
到前院西厢房,袁瑶让青素将书送还韩塬瀚,还嘱咐了几句让韩塬瀚安心书,说是娘娘吩咐的。
韩姨妈一直看着青素的背影,欲言又止的让韩孟觉得碍眼,便呼喝道:“又怎的了?”
韩姨妈依然看着外头,喃喃自语般,“方才青素不是到外院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孟本不想理会她的,可猛的一想又震惊地往外头奔去,韩姨妈不明所以,但也急急跟了过去。
就在大门外,袁瑶主仆二人正等着韩塬海雇车来。
韩孟也不顾不上许多了,伸手就将袁瑶主仆二人的兜帽给扯了下来。
在两声惊叫过后,韩孟大失所望,因为斗篷之下别无他人,正是袁瑶和青素主仆二人。
韩孟尴尬万分地糊弄了两句便回院子里,揪着韩姨妈又是一顿臭骂。
而在袁瑶主仆的马车离开后不久,韩塬瀚带着他的小厮也出门了。
谁也没留意到忐忑不安的韩塬海。
韩塬海为人虽懦弱,但也知这样帮妹妹给霍榷通风报信是不对的,可他禁不住妹妹偷偷藏在汤羹碗底给他的纸条中,字字泣血般的哀求。
相较于上次,南山寺便略显了清冷。
南山寺后有一片竹林,袁瑶进寺烧了香带着青素往那里去了。
却惊见到竹林开花了,一小簇一小簇地挂在枝条上,万绦垂絮,白簌簌的有些凄然。
传闻这里是南山寺众高僧坐化之地,人踪稀少,僻静隐蔽。霍榷能说动掌院借到此地相会,是极妥当的。
在一片绿荫中,袁瑶很快便找到了霍榷。
简洁的直裰,月华的六福丝绦,一支翠玉发簪,令霍榷低调中不失儒雅。
“你们太鲁莽了。”霍榷见袁瑶兜头就是责怪,“稍有不慎,巧儿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袁瑶微微颔首,只道:“也许在大人看来,此举莽撞不顾大局,可明知如此还依然铤而走险,这背后又是怎么样一番对大人你义无反顾的心意。”
霍榷慢慢沉静了下来,皎月般的脸上隐隐有着无能为力的无望,许久后才说出一句,“我愧对她,是我太无用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就见韩塬瀚和韩施巧从树林外走来。
韩施巧一身青灰短褐的小厮装扮。
这便是袁瑶的计划是让韩姨妈知道她们的出行,再让青玉去送汤饮时将恳求韩塬瀚和韩塬海帮忙。
接着假装是带了韩施巧出来骗韩孟和韩姨妈来抓现行,再让韩施巧闹得韩孟和韩姨妈不敢造次后,让青素借故躲到韩塬瀚的那里,第二回才真正带韩施巧出来,又以还书伟借口让韩施巧到韩塬瀚房中换青素出来,最后韩施巧改装成韩塬瀚的小厮跟着出来。
见状,袁瑶虽对霍榷方才的话倍感莫名却也还是带着青素离开,留给霍榷和韩施可单独说话的地方。
看树林中的霍榷和韩施巧,两人间虽只是咫尺的距离可袁瑶却觉得如有鸿沟,让那两人只能遥遥相望无言以对。
此情此景,袁瑶心头忽然泛起难以言喻的不安来。
韩塬瀚想安慰袁瑶,却不由得痛恨起自己的不善言辞和词语匮乏。
霍榷和韩施巧说了许久,到底都说些什么只有他们知道。
风起吹过竹林,吹拂起竹花纷纷扰扰,雾气悄然笼来,如烟如雾,就似纷飞的竹花,飘落在人面。
风也隐隐送来了林中那两人的话语,“烟雨随风化飞花,花瓣飘落人面下。期盼来生红尘时;你为烟雨我为花。(这诗眉头是在《初见人间芙蓉色》里看到的,貌似也是那个作者引用的,不知道作者是谁。)”
说完,韩施巧凄婉地转身跑开了,留下霍榷一人黯然神伤地仰天长啸。
啸声久久回荡在竹林上空,让那穿透竹叶投射在地星星点点的光斑也不再跳动,凝滞着慢慢散去,只留下一片阴沉。
此时再说不知韩施巧的选择,便是自欺欺人了的。
韩塬瀚去追韩施巧。
震惊中的袁瑶,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直到霍榷恢复了平静走到她身边,问道:“祺嵘有负于你,可为何你还要助周家?”
袁瑶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抿出一弧笑,孤寂地望向远方。
看着苦笑凄然的袁瑶,霍榷只道袁瑶也是用情至深了的痴人罢了。
也只有袁瑶自己知道,对周家她求的不过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罢了。
、19第四回 聚散离合(一)
韩塬瀚和韩施巧先回到的韩家,袁瑶后到。
以让青素给韩塬瀚送在寺里求来的状元符为由头,把韩施巧换了出来,等韩施巧回到东厢房后,青素再不着痕迹地从韩塬瀚房中出来回内院。
一直留在家中的韩塬海终于能将高吊心放下了,却后怕不止。
韩施巧坐在窗下的镜台前,低低地抽泣着。
袁瑶什么也没问只静静地等着韩施巧告诉她缘由。
“瑶哥儿,对不住了,让你失望。”韩施巧哽咽道。
袁瑶抬头看她,目光却穿过了她,“你对不住的不是我,而是霍大人。”
韩施巧忽然趴在镜台上,苦苦压抑声音哭着,“可我又能如何?爹挪用朝贡,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倘若我不进宫周旋,我爹就得一世受制于人。”
袁瑶一窒,没想韩孟竟然敢做下这等冒险之事,只是再想,没了袁家的庇护韩孟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也只能充当别人的马前卒了。
最后袁瑶只能感叹,“为何我俩的情路都这般坎坷?”
韩施巧慢慢收了哭声,走到袁瑶身边,“瑶哥儿,一旦我进了宫,我家怕是容不得你了,大哥虽有心维护你,可父母之命他忤逆不得,我只能求了二公子,拜托他帮我看顾你。”
袁瑶抬手帮韩施巧拭去眼泪,两人肩靠着肩,头靠着头,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着。
翌日,白韩氏的婆家——白家,也来人了。白家除了做官在外不便到来的,就连白老太爷都来了。
韩家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时派人查探宣读圣旨的队列到哪家了。
而与前院的严阵以待相比,内院东厢房的主角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一切准备就绪,册封的旨意到来本就意料之中的事,然却来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册封使。
白家二爷几乎是踉跄着进来的,“册……册封……册封使来了。”
见孙儿有失体统,白老太爷将手中的拐杖用敲了敲地上的青砖,“来就来,你慌什么。”
白九爷擦擦脸上的汗,赶紧又道:“可……可来的册封使不是内务府的人,是……是御前总管。”
“王永才?”韩孟失声惊叫道。(就祯武帝身边那个乖滑的老太监。)
将册封使迎进家中,全家跪在早便备好的香案前,恭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鸿胪寺卿韩孟之女韩施巧,着封为正七品选侍,赐号,和。于三月十六日进内,钦此。”
王永才虽两鬓斑白,一副老眼昏花龙钟老态的模样,可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刚劲洪亮的。
在听到韩施巧只是被封为了小小的选侍而已,袁瑶能感觉到韩家人的微微失落。
大汉朝妃嫔等级,皇后之下是正一品的皇贵妃,余下贵妃从一品;贤妃、淑妃、庄妃、敬妃皆为正二品;惠妃、顺妃、康妃、宁妃是从二品。
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均为正五品。
贵人正六品;才人从六品;选侍正七品;淑女从七品。
由此可见韩施巧的位分低微,而韩家人的失落,是因和之前见到王永才到来所生出的过高期望造成的。
唯独韩施巧平静如故,举手投足恭敬得体道:“谢主隆恩。”
王永才那张老脸未言先笑,指着身边的一位头戴饰堆纱花乌纱帽,帽额缀团珠,两鬓结珠,耳垂珠串;身穿紫色遍绣折枝小葵花窄袖团领的女官道:“小主,这位是秦尚义,今后将由她教导您宫中的礼仪。”
袁瑶是不知这位秦尚义到底是何人,但从韩孟和白家人的脸上可知她绝非一般的女官。
也是事后袁瑶才知道,这位秦尚义竟然是御前尚义,是祯武帝贴身宫女。
而按宫规,新晋的小主和宫女一般都是由礼教尚仪亲自,或派教习姑姑教导的,如今祯武帝却让身边的贴身宫女前来,是否在暗示些什么?
不说袁瑶,韩家人似乎也都这般猜想了,只是他们都往好处去想,而袁瑶却觉得蹊跷。
韩施巧还未进宫,便这般一再的与众不同,树大招风绝非幸事。
册封过后,韩施巧便正式成为祯武帝的宫嫔,整个内院都被宫中侍卫隔绝了起来,只有陪嫁进宫的丫鬟和宫婢进得,其余人无召不得见。
早晚请安更是少不了,那怕是亲生的父母也得按足了礼数每日请安。
韩家就两进的院子,内院住了韩施巧,韩家所有人都只能挤前院去。
前院正房理所当然是韩孟和韩姨妈住的,而正房的耳房就住两位姨娘。
本来韩姨妈想趁这机会让袁瑶搬出韩家的,这样让韩施惠和两位姨娘挤一屋,这样韩塬海和韩塬瀚就不用动地方了。
可韩姨妈那点小心思在请安时被韩施巧一句听似无心的话,给浇灭了。
最后韩塬瀚和韩塬海搬到垂花门外的倒座暂住,两位姨娘住西厢,袁瑶和韩施惠住东厢房。
韩施巧进宫已是不容置疑的事了,袁瑶知韩施巧进宫之日便是自己被逐离韩家之日,如今她能为韩施巧做的事,就是如何让韩施巧在宫中羽翼未丰之时趋吉避凶。
然,后宫纷争的硝烟却过早地弥漫了过来,京城中起风了,风言风语韩施巧持宠而娇,自诩身份贵重不甘住后罩房这样的小后院,独占内院将老父老母赶出外院居住。
此时如果韩施巧退回到菩提园的后罩房住,便是坐实了那些谣言,故而绝不能退。
袁瑶在请安时给韩施巧提议,将韩老太太和两位老姨娘的牌位供奉在菩提园后罩房。
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住人,那可是对先人的大不敬。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