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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了。
之前两次见到她，这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总是精神抖擞，威严不已。
如今，病入膏肓，人消瘦了不少。可是，精神头还在。
太皇太后并不躺在床上，而是妆容完好地坐在座上，依旧威风凛凛。
杨锦弦进门之后，她便遣退了所有的下人。
“你，上前来。”她招手道。
杨锦弦依言近前。
“哀家有件事想拜托给你。”太皇太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杨锦弦做出恭敬姿态，“太皇太后有何事尽管吩咐，臣妾一定尽力。”
“不，不是尽力。这件事情我是要你用生命发誓！”太皇太后坚定无比！
杨锦弦心里觉得不对劲，“能否请太皇太后说明是何事？”
“这件事情，你必须先答应哀家，否则……”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口新鲜吐了出来。
杨锦弦惊慌冲上前，手绢正好接住了她吐出的鲜血，“太皇太后！您怎么了？！”
“我已经撑不了一时三刻。我知道这件事情很过分，可是，我只能求你答应！”
求？杨锦弦咋舌，“我……我能做什么？”
“诀儿做的事情，我细数知道。你和凛儿的事情，我也都一清二楚。这件事，是上一代人遗留的悲剧，本不应该祸延子孙。可如今已经晚了，你答应我，有朝一日，凛儿入主江山，你一定帮诀儿留个全尸，让他风光入土，不至于身后凄凉！”
杨锦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上一代的事情？这么说，所有的事情，太皇太后都是知道的？
“您……连承欢的事情，也知道么？”她不敢相信。
太皇太后点点头，“知道，我都明白。孩子，你受苦了。你的女儿，将来恐怕也免不了一场苦难。我知道，你怪诀儿，你怪他把你推进了死路，可是，最为奶奶，我替他求你，一定一定，让凛儿过的幸福，一定一定，让诀儿身后能留个全尸。”
“为……为什么是我？”她不明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子了。如果不是东方凛，她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嫁人，就守在爹的身边，陪伴他老人家。
如果不是东方诀，她也许会和东方凛开心快乐一辈子，实现：“执君之手、与君偕老”的愿望。
如果不是东方诀，她现在肯定不会是在宫里，她会是最平凡的母亲，和自己的夫婿还有女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她很普通，她什么都做不了。能人那么多，为什么选她？
“大长公主呢？还有皇后……”
“不，他们都不行。唯一能阻止凛儿的，只有你。就当我这个长辈求你，求你成全我一个老人家临终对儿孙的祈盼。”太皇太后心急无比。
杨锦弦没见过她这样，传闻里也好，她亲眼见过也罢，这位太皇太后一直威风凛凛，她执掌天下，连最嚣张的大长公主商蓉，在她的面前，也乖巧柔顺的像只小绵羊。
可是，此时她却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
……
杨锦弦走出那扇门时，只觉得浑身虚脱了。
外面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抬袖遮了遮，不禁意一瞥，身边人却让她愣住。
东方凛！
☆、【二十四】该来的，总会来2
【二十四】该来的，总会来2
广袖落下，朝思暮想的人从她身边错过……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
是啊，他凭什么多看她一眼？她是抛夫再嫁的不贞不洁的女子，有什么颜面要求他多看自己一眼？
杨锦弦身心俱疲。
顾不得其他人，匆忙夺回步辇里……默默哭泣。
心会疼，会怨，会怪。
从进宫伊始，她一直想找东方诀问清楚，为什么要把她和东方凛逼到这个地步。可是，她不敢直接问，他也从来没给过她*。
如今……太皇太后为什么要在临终前跟她说这些——
“诀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凛儿。也许你不知道，帝位更替早有定数……苦了诀儿了。将来这江山，必定，是要交到凛儿手中。我千万拜托，只希望你能答应，照顾好玉莹和孩子，留诀儿一个安然……”
什么叫做“帝位更替早有定数”？
什么叫做“将来这江山，必定，是要交到凛儿手中”？
什么叫做“天命所归”？
……
都有谁见过太皇太后，杨锦弦不得而知。
她还嘱咐了别人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只是，她才回到淑女阁，宫中便响起了丧钟。那一声钟响，响彻云霄。
……
太皇太后终于去了。
入葬皇陵，与东方诀的祖父合葬于茂陵。夫妻情深，如此，身后也可以做伴了。
太皇太后的丧礼上，杨锦弦有幸再见到东方凛一面，可是他面无表情，他的身边，也早已有了其他的女子……
大典结束之后，承欢偷偷指着不远处的东方凛问：“娘亲，他是谁啊？他长的怎么比皇帝爹爹还好看？”
杨锦弦满腹酸楚与难过，勉强定神，道：“那是……皇上的十七叔，也是太皇太后的儿子。”
小承欢认真地想了许久，“那我要叫他什么？”
东方凛和那个玲珑貌美的女子，从他们面前走过，那个女子，亲密地挽着东方凛的手，杨锦弦心上蓦地一滞，好像喘不过气来……
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我该叫你什么？”从承欢少年不识愁，天真烂漫地拽住东方凛的衣袍。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见是杨锦弦的女儿，想起她的背叛，想起当初在看见他们一家*的模样，目光为之一冷，“放开！”
“你别凶我！”承欢怕怕地往后缩。
杨锦弦才悲伤中抽回神，连忙提袖拭去泪光，把承欢抱了起来，并不敢去看他，“十七王爷，孩子还小，多有冒犯。”
东方凛闻言，看着她，“怎敢，她可是当今皇上的大公主？是臣下得罪，望贵妃不怪。”含沙射影，暗箭伤人。
一声“贵妃”，就可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
“十七王爷大人大量，请莫与孩子计较，晨曦，与十七王爷赔不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不在他面前失声痛哭，可是，她的确做到了。
“不要，他凶我！”小承欢很有脾气，别扭地转过头去，不肯看他。
“晨曦，乖，别闹。”
“不要不要不要！”
一个苦心劝，一个脾气倔强。可是，两岁多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不必了！”东方凛冷着脸厉声道，随即，挽着那女子离开。
杨锦弦泪眼朦胧地望去，他头也不回。而那女子……似乎有得意之色。
凛，承欢是你的女儿啊。
********
太皇太后薨。
唯一让大长公主商蓉忌惮的人，已经不在了。
如今的她，变本加厉，嚣张跋扈到了极致，圈地，买卖奴隶，买官卖官……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而东方诀，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有纵容放任之意。
朝野上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总有人揣测，什么时候，皇帝会因为纵容自己的亲姑姑、丈母娘而丢掉江山。
终于有一天，一件事成了导火线，一发不可收拾。
大长公主商蓉府上的管家田斌，纵马踢死了因为黄河水患逃难到京城的水灾灾民，不但不以为然，还口口声声骂着：“贱民。死不足惜！”，让那灾民横尸街头。
其他灾民为死者收尸，难民之中许多人为之不平，话传到田斌耳朵里，他连夜带人出动，纵火烧了难民们暂时栖身的草屋。
火势巨大，烧死难民几十人。
一夜之间，全城愤慨，百姓围住了大长公主府，要求讨一个说法。可是，大长公主天生傲骨，不理不睬地说了一句：“不过是几个贱民，死何足惜？”
这下子，再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了。
可是，天子不作为。
朝野上下的猜测预测，变成了真实。
时值昭帝景文八年，远在边关的十七王爷、大将军王东方凛以“商蓉大公主一介妇孺把持朝政，至天下冤狱频发，当今皇上无所作为至百姓疾苦”的勤王之名发檄文昭告天下，邀正义之师，清君侧！
清君侧，好一个正义之名啊。
东方诀等了这么多年的，是这个契机。
东方凛等了这么久的，也是这个契机。
清君侧，挥师进京，出师有名且名正言顺！
天下归心，东方凛不战而屈人之兵，极其顺利地带着大兴皇朝南北各地的大军，在距离京师五百里外的维州会师。
只等着挥师进京，直捣黄龙！
********
此时西京皇宫之中，早就人心惶惶了。
宫中各人，无不惶恐终日，生怕此时勤王大军就会杀进皇宫来，一个个都收拾了行囊，准备随时逃命。
杨锦弦一早开门出来，便看见淑女阁中各处，都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谈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些。
——“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出宫？”
——“等大将军王的人马打进来，我们就死定了会不会？”
——“可是有人说，大将军王不随便杀人的，他对投降的人都不杀。”
——“可他还是有杀人嘛，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答应过我娘亲，二十岁就出宫，找个人家嫁了的！我嫁妆都快给自己存够了！”
杨锦弦就当没听见，又回去了。
小承欢刚刚醒，睡眼惺忪地找娘亲，“娘亲啊，外面是谁在说话，好吵啊。”
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条理还挺清楚。
杨锦弦只好说：“没什么，他们都在忙。承欢再睡一下，娘亲去叫他们传膳好不好？”
“好哒。”萌萌哒小公主应完话，倒下去又睡着了。
太皇太后临终的话，就要实现了么？
或者是说，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杨锦弦心里很是担忧。
可是，她担忧的，岂止是太皇太后临终的交待？
********
宫里的人都慌慌张张，恨不得立刻逃出宫去。
可是，他们的主子，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模样。
东方诀每日上朝，聆听前方奏报，例如，“大将军王兵不血刃，已渡过了长江。”
比如，“勤王大军不费一兵一卒，过了延州。”
再比如，“勤王大军一路得百姓拥护，天下百姓皆说，皇上无德，理应由大将军王继位。”
他们已经完全不把东方诀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否则，他们怎么敢当真天子的面，说他“无德”？
东方诀却在心里苦笑，你到底是为什么，把自己逼到这个份儿上？
早朝结束，他只身走在宫中，宫中各人看见他都避着走，他笑笑，不以为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