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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陶沁瑶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对着至交好友,多日的苦闷一下路洪水暴发,倾泻而出,她本是要努力克制,偏越想控制住,就越是克制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到最后,小声啜泣了起来:“锦妍,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好了,郡主,郡主又给我家爷塞了个丫头也就算了,我早就习惯了,不说什么,可她对我生的华姐儿,我怎么都忍不下去。”抹着眼泪,捂着胸口,“我的华姐儿才三岁呢,懂什么事啊,前些天,给摔破了她屋里的玉观音,结果就叫郡主给狠狠打了顿手板子,小手打得通红……我就不明白了,那玉观音再是给溧阳求的,孩子那么小,也不用下这样的狠手吧?那也是她孙女啊!”
原来溧阳嫁进顾家三年多,却一直未孕,昌荣郡主着了急,就给求了个玉观音回来供奉,结果叫陶沁瑶的女儿华姐儿不小心给打碎了,昌荣就给狠狠打了顿孩子,陶沁瑶现在想到孩子那时候哭得凄厉模样,就止不住恼恨:“溧阳她还有脸对我甩脸子,我女儿现在看见郡主还怕呢,我都担心她会一直记着这事,溧阳倒好,见了华姐儿也没说一句安慰的,还话里话外,说我不会教女儿……我家大爷也站在郡主溧阳那边,数落责骂孩子。我就不明白了,那也是他女儿,平日他关心问过孩子几句?现在都来说我不会教孩子,他会教,怎么平时不见他对孩子多关心几分?”
实在是痛彻心扉了,陶沁瑶都有些灰了心:“我算是想明白了,男人啊,那是最靠不住的东西,父母兄妹,哪一个都比妻子孩子来得亲,儿子还好些,这女儿妻子啊,那就再是路边的泥不过,只要父母兄妹高兴,踩两脚算什么?只要郡主溧阳高兴,就是我的脸面全给扒光了,孩子被打死了,也是该的!”
“锦妍,我真不是那种背后随意告刁状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忍不住……”陶沁瑶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华姐儿受了惊吓,半夜给发了烧,我给去请大夫,我家大爷还说我小题大做,郡主对我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受委屈也就算了,凭什么我的孩子,得遭这份罪?是,孩子打破观音像是不对,你说好好教,好好说,打两下,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可凭什么就好像是天塌下来了,这样从重了来处理?亲生父亲不护着,没一个人帮衬着说几句好的,怎么,难道我的孩子,就那么不值钱?锦妍,我不服,我不服啊!”
声声的控诉,看着这样的陶沁瑶,莫含章猛然就想起了当年的俞锦妍,似乎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莫流采带着她的孩子来,和莫铉莫铠一块儿玩,孩子霸道,爱欺负人,莫铉受了伤,腿上给割破了道口子,他没当回事,孩子哭了,他还觉得孩子不够男子气概,结果俞锦妍知道了,给好大一通闹,莫流采气得带着孩子就给回去了——俞锦妍当时也曾指着他大骂:“你这样也是个当父亲的?那是你孩子,他受伤流血,吓得哇哇大哭,你就半点不心疼吗?!”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都忘记了,反正就觉得俞锦妍特别无理取闹,可是现在——他看看陶沁瑶,是不是每一个做母亲的,都不能容忍孩子受伤?或者,孩子受伤的时候,做父亲的,居然还无动于衷?
陶沁瑶哭过了,坐在那里,满身颓废,突然扯了扯嘴角:“我现在,是再不指望别的了,只希望我那一儿一女平安长大,娶妻嫁人,我这辈子,就算完了,眼下这些事,就这么熬着吧,总有熬过去的时候。”看着莫含章,真心欣羡道:“我听姐姐说了,莫大人对你很好,关心你,照顾你,你婆婆找你麻烦,他也一直帮着你。别的都不算什么,你婆婆刁难你的时候,他肯出来说句公道话,真的是很不错。”顿了顿,幽幽一声长叹:“锦妍,我真羡慕你……”
莫含章听着,脸上就是火辣辣烧的慌——因为、羞愧!
第七十九章
莫含章来赴宴,巧遇上陶氏的妹妹陶沁瑶,两人到了处小花厅坐着说话,陶沁瑶显然以前跟俞锦妍交情不错,挥退了下人,好一番推心置腹,说着说着,就给聊到了婆家。
陶沁瑶名门千金,嫁的也不差,昌荣郡主长子罗逸,父亲为大理寺卿,本身也有才华,年不过二十出头,却有龙禁卫的职衔在头上,一直跟在罗父身边学习,以后怕是要子承父业。深受外祖母,当今皇上胞姐福慧大长公主的看重,日后前途,并是一片光明。现如今,陶沁瑶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大些,三岁多点,儿子去年底出生的,到现在周岁还没满。
外人看来,陶沁瑶娘家得力,夫家尊贵,子女双全,够好了吧?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陶沁瑶心里,却是没有半点舒展的时候。
“荣华富贵再好,心里不舒坦,过着又有什么意思?”陶沁瑶只叹自己无福,“你和姐姐都是有福气的,丈夫疼爱信任,呵护有加……不独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拉着莫含章只道,“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也不枉你在京里,苦苦等了五年!”
对着陶沁瑶这样推心置腹的话,莫含章好半天了,都是面上心里羞愧难当——他实在受不起这话啊。
溧阳派了人来叫,说是前头戏正热闹,喊俩人赶紧过去,陶沁瑶一听,忙收拾了眼泪,慌张叫莫含章看看,她脸上的妆容可有花了,一边懊恼:“刚才大意了,怎么就给哭了呢,这要是花了妆就糟了。”
莫含章看着挺好,叫陶沁瑶很不必大惊小怪,陶沁瑶对着他摇头:“今儿是溧阳婆家的好日子,我就是来给她做脸的,万一失态了,她准得以为我是故意给她丢人的,回头不定怎么告状呢,华姐儿前头的事才过去,我可不敢得罪了这小姑子。”一边偷偷叫了奶娘杨嬷嬷来,赵嬷嬷也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进屋,见着陶沁瑶那样,都急了:“怎么一下子,太太的眼眶就给红成这样了?眼妆也花了,这可怎么好?”
陶沁瑶急了:“嬷嬷快给我补补妆,前头溧阳催我呢。”
杨嬷嬷赵嬷嬷一听,都是如临大敌,一个赶紧去拿女眷出门必随身带的小梳妆匣子,一个赶紧把茶盅里的水泼了,检出茶叶揉搓了给陶沁瑶敷眼睛,紧赶慢赶的,好歹是在溧阳第三次派人来之前给收拾停当了,陶沁瑶赶紧拉了莫含章往前走,莫含章本还要笑她如此这般实在小题大做,可到了前面,溧阳笑着嗔怨了两句:“嫂子,俞姐姐,你们怎么这么久啊。”听着像玩笑,可莫含章分明看到,她看着陶沁瑶的眼神里,带上了不满。
到底陶沁瑶是她长嫂,不就是些小事,这溧阳县主还给恼上了?气量未免也太小了吧!
莫含章是如坐针毡地煎熬着度过了这次的宴会,好容易熬过了宴会,坐上马车的时候,人都快要虚脱,身子往那车厢壁一靠,两腿往外一番,似乎很想在那窄窄的座椅上躺下来,还不等丫头回过神,赵嬷嬷已经急得叫起来,身子则探向前,刚好遮住了旁边蓝翠的视线:“太太,你这是做什么?再累,仪态也不能乱啊,瞧瞧您这样。”
莫含章低头一看自己,别的都还好,就是两腿叉开,要是个男人还好,要是女人……他赶忙收拾下仪态,放好了双腿,冲着赵嬷嬷讪讪笑起来。
赵嬷嬷叹口气:“知道您不耐烦这样的场合,这么多年没接触这些了,今天定也累了,可再怎么累,再怎么私下,只有我们在,也得注意点,可不能养成这习惯,有了个开头,后面怎么办?要是一不小心人前有半点失礼,那就糟了,后悔都来不及!”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世道,对女人太苛刻,太太您要不注意,可要吃大亏的!”
莫含章听着她唠叨,又是松口气,又有些复杂,不过是随便伸个懒腰,叉开腿坐着,在军营里,男人们围坐,别说这么一点小事,更出格的都有呢,偏到了女人这边,却成了绝不能做的事之一……
没有亲身做过女人,体验过女人的生活,莫含章以前是做梦都想不到,女人的生活,会有这般多的约束!
好说歹说,几乎是举手投降了,才算是打住了赵嬷嬷的唠叨,莫含章生怕她再啰嗦自己,赶忙转移话题,问起了陶沁瑶的事:“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很小心溧阳县主?她可是嫂子,还用得着怕溧阳这小姑?!”
赵嬷嬷好难得逮到机会说教莫含章,看着他被自己念叨地头大不已的模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见他现在又犯傻,居然问出这种傻问题,乐得再数落他一顿,直接嗤笑一声,笑道:“太太,瞧您问的这傻问题,您单单就说咱家的姑太太跟您,罗太太跟溧阳县主之间的事,不就明摆着了吗?”
蓝翠也跟着插嘴进来,笑道:“就是,长嫂又怎么样,头上有婆婆在,小姑子才最金贵难缠呢。罗太太不小心着溧阳县主,把人惹恼了,回头跟昌荣郡主一告状,吃亏的还不是罗太太?舅太太来哭过几次了,不都是昌荣郡主刁难了罗太太?亏得京里人还说昌荣郡主好呢,呸,就是个恶婆婆。罗太太多好的人啊,早年跟太太,好得亲姐妹一样,谁想到,居然摊上个这样的婆婆!”
“多嘴!”赵嬷嬷呵斥她,“没分没寸的,胡沁些什么呢,再敢乱说话,我给你个几嘴巴!”蓝翠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莫含章猛然想起陶沁瑶之前的哭诉,说起华姐儿打破玉观音,结果被打的事来,叹了口气:“到底是嫂子,小姑子都出嫁了,还为了点小事就叫嫂子为难,可真是……”有心要说几句,却又不好意思,想了想,也就算了,只还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赵嬷嬷扯扯嘴角,笑莫含章天真:“道理是没错,可也得看人乐不乐意守啊,溧阳县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能什么办法呢?到底是亲生女儿,做母亲的难道不疼自己骨血,疼个外姓的媳妇啊?讲道理的还会给媳妇些体面,不讲道理的……”
莫含章摇着头:“昌荣郡主也是糊涂了。”陶沁瑶可是罗家长媳呢,还给生了儿女,这么给人没脸!以前倒是接触过罗逸,看着挺不错的人,怎么就叫媳妇日子过成了这样呢?瞧着都心若死灰了。
赵嬷嬷也跟