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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瑶和宫嬷嬷怔,难道先夫人生产之时被人做了手脚?
“那人极是清楚夫人性子,知道夫人一旦有了就绝对不会舍弃孩子,拼死也会生下,所以她才会偷偷诱骗了夫人,让夫人吃了中和避子汤药性的东西,然后冷眼坐待先夫人因生产而亡。”左姨娘一拳砸在炕桌上,令桌上装杏仁茶的茶盅都跳了起来。
这真相,袁瑶和宫嬷嬷也意外得很。
“是谁?”袁瑶直觉,左姨娘知道是谁下的手,不由便问了。
左姨娘缓缓抬头看袁瑶,却不答,反而道:“一年后,太皇太后指婚,侯爷娶了冯氏做续弦。冯氏虽是太皇太后指婚,却不得老太太的喜欢,可冯氏的肚子争气,头一年就有了喜讯,只是无端端地受了一场惊吓没了。”
能听得出来,左姨娘说如今的霍夫人没了身子时不如说先夫人那般的悔恨交加,只简单而轻佻的“没了”两字而已。
可见这左姨娘对先夫人的情谊,非同旁人。
“那时老太太就有些肆无忌惮地往侯爷屋里放人了,甚至到太皇太后跟前求来会生养的女子封做世妇,给了侯爷。”左姨娘说到此又顿了一会子,手不意地放上了她自己的小腹,“傅姬便是那时进的府。冯氏的身子一养就是半年,傅姬和好几个侍妾就是在那时有的身子。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爱惜傅姬如先夫人一般,只是怪事从那时开始了,怀有身子的侍妾接二连三地出了意外,就是傅姬最后也丢了性命了。直到次年冯氏生下了二爷,都说从此侯爷的子嗣应该顺利了,不想意外还是一再的发生,就是冯氏也在那五年里接连失去过两个孩子,直到三爷和二姑娘的出世。也是在那后,侯爷对我们这些人的心就淡了。”
袁瑶听了这许久,不禁问道:“你的孩子是如何失去的?”
可见左姨娘全身猛然僵硬了一般,许久才道:“那天也似今日一般是寒冬腊月,早起天都是黑的,我们这些侍妾都是一起到正院去给冯氏请安的,不想路上有人假扮鬼魂惊吓到了众人,惊慌凌乱中我被人推了一把,从山子石上摔了下来……从此……不能再有了。”话末哽咽了。
袁瑶皱了皱眉,“太太当初也是受此惊吓,没的孩子?”
左姨娘又是缓了半日才看得袁瑶。左姨娘不答,袁瑶却知道了答案。
“后来大奶奶嫁入侯府,和官姨娘也是前后脚有的身子,只是大奶奶最后却生下一个死胎,官姨娘生了傻子。次年大奶奶又怀上了,这回倒不是死的了,却是一个四肢不全的。大奶奶第三回怀上生下一个女儿,都说大爷终于得个正常的子嗣了,可半年后发现又不对了,请太医来瞧竟然是个瘫的。老太太不信那邪,给大爷屋里放了不少人,可有所出的却只有一个通房,大爷终于得个不傻不残不瘫的了,却先天羸弱,百病缠身,都说是养不大的。”左姨娘冷哼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有人对大奶奶?”袁瑶试探着问道。
这回左姨娘倒是干脆地答了,“不知道。不过,我发现大奶奶在坐身子时,胃口都不是很好,一直有用一种药膳,奇怪的是那种药膳其实也不治呕吐,但大奶奶却像吃得有了瘾。”
袁瑶不由怔忡了,“什么药膳能吃了让人有瘾?”
左姨娘摇摇头,“那些残羹中,我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接着左姨娘再度看向袁瑶的小腹,“如今二房的子嗣接连发生意外,似乎噩运转到你们头上了。”
左姨娘那眼神,不说袁瑶,就是宫嬷嬷都觉得心惊胆战的。
今日的漱墨阁不说是铜墙铁壁一般,但也不至于有事立时就被往外透了。
当霍夫人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带着人到漱墨阁来时,左姨娘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霍夫人几乎是冲进来的,在霍夫人和左姨娘相互对望之时,袁瑶能感觉到这两人间;似乎有种微妙的又难以言喻的相互防备。
左姨娘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样子,向霍夫人蹲了福,便走了。
袁瑶过去扶霍夫人到炕上去。
想来霍夫人也是歇午觉方起,得了信儿就匆忙赶来的,所以金丝皂纱鬏髻上只两支金蝉玉叶簪,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霍夫人刚落座到东侧的炕上,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她怎么来了?”话语间对袁瑶起了疑心。
袁瑶觉着真是冤枉得很,便回道:“我也不知,忽然就来了,来了还不管不顾的自说自话了起来。”
霍夫人身子一跳,急急问道:“她都说了什么?”
“说了一通当初侯爷的子嗣艰险,又说了大房儿女的艰难,后来越说越不是话了,竟然说噩运该轮到我们二房上头了。”袁瑶这话虽偷工减料的不少,可到底也都是实话。
霍夫人听了脸上的神色很怪异,似怒非怒,似惧非惧,心有余悸的,道:“倘或以后她再来,你不好打发她的,就直管让人来告诉我。”接着又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便也走了。
掌灯时分,霍榷回来了,袁瑶将白日发生的事儿和霍榷一说,霍榷的反应竟然和霍夫人天差地别。
“说来她也是个奇女子。”这是霍榷开口便给的评价,“当年左总兵不过是侯爷帐下的小将,在平藩王乱时有功才得了提拔。后来侯爷得了爵位,风光无限,左总兵就有意让他妹妹伺候侯爷,不想左氏却是个有心气的,坚决不依,还道,宁为寒门妻,不做豪门妾,还扬言要自选夫君。后来先夫人知道了和太太一道寻她来义结金兰。”
袁瑶立时讶异道:“左姨娘当初还同太太是金兰姊妹?”
霍榷点头。
“那为何她们如今又成这般模样了?”袁瑶万分不解。
霍榷又叹了口气,“想来是因左氏在先夫人去后,一改初衷进府做了侍妾的缘故吧。”
自那日后,左姨娘就未再来过了。
左姨娘虽未明说,可袁瑶却听懂了,左姨娘这是好意提醒她,是故袁瑶领这份情了。
再说官陶阳,可怜她终日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法子来,只差没再用头触柱,演一场苦肉计,逼着霍夫人放她出去了。
就在官陶阳走投无路时,霍夫人却都放了她们出来,只因霍荣要出征了。
、22日的更新在这里
据报;今年夏时的旱灾;胡丹比大汉更为严重;水源干枯;牧草枯死,以至于以牛羊畜牧为生的胡丹损失巨大;使他们等不及冰雪消融便大举率兵叩关。
祯武帝下诏;命镇远侯霍荣为帅,赐升龙甲,如朕亲征,迎战鞑虏。
腊月二十,镇远府各门洞开,灯笼照如白昼;府中女眷都按品大妆,侯于二门内恭送霍荣出征。
只见霍荣头戴天鹅翎金凤展翅盔,身着左右升龙戏珠鱼鳞对襟的罩甲,腰配镏金红鲛鞘斩马刀,手持香火三支,立于香案后,恭敬叩拜。
敬上三杯水酒后,霍荣回首看了家人一眼便往大门外而去。
门前,霍荣的坐骑象龙昂首嘶鸣,霍荣扳鞍上马,凛然接过霍杙递上的寒光四耀的龙长刀,在麾下将领的簇拥之下,策马往西城门而去。
霍杙和霍榷要同西门等候相送的百官汇合,也一道过去了。
霍荣乃镇远府的主心骨,可此番出征沙场之上生死难料,府中女眷一时愁容难舒。
送了霍荣,宋凤兰和官陶阳便往寿春堂躲去,唯恐被霍夫人叫去又禁了起来。
这两人也是知道的,只要讨了霍老太君高兴,再加上还有八九日便是除夕祭宗祠,这禁足少不得就免了,故而两人服侍霍老太君更衣之余,还要不予余力地哄霍老太君开心。
只是霍老太君愁绪满怀,未能如她们所愿。
眼见不对,官陶阳就先求了霍老太君暂时把俍哥儿照看在自己跟前。
宋凤兰则想得则更长远些,求霍老太君让她去给袁瑶赔不是,向霍夫人表个已经知错的态度。
闻言,官陶阳心上来了一计,道:“听说,二奶奶如今胃口不大好,吃不进东西,身子积弱了。这十月怀胎头几个月最是要紧,可二奶奶却进食不香,实在令人担忧。我倒是会做些吃食,就不知合不合二奶奶的胃口。”
宋凤兰心下正少个讨霍夫人喜欢的由头,想起当年自己怀胎之时也是胃口不佳,进食百般将艰难,唯独能用官陶阳做的药膳,要是治了袁瑶这症状,霍夫人那里会不高兴的,自然就饶了她们这一回,便笑道:“还是我们姨奶奶想得周全。”
见这两人有心和二房交好了,霍老太君自然是高兴的,霍荣出征祸福难料之时,大房和二房和睦,总比兄弟阋墙的强。
霍老太君点着头,拉过她们两人手,欣慰道:“好,好,好,这才是做长房的气度。陶儿上回做的金丝南瓜饼就不错,还有那牛乳蛋羹也好,都做些带去。”
官陶阳笑道:“老祖宗这是光记着自己爱吃的了。”
宋凤兰便凑趣道:“怕是老祖宗自己馋了,借着机会想你做来吃了。”
霍老太君佯装生气道:“好你们一个两个的,连我也编排上了。”
“这些二奶奶怕是吃不进去,说到缓解呕吐的,莫过于生姜是最好的,我这就去给二奶奶做一道鲤鱼姜砂汤来。”又说了一会子话,官陶阳才去了小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拎了个食盒,和宋凤兰一道到西院去。
自知道霍荣要出征后,袁瑶心中一直不解。
朝廷知胡丹欲来犯已非一日两日了,霍榷曾告诉过她,因着大旱,国内也是失收严重,故而祯武帝下旨边关坚壁清野,不与胡丹做正面交锋。
可怎的眼下又朝令而暮改了?
袁瑶本也是想问的,只是霍榷这些时日愈发忙碌,每每回来倒头便睡了,袁瑶不忍用这些琐碎来烦他,便一直没问。
今日再得旨意,霍荣得着升龙甲,形同祯武帝御驾亲征,让袁瑶心中的疑惑越发重了。
西北边陲多是霍荣的旧部,那里需要到升龙甲震慑三军的,除非祯武帝意不在此。
既然意不在西北,那祯武帝到底想震慑的是谁?
就在袁瑶思忖间,就听丫头来报,“杙大奶奶、官姨奶奶来了。”
袁瑶自然是意外,可细一想又知她们的来意,就赶紧让请了进来。
官陶阳是第一回到袁瑶的房里来,一进就被正间条案上三尺来高的琉璃象牙玲珑塔给镇住了。
虽说这些个精巧贵重的东西,在寿春堂官陶阳也没少见的,可那是霍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