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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照铜镜,我的脸色也可想而知,如今也不过多擦一些脂粉,使脸色看起来不至太过难看。
相陵君没有对我动气,他默默离开微澜殿,我虽然背对着他,对他不予理睬,可我甚至知道他是几时离开。
涂抹脂粉的手从半空坠在膝上,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春日里温煦的阳光透过窗隙,瘫软在精雕细琢的粉盒之中。清粉微浮,浅香笼罩,可是哪怕这淡淡的香气,也令我觉得发呛。
“阿初。”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啪嗒一声,我掩了盒盖,抬头与他对视。
透过窗扇,立在庭院中的明允还是从前的温文模样,而我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隔着轻纱帷幕,我与明允在微澜殿中相见,我方才是白费了功夫。
起风了,蓝滟滟的轻纱如同大海中的波浪,跌宕起伏,涌动着的深蓝色素,直往人眼睛里扑溅。
今日这般尴尬的会面,明允不得不先与我寒暄几句,我双手按在膝盖上,勉强正襟危坐,明允问一句,我便回一句,从头至尾,但觉陌生难过。
割断彼此会面的纱帘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对我心生失望。
好在他并未寒暄太久,遂关问我一些琐事,比如我今日为何会溺水。
我对明允的回答与相陵君相同,哪怕此刻殿中没有闲杂人等,我也如此回答他。
我道:“ 是我失足跌入湖中。”
明允不无担心:“去年年初巫师为侯府诸人占卜,言说你命中犯水,你当时不信,此刻看来,更须得多加防备,以策安全。”
明允话中有话,对置身相陵君府度日的我颇为担心,我心生感念,情不自禁流露出宽慰的笑容,除了得知自己怀有身孕那一日,我已不记得我几时还曾像今日这般内心安稳过。
我道:“我在府中一切安好,你莫要为我忧心。”
其实我的日子并不好,但我日渐了解相陵君的性情后,就越没有勇气请明允将我带离。
或许我当真命中犯水,第一次与明允相识时,他背着我跃入千尺深湖,从北国的王宫逃至寒沙州。
如若不是明允当年尽心相救,我此刻不过是个断手断脚的废人。一个满身伤疤、无比丑陋的妻子站在相陵君面前,我估计相陵君早就弃之一旁。
可是明允没有在乎我的丑陋,在我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痛不欲生时,他不断给予我希望,寸步不离的陪伴在我身边,尽管那时的我讨厌明允令我不该存在的依赖。纵然相陵君抛弃了我,我也惯性地只肯依赖他。
养伤的时候,兄长不远千里来探望我,我这才知道一切是受我兄长所托。
所谓的兄长,竟是我认识多年的阿霍,薛家的少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殉身陪葬3
阿霍耐下性子,对我晓以厉害轻重,那时的我到底,即便吃足了苦头,与少游兄夫妻情绝,却宁肯孤独终老,也绝不愿再嫁旁人。
阿霍何等精明,一下子戳破我的心思,横下心要断绝我对少游兄的痴念,强逼我嫁予他的朋友为妾。
所谓的朋友正是救我于危难的文信候郭明允。
阿霍说梁国内乱,我在祈国又是假冒主的身份,为策万全,最好这一生一世不再回梁国。
阿霍说文信候是他生死相交的好友,我嫁予文信候,纵然并非正室,明允也绝对不会亏待我半分。
正室与妾室与我又有何干,我只觉得阿霍是异想天开。我不肯依从,阿霍压根不与我多言,无论我从与不从,我仍旧顺利的成为侯府的侧夫人,只不过盖头底下走过场者非我本人而已,可惜大家认准了我那是我,谁也由不得我辩白。
往事历历在目,我当时气恼兄长强逼于我,时至今日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若非明允一次一次舍命相助,我早就不在人世,又何来寒沙州的几年平静的岁月。
我只是懊悔当初出席宴请祈国使臣的宴会,若非祈国使臣的一幅画像惹下祸端,或许我这一生都会在侯府平静度日,能够永远的遗忘掉过去,过去的世界也不再有我的存在。
当初毅然决然的反抗,今日却又心心念念渴求回寒沙州,想起来倒显得好笑了。
我心中一酸,涩然而笑。
隔着纱帘,他的双目定定望着我,不知是在观看我的表情还是等待我说话。
窗外莺声碎语,我没话找话。
“侯爷用茶。”
单薄的声音,如同斜飞的清濛细雨,片刻之间,已不知洒落何处,独剩下阴沉空荡的郁郁天气。
原来纵然相见,我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见我如此,目光终于放开我,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在旁服侍的侍女从他手中接过,转递到我面前。
是一块五色石雕刻的麒麟送子图,我托在手心里打量,一开始并不知是何物,待明白过来,不禁黯然神伤。
明允未免我尴尬,语气竭力自然平淡:“这道灵符是陶漱与凤飞特意前往仙云观为你所求,据说十分灵验,在我来祈国之前,她们嘱托我亲手交与你。你有孕在身,身边又乏照拂之人,自己更须得谨慎小心,多多保重。然而纵使你孤身一人,遇事也不必害怕,心生胆惧从来只会自乱阵脚,既然怕与不怕都不可退却,何不冷静处之,但凡你明了对方的心思,也就算立于不败之地。”
明允似教导小孩子一般教我如何在相陵君府求生,我双手握着手中的灵符,不禁百感交集。我的孩子早就不在了,而我更是输尽了时光岁月。昨夜梦中,我见到了被我杀死的岑夫子,他面目狰狞地来找我索命,我想我这一次真的是大限已到。
我压下心中的悲恸,将麒麟送子符戴在项上:“是,我会听从你的话,多加保重。也请你替我谢过夫人与凤飞,转告她们我一切皆好,只可惜不能当面与她们道谢。”
明允宽慰道:“天长日久,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明媚的阳光在光滑的纱帘上流转,风一吹,泛起层层蓝色明光,晃得我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
旁边的侍女似乎在耳边提醒明允,明允起身与我告辞,我忍泪与她道别,他向外走了两步,仍旧不放心我,回过身再次嘱托。
“听闻相陵君待你极好,然则月满盈亏,盛极必衰,你身在祈国,真正能够依靠的并非相陵君。王室子嗣,自小就须得防备着妖魔鬼怪。你身为人母,对妖魔鬼怪心慈手软,就是对你自己心狠手辣。你若不愿被妖魔鬼怪近身,就势必记住除恶务尽。”
我无语凝噎,良久才抬头道:“我记下了。”
隔着垂悬的纱帘,我的对面空空荡荡,早就没有明允的身影。
太过短暂的相会如同拉满的弓弦,稍一使力旋即崩断,使人空空落落,如坠深渊。
明允不知离开了多久,玉仪再次将药碗摆在我面前。
又是药,我几欲作呕,抗拒道:“我不喝药。”
玉仪面有难色:“今日的药重新换过,不似昨日那般涩苦,殿下吩咐今日的新药必须服用,不然毒素难清……”
我夺手将药碗摔碎在地,喝久了药,近来情绪也愈难自抑。
我斩钉截铁道:“我再也不喝药,再也不听他的话,这世上再毒的药也比不过他,纵使这药解得了我的毒,也救不了我的命,更何况它连我的毒也解不了。”
玉仪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面又命人重新端来一碗药,我正待发作,相陵君出现在我面前。我方才大发脾气,服侍之人惧怕相陵君责罚,纷纷慌张地跪倒在地。
我积攒的怒气,遇到罪魁祸首,顷刻爆发。
“我被你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的性命,要杀要刮也由不得我自己了,可你凭什么因我去加害无辜之人?你未免也欺人太甚!”
我当着众人如此斥责相陵君是第一次,殿中诸人一概被我吓住,个个屏气凝神,直至相陵君屏退左右,她们才如临大赦,纷纷退出。
我狠狠地盯着相陵君,并没有任何退惧,可他并不与我多言,全然不将我的怒意放在眼里。轻车熟路,几下将药灌进我的喉咙。
他解开我的穴道,转身离开,仍旧不曾对我说一句话。
自那日我对阿夙动手后,微澜殿中就寻不到任何武器。方才摔碎的药碗已被收拾干净,我趁他不注意,将他搁下的药碗重新摔碎,迅疾抢起一块碎片,拿锋利的刃口抵住自己颈项的搏动处。
他听到响声,回身来看,我态度坚决:“你放我离开,你若不肯,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从前的事情,我没有立场怪怨你,可是我若就这样死在你面前,你余下的人生想来也未必好过。而你就当真如此可恶,连一个将死之人也不肯放过。”
玉片的利刃切割着我的皮肤、血管,肉体上产生了疼痛,但我心中反而得到解脱的快感。我心中一动,已不是威胁他,而是一心求死。
他原本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对自己行凶的手,倏然面色骤变,想也不想,空手夺过我的凶器,就像许多年前夺下刺客的剑。
玉片握在他的手中,血珠成串滚落,他眼睛猩红,恶狠狠道:“你少再发疯,我想尽办法要你活着,你却一心求死,你为什么这样逼我,你是存心拿你的性命与我作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允 番外
硕大的红日滚滚而落,埋入霭霭云雾。天梯石栈,相互勾连,我一手握剑,一手扶住天梯铁索,谨慎行走于云端天际。
穿过天梯,抵达后山。沉沉的暮色之中,寒刃愈发凛凛,在空中挥舞如银蛇,正是苏师兄新得的赤影剑。
山风穿林,猿猱呼啸,又一个凄冷的月圆之夜。今晚是冰火教决战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教中两派纷纷将目光投向周、宋二位统领,数月来我暗中观察,苏师兄的内力突飞猛进,明日,除却周宋两位统领,苏实也势必要展露头角。
次日,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霸下台上,历年来教主之位的最终争夺之地,打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