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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开始四周巡视指导。
杨宁岚机灵地缩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随便拿起一块抹布乱抹着,两只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观察殿中情形。
昭阳殿在建造的时候便刻意营造地十分高大宏伟,占地面积极大,六根三人合抱的白玉抵梁大柱,殿顶上各色壁画惟妙惟肖,九只金龙踏着紫云翱翔九天,怒目圆睁,凛凛生威。偌大的昭阳殿,让人置身其中就如蝼蚁一般。上首是皇帝的王座,左右两侧排开的宴桌都是用十分名贵的上好木质制作而成,中间更设有一个舞池,靠近殿门的两边上还各有一个小门,右侧是供舞姬乐师们进出,左侧是供官员中途离席进出。
杨宁岚已经见识到她这个二皇叔是个相当爱面子的人,十分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什么都要大,什么都要美,什么都要最好!
根据距离判断,皇帝的王座跟舞池距离隔得比较远,想要借机靠近那是难如登天,而且宴会当日,文武百官俱在,尚且不说殿外的禁卫军,单是在场的武将都不是吃素的,鲁莽行事只是找死,那么,只能设计将他引出去。
怎么引?估计只有色诱了,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办法,而且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急色的皇帝而言,也只有这个办法才是最可行的。
上次她成功地用一副画让皇帝为燕婕妤所倾倒,这次呢?她该用什么方法能将他引出来,而且要不动声色地将他迎出来。
首先要吸引他的注意,隔着这么远,连脸也看不清楚,不能单单以美貌诱惑,要有一个合乎逻辑,又出其不意的方式吸引他注意,既要成功的诱他上钩,又要成功的全身而退引蛇出洞。在这方面,尚仪是无法帮到自己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也只有他能想出办法帮助自己。
到了晚上,她便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趁着夜色来到了魏澈的吟风轩。
上次已经听那家伙说过他所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宫人,保险起见,还是偷偷摸摸地躲在树丛观察了一会。
只见吟风轩大门紧闭,许久也不见宫人往来,便蹑手蹑脚地摸到窗前,戳开一层窗纸往里一看,没想到这家伙关着门居然在悠然自得地洗澡!又仔细地看了看殿中真的没有旁人,反正她也看过一次了,也不在乎,便一脚踢开门,风风火火地就进去了。
魏澈想来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人敢闯进来,惊讶了一下便语气冰冷地喝道:“滚出去!”
杨宁岚合上门,绕过屏风,朝魏澈翻了个大白眼,“你屏退下人,一个人在这里洗澡,是不是在等你的李公子?”
魏澈俊逸的脸上顿时浮起异样的潮红,修长的手臂扯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披在上身,也不意思起来,只是浸在水里,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锁骨上,有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在胸口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潮红跟一丝不自在,淡淡的檀香弥漫鼻尖,驱散了一些尴尬的气氛。
魏澈看她倒是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好,把玩着披风上的玄黄流苏,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唔”杨宁岚也不去看他,只是百无聊赖地拨着流苏,淡淡道:“在小院等了一会,没看见你来,便跑到这看你在不在,不过还好你在,不然估计我还要去那片小树林找找你。”
魏澈听她露骨的揶揄,不禁干咳了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身子动了动,便听见细微的水声,问道:“什么事,你说。”
杨宁岚促狭一笑,表情却是一瞬间平静下来,这忽然转圜的沉静之色却是让人看起来十分严肃,她盯着魏澈说道:“在说出这件事之前,我得确认一件事,我能信任你吗?”
魏澈笑容纤尘不染,仿佛覆落在青花瓷上的一层薄雪,“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若是不信我,又何必来找我?”
杨宁岚眼中蓦地起了得意的神色,嘴角笑容深沉复杂:“好!你果然是我的伯牙,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看魏澈认真地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帮我,接近皇上。再帮我,全身而退。”
第033章 步步为营(二)
魏澈看着杨宁岚笃定的神情,目光清浅如一泓碧波缓缓流动,“好,但是你先回避一下,我穿上衣服。”
杨宁岚嘴角划开一抹促狭坏笑,眼珠子滴溜溜转过他身上,目光意味深长地一撇,但还是起身走到外面。
等魏澈再出来时,已经是平时丰神俊朗的模样,长发湿漉漉地披着,月白色的锦袍泛着清澈的光泽,走到一张靠背一张上坐了下来。
“你想怎么做?”魏澈侧首端起身侧的茶,一边饮,一边问。
“我想将他引出去。”
“在这次昭阳殿的宴会上么?”魏澈看她点头默认,目光斜视过窗外,月光淡淡的透过窗格洒落在金色的织锦毯子上,“这个比较难。”顿了顿,沉吟了一下,“但还是有办法的,只是,怎么让鱼上钩?”
“我今日去昭阳殿看过了,舞池离王座较远,估计以色诱人的效果不怎么明显。既然视觉方面较为薄弱,我们可以从听觉跟嗅觉方面做些功夫,再加上强烈的视觉震撼,我相信,他一定会上钩的。”
杨宁岚起身走到窗边,倚着窗分神留意窗外的动静,正对着眼睛便看见了对面的梅兰竹菊屏风,淡雅清新。这时才稍加注意这个吟风轩,整个摆设都是简单中透着高贵,白色的绡纱后面是一张花梨木书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如果眼尖的话便会看出都不是凡品,件件都是大有来历,一面墙上挂着好几幅名贵字画,这倒不像个男宠的寝殿,倒是颇像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芝兰雅室。
杨宁岚不禁欣赏地看向魏澈,品味如此超凡脱俗,又崇雅黜浮,看他眉目如画,目光清亮,浑身上下透着不染铅尘的高雅气息,手指修长而灵巧,抚琴时却又有翩然出世之姿,想是定不亚于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确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风流俊雅的才子。
魏澈看着倚在窗边的杨宁岚,黑色的披风罩在身上,虽然不符合她的年龄气质,但更衬得她肤色雪白,双眸如翦水,灵动的眸光闪动着,细看之下,才发现她面上黑斑已经全数退去,居然也有倾国倾城之姿。
“你看着我干嘛?莫不是见色起意?你可是有李郎的。”杨宁岚看他盯着自己直看,忍不住又是一阵挖苦。
魏澈果然中招,尴尬地挪开视线,平静了声音道:“你如今的样子,倒是可以试试色诱他。那我抚琴,你起舞吧!”魏澈看她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却是舒眉微笑道:“你不是不会跳舞吧?”
杨宁岚白了他一眼,却是偏头用手指触摸着窗上花纹,不屑一顾道:“跳舞?有什么难?切,小菜一碟,你直接教我不久会了。”其实自己也不是全不会,只是半桶水的水平,只是她幼时无心学习这些,所以后来也就荒废下去。
两人商量下便决定先用琼花香气吸引杨衡的注意,接着魏澈抚琴,杨宁岚起舞,两人一致决定想个别出心裁的表演,当然这一切都交给魏澈筹谋,杨宁岚则负责香气这方面。
这时节,本已经没有琼花了,上次在旖旎殿也是用琼花干花跟一部分琼花香精,本来旖旎殿用的还有剩下一点,但都在燕婕妤那,于是便托殷念泫在宫外带进来。
这日,殷念泫将琼花干花跟香精送来,又顺便带了两套御寒的长裳,都是用轻薄保暖的蚕丝织成,殷念泫递给杨宁岚一个红色小锦盒,笑容清浅好像秋天的天空,不带一丝云彩,“拿回去再看吧。”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着是什么,但还是默默地收下了。
殷念泫再次看见杨宁岚的时候发现她面容已经恢复如常,他看着杨宁岚问道:“郡主的脸之前是故意毁的吗。”
杨宁岚点点头,目光如炬,“我怕有人认出我,但眼下,却是需要这张脸。”
“相貌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心若美好,面容也是美好,心若丑陋,面容也是丑陋。”他一席话说完,却是又认真又温柔地看着杨宁岚的眼睛,眼神好像能透过她的灵魂,“希望郡主不要迷失自己的心。”
杨宁岚胸口猛烈一震,好像一下子喝了一口呛人的热水,只烫得心窝都在颤抖。一丝不豫目光闪过,却是有一丝淡淡的苦楚跟凄迷。
自己的心,早已经不是从前那样了吧,如今的她,在选择一个最极端的方式,想去报复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殷念泫将她一瞬间失意的表情尽收眼底,看见了她眼中的伤痛跟躲闪,笑容却是如残月般清淡起来,“郡主如果无法忘记过去,忘记仇恨,那么就是无法放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在惩罚自己。”
杨宁岚低着头,凛凛寒风中飘荡着琼花甘甜清幽的气味,耳边的发丝绕着耳廓拂动,手指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包裹。
她比谁都明白,自己忘不了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那一张掩映在软帘后眷恋不舍的泪脸,那个站在囚车里颓败的身影,还有那个无知地睁着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眼神,那种巨大的痛好像纤细又坚韧无比的细丝牢牢地勒住自己的心,直绑的鲜血淋漓。血液里流淌的仇恨生生不息,让她恨得几乎要呕血。
自己的家人流离失散,生死未卜,要如何释怀?
杨宁岚压制住心中蓬勃的恨意跟寒意,只作微微一笑对着殷念泫道:“念泫,我都懂,只是我做不到啊。”
殷念泫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但还是克制住了,“让我带你走吧,离开这里,我会找到你的家人。”
杨宁岚蓦然抬起头看着他目中近乎恳求的目光,胸口闷热地几乎窒息,眼眶红红的,有泪水似乎马上要涌出来。
她退后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杨宁岚朝殷念泫盈盈行了一个礼,殷念泫一惊,惊疑的目光探询地在她身上试图寻找答案。
杨宁岚声音中透着伤感的胸有成竹,“念泫,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这次,是真正的拒绝了,生与死的距离,就在那两步,踏出那两步,或许她还有新生的希望,可是如今,她却是选择退后坠入万丈深渊。
杨宁岚转身快步离开,咬着唇,几欲泪下,迎着风倔强地扬起脸,生生把泪水逼了回去。真不知道这次见面后,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吗?或许这次就是最后的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