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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笑容激怒了她,她转身就走,我强行将她捉到桌案旁,将麻烦碍事的累累竹简一挥在地,硬将一张空白的尺素摆在她面前。
她含泪望着我,我决绝道:“你我夫妻,情断缘灭,从此天南地北,生老病死,再不相关。烦劳你上书一封,解除我们的联姻关系,图胡自会将你的书信呈交与你父王。”
作者有话要说:
☆、相陵君 番外4
她一只手撑在席上,一只手去压住书案那一方平滑的素缎,四方的角一点一点湮没在她手心里,拳头紧紧地死死地攥住它,颤抖着:“你当真要我写吗?我今日上书梁国,明日就可能成为图胡的妻子,你确定你不在乎吗?你因我与阿霍同酌共饮而动怒,你告诫我不得败坏名节,连那些也不在乎了吗?一切一切全都是假的吗?”
“随便你是谁的妻子。”
我那时候心是淬过烈火与鲜血的利剑,非但没有任何感情能够将我打败,甚至自身伤人于无形。我的底线是她的性命,但凡能够保全性命,没有什么事情我做不出来。
然而除阿妍的性命之外,我还要保全兄长的性命。
我抓过她的拳,试了两次,才将素缎从她指缝中一截一截抽出。
笔墨摆在她的面前,她突然拿恶狠狠地目光瞧着我:“我不写,但凡我不写,我就永远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死后入阎罗殿也判归你家宗祠,生生死死你都无法摆脱我,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
她恨也恨的不够够真切,一眼就被我看穿,我就是仗着她不是真心恨我,才更加有恃无恐,强逼于她。
她不肯写,我就抓住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逼她写。因为挣扎反抗,墨汁污了她的衣服,她全身紧绷,梁国文字在素缎上艰难走过一行又一行,落脚处是她常用的一枚名章。
总算将书信写完,我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她伏在桌案上一动不动,我此行的目的已达到,却迟疑了片刻,犹豫临别前交代她几句话。
告诉她我还会重回北国吗?
未来的事情难以预料,或许明天我就会变成冷兵器下的某具尸体,今日事情既已做绝,又何必再给她希望,倒不如什么也不交代。
只是我若一死,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谅解,但那也是我活该。
我正出神的功夫,她突然怒不可遏抢过我手中的书信,冲出去扔在火盆中。
隔着稀薄的寒雾,幽蓝的火焰也看似清冷,白色的尺素在火焰中泛黄、蜷缩,墨色的字迹逐一被火舌舔噬,急切间我抢身上前挽救,残存的部分一团漆黑,不过片刻,已是面目全非。
她高高的仰起头,毫不退缩地正视着我,我愤怒地将残骸扔回火中,转身走人。
孤单清冷的大殿中,有迅疾的脚步声由远处及近,我尚未走出殿门,她突然从身后撞上来,拥抱住我。
我连想也不敢多想,立刻就去挣脱她。
她紧紧地收着双臂,像是溺水之人竭力抓住水中的浮木。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她的啜泣声,她的脸贴在我的后背,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少游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你真的有难言之隐,求你坦诚的告诉我,我一定会和你共同面对,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也都一概听从你。”
我须得令她嫁给图胡,保全自己的性命;我须得与北国联姻,营救兄长的性命。可是我太了解她的性情,我若不断了她对我的希望,她如何肯听从我。
我硬生生将她的双臂拉开,空气里随即传出两声清脆的骨节摩擦声。
“我会有何难言之隐?你又在自欺欺人吗?”
分明火盆中的炭火逐渐熄灭,可我愈是觉得闷热,许是被雾气裹久了的缘故,喘息也觉得艰难。
她眼睛通红,从地上爬起来,又抓住了我:“少游兄,你别这样子对我,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你让我心里觉得害怕。”
除了冷言冷语,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予她,我道:“放手!”
她固执地摇头:“死也不放。”
我再次去推她,她抓的我很紧,我也使错了力,这一次她撞翻了火盆。
大大小小的红色火星溅在她的衣服上,滋啦声响,俄顷就烙下数个大小不一的空洞。
我没有扶她,她自己站起来,手背的一处被炭火烫得通红,她自己也不曾察觉。
我更是烦躁得难以忍受,几次背过身去,预备走出殿门,可又还是回到她面前,去戳她的心肺:“我早就告诉过你,王室中人,为了权势地位,六亲骨肉尚可彼此相残,更何况区区妻子。所谓的妻子,说到底是玩物一件,喜欢时观赏把玩,十分心思尽数用在上头也嫌不够,不喜欢时弃置一边更是稀松平常之事。”
可她还是摇头。
“我就是不相信。”
我忍无可忍,动了怒气,声音不由得提高。
“你如今变得令我无比厌恶,连多见你一面都会觉得厌恶。”
她微微后仰,目光后退着,似有一股陌生的力道将她逼退。
“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至少……至少我还是深爱着你的。”
“就这一点最令我深恶痛绝。”
倏然间她泣不成声:“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人在北国,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会死在这里?”
我怒道:“不准哭!”
她的哭声顿在空中,因为是戛然而止,最后又抽噎两下。
我道:“你身为一国公主,想死也并非那么容易。”
“容易,你从心里一点一点杀死我,我就离死不远了。”
她没有了哭声,独剩两行眼泪默默往下滚落,自己也控制不住。
我几乎心软,几乎一时冲动将她带走,对我而言,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在前功尽弃之前及时止住自己的念头,满不在意地浅笑:“你想死便死,你是生是死,皆由你自己的抉择,你若试图借此来威胁我,那也随你尝试。”
盈盈泪眼的阻挡下,我们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地上散落的炭火尽数冷成灰色,她缓缓地站起来,抹去脸上的两行泪。
“我懂了,你我夫妻,从此情断缘灭,再不相关,我是真的懂了,你去吧。”
她的目光漠然地看向门外,再也没有我的存在。
离开阿妍后,阿夙另交给我一封素缎,上面是一蹴而就的字迹,有晕染的水痕在素缎上早已干却,模糊了我无比熟悉的笔墨。
阿夙歉然道:“我没想到我兄长会存下强娶之心,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我敷衍道:“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的忙,是我连累你。”
事到如今,我对阿夙也起了疑心,尽管她从来是温柔敦厚的性子。
阿夙道:“我兄长欲与祈国联姻一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待祈国的危难解除之后,我自然与我兄长说明。”
我微微一笑,不可放松丝毫警惕:“我已许诺与北王,食言毁诺非君子所为,除非公主嫌弃少游,不甘下嫁,否则待危难解除,我定当如约迎娶公主。”
王叔逼宫夺位,正是图胡暗中策反,若非我主动提出与北国联姻,以及答允割让城池,无论如何图胡不可能借兵给我。
庆幸贪心之人追逐利益时的天性也是善变。
我请求道:“望你好好照看阿妍,日后我绝不辜负于你。”
这是我的真心话,如若阿夙能够答应我的请求,我也势必履行我的承诺。
阿夙颔首,低眉微笑:“那是当然,她是我自小到大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你希望我如何照看阿妍?”
我托她照看阿妍也因她们是自小到大的朋友,故而心存一丝希望。
我道:“只要她活着。”
我只要她能够活在这世上,多年前与多年后,一直不曾更改。
阿夙再次毒害了她,甚至我们那不及出世的孩子,也丧生在她的毒手之下。
阿初说孩子没有了,我和她之间再没有任何关联,任何希望。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她宁可一个人痛着,宁肯向旁人寻找依赖与慰藉,也不肯我走近她。
我恨不得将阿夙凌迟而死,我恨不得将世间所有严酷的刑罚施加在阿夙身上,但我不能,因为我要阿初好好活着,哪怕用我的性命去换她的性命。
祈国的战乱结束于荷花满池的夏日,从祈国一路行到北国,那时的北国也已桃花乱飞如红雨。
待我重返北国后,我没有再见到她的人影。
最后我一遍又一遍从宫人口中得知可怕的真相,她在被图胡施暴后投湖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殉身陪葬1
失去孩子的我,深陷仇恨的泥潭,心中所藏的恶毒,堪与处心积虑对我投毒的阿夙相比。
自小玩到大的朋友,曾经皆是一派天真烂漫,淅淅沥沥的雨夜,可以彻夜对窗秉烛,如今却都恨不得亲手将对方置之死地。
如果不是因为相陵君从中作梗,我想我们两个无论谁先上路,彼此都得以解脱了。
仇恨的力量,难以自控的强大,犹如地狱中的恶魔,一点一点将我吞噬。我命人将殿中的铜镜一一收起,也抗拒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自欺欺人地逃避着自己的真实面貌。
因为我的抗拒,相陵君已有几日不再踏足微澜殿。
每日清晨梳洗完毕,我就要向侍女询问阿夙那边的情形。我虽不能亲手杀掉阿夙,不过因为我暗中努力的缘故,阿夙的日子愈发不好过。树倒猢狲散,她如今禁足在微澜殿,俨然成为孤家寡人。然而不是她成为孤家寡人我就会善罢甘休,直至我死去的那一刻,我也无法善罢甘休;我在这世上一日,我就要报复阿夙一日。我会什么时候死去呢?再过一个月?再过两个月?
时间对我而言尽管稀少,可因我无处可用又显得多余,我有时候会浪费半天出神,回想一些小时候的开心事。小时候在芙蓉巷胡闹的日子无忧无虑,在书壅学剑罚跪的日子无忧无虑,可是人长大了,一切就都无可挽回的变了模样。为了自始至终将自己当做玩物的人,与阿夙反目成仇,令自己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