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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外归来,天色已晚,而我们在雁山上迷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拒婚1
寒冬未尽,雁山皑皑积雪覆盖,山道更是难辨。我们唯有不断向上攀爬,待登上山顶俯瞰,方能辨别正途。
上山的夹道险恶,满山冰雪极是难行,他走得已经很慢,但我总跟不上他的脚步。我一路攥着他的衣袖,不知不觉又脱了手。
我整个人无力地摔坐在厚软的雪地里,好不容易挣扎起身,却四顾茫茫,不见他的踪影,我试图顺着原路返回,原路更不知匿在何处。
我着急地大声呼喊,山谷里不断传来我的回声,迟迟得不到他的答复。
山中野兽受惊动,山间随即荡漾起此起彼伏的嚎声,我心中惊恐,俯身努力寻找雪地上的脚印。一只长翅飞鸟扑棱棱,从树间斜飞而出,扇了我一脸冷雪。躲避之时,再次摔倒在地。
这次没上次好运,月光下一头眼睛发绿的饿狼,目标明确地冲我扑将过来。庆幸我学过几年剑术,千钧一发之际,我迅疾闪开,滚出两米开外,待那饿狼再次攻击时,只见它身形歪倒,却是被人一剑毙命,继而飞落山涧。
姜少游恍若从天而降,银色的月光下拭剑收鞘。
我再次站起,望着雪地里的朵朵艳血,惊魂甫定。他不曾多说什么,握住我的手,继续走前面的路。他的手很冷,我的手也很冷,但我将他的手攥得很紧。
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被人保护的感觉,并且贪婪地希望将其紧紧抓在手中。
春节前有巫师替我卜算,言说我今年将遭遇劫数,提醒我早做防备。
我知道再多的防备都太迟了,我既对他生出情愫,就该对他避而远之,我却在扼杀掉自己的奢望之前一拖再拖,如今只怕是万劫不复。
一路之上,姜少游皆呼吸平稳,我着实佩服他的功力,我是早就累的喘息不定,没有半分力气。终于从山道险恶处转入开阔的境地,我扶着一株枯木站定,气喘吁吁地向他求助:“少游兄,你背我可好?”
我对他还一直是在书壅时的称呼。
他果断地拒绝我的求助。
“我等你无妨,却不可以背你。”
“我是当真走不动,这里四下无人,你何必守那些繁文缛节。”
“并非守繁文缛节,而是大家皆一般,我也没有力气。”
我满是怀疑地目光打量他,真没看出来。
他干脆道:“如若你将来成家,你可愿你的子女依赖于你?你须得像对待将来的子女一般对待自己,自己的路自己走,谁也帮不了你。”
这次再见,他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寡言,而我也不比从前爱闹,或许我们都不再是小时候的我们。
年纪青青居然老气横秋地与我谈子女,我反问:“你不帮我今日为何救我?”
他面色清冷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碰巧而已。”
我暂且不拆穿他的装模作样,只是偷偷一笑:“真的是碰巧,大概不是碰巧吧,我不相信是碰巧……”
他无奈地摇头,转身就走。
我才不信我是一厢情愿。
我急忙追上他的脚步:“你等一等,别丢下我。”
“跟得上来才不会被丢下。”
我快追上前重新攥住他的衣袖,想丢下我并非那么容易。
继续攀爬许久,终于抵达山顶。借着雪光,可轻易看清归路。不过厚雪覆盖,夜间下山生怕一脚踏错就是万丈深渊,非得等到明日天亮才安全。
姜少游扒开雪地,寻到一些枯枝,在附近一个不大的岩洞里生做火堆。枯枝潮湿,初生火时浓烟滚滚,呛得我眼泪直流。
到了大概二更天,洞外又纷纷扬扬飞起鹅毛大雪,大概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了。洞口的古松遮住风雪,落雪寂寂,我坐在一处岩石上烤火,时而放出余光偷瞄他,他貌似专心致志地生火,神思却早不知飞往何处。
我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就凝视着温暖跳跃的火焰,没话找话。
“你可知今日是何人绑架我?”
其实我仅关心是何人搭救我,至于绑匪,我既然平安无事,也懒得再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考虑片刻方道:“大概是强贼土匪,回京之后交由令尹查办,到时自然水落石出。”
“京中居然混乱到这个地步,连强贼土匪都可出入自由,几时不小心让黑珍珠混进城才算十分有趣。”
他随即接口:“黑珍珠救得世间千万人,也救不得梁国公主。”
我微微一笑,不再答言,如今寡言的反而是我。他见我如此,倒满是怪异。
晚间他守在洞口,以防野兽出没,我一动不动地躺在烘干铺平的枯枝枯草上,难以入眠。
不知几时,洞内的火光逐渐熄灭,一阵阵冷意侵体,再未有续添柴火的声响。我猜他已稳睡,随即翻身坐起。我守着熄灭的火堆发了一会儿呆,几次抬头望向洞口,过了不知多久,突然起身走近洞口,蹲下身来默默地凝视他合起的双眸。
身在祈国,我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安稳宁静过。
这些年我总觉得自己生活艰难,想来他比我还要可怜,庶出的身份便罢了,生母偏又受人毁坏名节而自戕,自幼他就因为血统不正处处受人排挤,在这世上唯有兄长对他真心相待……
我轻微地叹息一声,坚定道:“少游兄,我宁死也会为你守住秘密,绝不令人有机迫害于你。”
空山人寂,我骤然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再未料到心事会脱口而出,我慌忙掩住口,重新坐回火堆旁,燃起柴火。
我心中再起烦乱,守在火旁一夜未眠。
天光微熹时,他即转醒。
踩灭洞内火焰,我们动身下山。
洞外飞雪早停,独剩风声阵阵。
我放眼望去,但见遍山琼瑶玉碎,水晶匝地。波雾云涌之中,一轮硕大的红日冉冉而生,瑰丽无比。我心中一荡,竟而驻足不前,于是与他商议,希望观完日出之后再同他下山。
他自然不肯同意。
“天色阴晴未定,此刻虽然日出东方,稍事耽搁,片刻之后只怕又有大风大雪来袭,还是趁早下山为上。”
也不等我答应,我就被他强行带走,我心中不免大为抱憾。
“今日错过,也不知几时几日还能再来观赏。”
“人生难免错过,今日错过,改日重新来过就是。”
我灵机一动,趁机道:“我一人可登不上这高山野岭,即便登上,也抵挡不住这山中若干凶猛野兽,你须得赔我。”
“好,我陪你。”
我心中欢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越近山腰,越闻得水声溅溅,雁山之下,一江雪水环绕,由东向西,远流而去。
我固执地认为这一江雪水将流向我的故乡。
我再次停下脚步,极目眺望,直指千里之外的飘渺山河,激动地向他道:“少游兄,你看,那就是梁国,我的故乡。”
我生来就困居祈国,从未踏足梁国半步,但我依然认定那是我的故乡。
这次他没有将我强行拉走。
“你定然渴盼归还故里。”
我怅怏不语,身为女子,又生于王室,只怕此生浮沉,皆不由自主。
正当我认定自己身不由己时,采夫人偷偷告诉我,王后正预备将我许配于姜少游,如今只等远在梁国的父王回复。
我还从未像今次这般乖顺地听凭处置,虽然我深知王后此举是为平衡朝中势力——武成君与姜少游的父亲乃战死沙场的太子致,太子致薨后,王子克善渐揽大权,王后乃太子致生母,自不肯坐以待毙。
正当我心中欢喜无限时,我没想到姜离不待旨意颁布,预先暗中拒婚。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停地问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我可从不认为我自己一厢情愿,思来想去,不是那日我对故乡的眷恋之情令他心生错意,即是我屡次在他面前提及黑珍珠之故。
我心中追悔莫及,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那日我被匪徒掳走之后,经过我一通死缠烂打,他终于肯答应在苏蒲园教我练剑。时至今日他的剑术造诣极高,一年前便已破了岑夫子的绝招。能破岑夫子绝招者,他乃祈国第一人。
今日又到练剑的日子,纵然户外天色阴沉,我照旧如期赴约。更重要的是我今日一身女装,不似从前一般扮作男子。
他平日授我剑法极为严厉,今日我练的心不在焉,他居然并未责骂于我。
微微春寒,细雨霏霏,路上行人匆匆,他手中擎一把油伞,从苏蒲园送我归来。
薄暮黄昏,天气渐暗,屋檐边缘,细雨点点滴滴,垂落而下。
我伫立在檐下,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他送我至家门外,便要与我作别。
“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下次练剑的日子要拖后一些,你不必再去苏蒲园等我。”
春雨绵绵不绝,分离时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仿佛看到他眉间染上一丝愁绪。
我只管拖住他的衣袖,大胆道:“你所言极是,王后既有意赐婚,的确不便再去苏蒲园。”
他显然一怔:“原来你早知此事。”过后又道,“莫非你心甘情愿?”
我抿嘴一笑,喃喃道:“王后赐婚,甘不甘愿如何由得我做主。”
“我已拒婚,如此一来,假以时日,你或可重回梁国……也或者同黑珍珠行走江湖,过你梦寐以求的日子。”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打趣,却当真惹得我动气,我摔开他的衣袖,双颊滚烫:“真心喜欢的人,因为心中有畏,是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他大概还不懂我在说什么,转身欲走。
我真的是疯了,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踮起脚尖,在暮色之中强吻他。
我青涩地投入且努力着,感觉一颗心脏不住颤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唇冷若冰雪,从头至尾没有分毫融化。
他大概觉得我太荒唐,不知过了多久,不可忍耐地推开我数步。
“你可知我因何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